观音给木吒找了一名精通俗物、留恋尘世间的帮手。
    猪八戒醒来,耳畔还回响着观音冰冷的话语:“猪刚鬣,去寻玉龙三太子。”
    猪八戒翻身下稻草堆,勒紧裤腰带,将自己溢出的圆鼓鼓的肚子塞进兜里,随后化身他最爱的精致小黑脸,喝杯茶饼冲泡的浓茶,前往小二层办公楼寻找高长松。
    高长松生活是比较规律的,上午他一般会在养殖基地这巡视,一方面也是担心有人偷奸耍滑,另一方面,这可是他在东华国的基建阵营,拓宽领地全靠种植,心焦于兑换锚点的高长松很难放下这块地。
    听见门又被敲响,他刚想是谁,就听见了:“十二郎,俺老猪来找你有事。”
    他想这倒是稀客,猪八戒一般不上门的啊!
    猪八戒也不跟高长松多客套,直接说:“昨天观音菩萨入梦,交给俺老猪一个任务,让我去找玉龙三太子,你看能给俺老猪几天假吗?”
    高长松面露为难之色道:“本来,菩萨的任务我是万万不能拖延的,可那些小猪仔在关键期,也离不开人,这样,你如果要走,也得找人把工作交接好,如果小猪仔出了问题……”
    猪八戒:“这你放心,俺老猪办事稳妥,就是薪酬上……”
    嚯,这是来讨价还价的。
    高长松微笑道:“那自然是做一天给一天了。”
    想要带薪休假,怎么可能呢?
    那猪八戒就不大乐意了,他先摆烂了好几天,等观音菩萨发现他没干活,又来入梦时嚷嚷道:“不是俺老猪不肯干,只是我现在找的工,上一天给一天钱,如果白日做了,我就要去喝西北风了,至于大晚上,街上都冷冷清清,连个鬼影子都碰不见,怎么能找人。”
    观音冷笑:扯淡!还冷冷清清,你当我没见过世面,东华国的夜生活那么丰富,怎么就不能出去了!
    他内心明悟,这都是因为自己没有跟猪刚鬣提金钱这种阿堵物!
    “阿弥陀佛,这都是为了西天之行。”观音菩萨强硬地表示,你不干也得干,还想不想取得正果了!
    在菩萨的严肃脸中,猪八戒不得不屈服了,硬拗他是真拗不过菩萨。
    至于代替他养猪的人……
    次日一早,猪八戒就找到了高长松当前的红人,能者多劳的流民慈郎道:“慈郎啊,我见你也是个聪慧的,别人不知道的你一学就会,这几日俺老猪有事,这养猪的活计我交给谁都不放心,只有你,我最最安心。”
    他举起脸盆大的拳头道:“不如就替老哥哥我做上几日?他日必有重谢!”
    观音:…………
    呵呵哒。
    第190章
    八戒带教大半天便将手头工作尽数交接给观音,后者不欲暴露身份,哪敢执一词?只能默默承受本不属于他的工作。
    观音:呔!终年打雁竟被雁啄了眼!且看取经路上八十一难如何搓磨人!
    这要是高长松知道了不得感叹,你就算再搓磨人,也不是搓磨他猪八戒啊!猴哥倒霉的可能性更大。
    再说猪八戒虽找观音菩萨顶班,让他真去寻小白龙,那就难比登天。
    这回他不仅化身精致小黑脸,还给自己变化出一身楚楚的衣袍,大摇大摆走在小道上,心说:“玉龙三太子?俺老猪怎知他去哪,算算我来这东华国也不过几旬,成日就跟臭猪仔为伴,又怎知外界的是是非非?”
    “菩萨真是太强人所难了。”
    “也罢也罢,趁这些时日我就在外逛逛,也算是尽了绵薄之力,又能了解一下东洲的人情风貌,岂不美哉?”
    想到这猪八戒都要流口水了:“嘿嘿,论消息灵通肯定是伶人最为上佳,俺老猪就去看看他们的表演美不美嘿嘿嘿。”
    如此看来,观音菩萨这就一光杆司令,手下不仅没几个人,还都不听话,活只能自己一人干,真是太惨了!
    ……
    猪八戒晃荡的功夫,工作效率极高的黄莺施工队就完成了高长松这的订单,金碧辉煌的酒楼拔地而起,与汴河两岸的酒店争奇斗艳。
    这词还真没用错,偌大的运河旁不仅有达官贵人开设的邸店,还有各色酒楼。
    这条运河实在是太长了,作为中轴线将城市一分为二,不仅如此还延伸出诸多支流,深入京畿腹地,也为百姓带来生活用水。
    酒楼区与邸店遥遥相望,几乎在城市的两端。
    高长松这栋楼选址不错,距离远近闻名的五栋樊楼就距离几十米,在三楼凭栏远眺可以看见樊楼旗帜。
    此楼共有五层,底部为岩石结构——石砌台基,再往上才是本朝常见的木楼。二层石阶上再加三层,五层的高度除却妖族生活的高塔,在这人来人往的闹市中独树一帜,极目远眺,周围街景皆被收入眼中,颇有一览众山小之感。
    等商税院的官员验收后,松了一口气的高长松又去酒行跟饭食行拜码头。
    在商业发达的东华国,官民间已制定一套成熟的行会制度,说白了就是现代常见的xx商会。
    跟多存在于纸面上、报道中的现代商会不同,这时的商会效力极大,辐射范围也广。
    譬如酒行,不仅是所有酿酒场、酒楼要入会,连走街串巷的酒水小贩也需要加入。
    这倒不是强制收会费,对弱势的个体户来说,入会利大于弊,他们不仅能够掌握朝廷最新的商业动态,还能按体量分配徭役。
    即便是人妖共存的国度,东华国依旧存在许多封建时代特有的问题,譬如官员供酒是不需要钱的,商户会被分配与本职相关的徭役。
    这些徭役经过行会的再分配,会以一个相对合理的数字落在每个人的头上,倘若没有行会调节,底层劳动人民必将承受更多。
    行会嘛,领头羊自然是推举出来的仁商,在讲究和气生财的组织中,高长松更不可能被刁难,登记注册一条龙服务。
    下午,高长松的脚店就具备了一切开业条件。
    他迫不及待回到装修得当的脚店,向员工们宣布这一好消息。
    *
    酒店的员工中有一张熟面孔,就是跟高长松保持良好关系的过气角妓王莺莺。
    对王莺莺来说,高长松是有知遇、再造之恩的,如果没有前者,她最多只能当一名憋屈的舞蹈教习,赚取微薄的资金度日,正是高长松让她的事业焕发生机,再度于城中掀起风云。
    高长松联系她的原因很简单,酒楼开业,肯定需要开业表演,而且随着都城内娱乐业越发兴起,酒店大堂若没个歌舞表演,就缺少了竞争力,但这年头名家的日程都排得满满当当,别说是请人常驻,哪怕是走穴时插队都得有人脉。
    他先前办武道会是积攒了一些人脉,可那都是歌舞方面的,酒楼需要说书先生、净琉璃艺人撑场子,这些高长松没有涉猎,只能找业内四通八达的社交积极分子引荐。
    王莺莺的身影当时便跃进他的脑海里。
    谁知当高长松说明来意后,后者不仅一口答应下,还毛遂自荐道:“十二郎,你看我去你那找个差事可好?”
    高长松大吃一惊:“自然是欢迎的,不过……”
    眼前这位奇娘子不是有自己的事业吗?
    王莺莺叹了口气,娓娓道来:“你或许有所不知,今岁元后前我扭伤了脚踝,医者看后只道我年轻时留下不少暗伤,当时未曾细细调养,眼下一股脑地爆发出来,于今后练舞有妨碍……”
    高长松仔细回忆,确实,从自己回来后,还真没看见王娘翩翩起舞过呢,本以为是她职责所在,需要给团队创造机会,甘愿肩挑幕后之职,原来还有这一重原因在。
    他又问:“那又为何要入我这脚店?王娘一身舞艺,在我这里是屈才了啊!”
    王莺莺又说:“您却不知,这影子舞走红一年多,在大安境内早有其他艺伎同行模仿,好在其名声越传越广,眼下不止京畿重地,二京等地之人也有所耳闻。”
    高长松暗想:哦,就是会的人多,行业开始内卷了呗。
    至于去外地走穴,也是扩展市场嘛。
    她说:“我飘零半生,此时又因腿脚之疾不能成日奔走,已无同姐妹远游之志,只想偏安一隅,在城内找个地方过活罢了。”
    因此,她想到来高长松这再就业,这既是恩公的正经生意,酒楼也不会跑,实在是个好去处。
    高长松听后自然是十二万分地欢迎,马上就给王莺莺封职“大堂经理”。
    对内,她协助调教传菜小二,统筹安排表演人群,对外自然是拉赞助,请走穴了。
    王莺莺对这职位也是满意得不行,当天就新官上任三把火,撸起袖子加油干,利用自己四通八达的关系网络请来娱乐业的名人,将开业表演安排得满满当当。
    高长松自然欣喜,一心只待开业。
    ……
    几日后,观音守在猪圈口,面无表情地给肥彘编号:“一、二、三……”等数到二十五,栅门一关,只余剩下的猪哼哼唧唧地叫。
    随即他冷着一张脸,将一串猪哄赶至卵五郎那。
    卵五郎化身一尖嘴猴腮又面目阴鸷的男子,磨刀霍霍等待这二十五头猪。
    他是掌握一手骟猪妙法,可一头猪一生只需骟一次,他兼职当杀猪匠,出于对猪八戒的仇恨,他一手刀法炉火纯青,堪称庖丁解彘。
    观音陪他一起把猪驱赶进临时猪圈,狠狠将门摔上。
    他想:我是为何来这,还不如当乞丐!
    卵五郎可能觉得刀不够利索,架着磨刀石坐在观音旁,咯吱咯吱磨刀,一边磨还一边骂骂咧咧道:“猪刚鬣那蠢猪,简直不是人啊!”
    他跟观音同仇敌忾道:“是他逼你顶班的话,你就不去告他一锤子?”
    竟开始自发性团结共同仇敌了。
    观音:“……”
    伪装成人族的模样轻描淡写道:“言重了,前辈吩咐,应当替他。”
    卵五郎:“啊呸!”
    观音:“……”
    离这头豺狼远了一些些。
    卵五郎道:“就你这种性子,才会被压迫,你来这时间不长,不了解猪刚鬣那猪狗不如的东西,现在你帮他了,他只会觉得你好用、好欺负,等回来后更压榨你。”
    “等你干完了手头上的活计,他一定会喊你去,让你把他的活给干了,如果你不同意,就挥舞着老拳威胁你。”
    “以前他让我们种田,自己吃香喝辣,吃的都是脱壳精麦磨成的粉,我们呢!明明是吃荤的却连麦壳都不给我们充饥!”
    “若不是十二郎心善收留我等,在他手下能被折磨死!”
    观音:“……”
    听此言,他不免动容,谁叫他的信徒中贫苦农人太多,听卵五郎的抱怨竟生出一丝同情之心,只觉得猪八戒是那杀千刀的农场主。
    这再配合自己的经历,不免更加沉默。
    卵五郎接着恨恨道:“要我说,咱就应该联合起来,让他知道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不能欺负!”
    他遂瞪观音道:“你也得支棱起来,若实在不想做就去十二郎那诉苦,窝囊是窝囊了点,有了他的告诫,猪刚鬣也不会只逮着你一只羊薅毛。”
    观音:“……”
    他诚心道:“我也得你说的对。”
    哎,说到底是他小觑了猪八戒,真以为他有了佛心就不会干出这事了,事实证明,他还是很有欺男霸女天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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