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道。”赵清明道。
    “朝臣虽然有心插手朕的婚事,但他们终究不会逼迫与朕,最多不过是一起磕个头罢了,真若是不答应,没人能强迫朕,也没人敢。”李越道。
    李越亲政以来,已经颇有些威望,朝臣即便劝谏也不敢太过逾距。
    “但是有一个人不一样,他若是逼迫朕,朕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李越道。
    赵清明略一思忖,道:“陛下说的是六王爷?”
    “嗯,六王叔不出三日必定会进宫见朕。”李越道。
    “所以陛下释放潘文杰,是想向六王爷讨个人情?”赵清明问道。
    “六王叔对潘文杰很重视,朕原本是打算让潘文杰长点教训的,但是转念一想,拿他堵上六王叔的嘴似乎更为划算。”李越道。
    “陛下英明。”赵寻道。
    朝臣已经开始打李越婚事的主意了,六王爷自然不会甘于人后,想必很快就会出手,李越倒是赶了个先。
    “你亲自将他送到六叔在京城的府邸。”李越道。
    “是。”赵清明领命而去。
    潘行之此前便回乡养老了,潘文斌又犯了事儿,如今潘家在京城早已没了基业,所以李越索性直接让人把潘文杰送到了六王爷府上。
    果然,释放了潘文杰的第二日,六王爷便进了宫。不过李越早有预料,下了朝便出宫了,让六王爷扑了个空。
    出宫之后,李越直接去了安亲王府。
    安亲王难得赢来这样的贵客,亲自烹了茶招待李越。
    “陛下近日气色好了许多,这我便放心了。凡事都不可过于执着,千万莫要伤了身子才好。”安亲王道。
    “王叔请放心,朕很好。”李越喝了口茶道。
    安亲王知道李越对赵寻的心意,见李越如今似乎颇为淡然,心中略有不解,可他又怕揭了对方的伤疤,所以也不敢多问,只能绝口不提。
    “怎么不见王妃?”李越问道。
    “她有了身孕,这几日正害喜,怕冲撞了陛下。”安亲王道。
    “可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李越问。
    “太医说是龙凤胎。”安亲王道。
    “那可太好了。”李越道。
    “说起来,我与王妃的亲事还要多谢陛下。”安亲王道。
    李越笑了笑道:“王叔不必客气,这朝中能真心待我的亲人,除了六王叔就只有你一个,偏偏六王叔每每见面除了逼我离开赵寻就是让我大婚。”
    安亲王叹了口气道:“六王爷……也是为大余的未来考虑,皇家血脉不能断。”
    “皇家的血脉又不是只有一条,你与六王叔不都是皇家的人吗?将来你的孩子,也是皇家血脉。”李越道。
    李越此话一出,安亲王不由一怔,李越这话,包含的信息太多了。联想到李越不愿成亲一事,这便是在暗示安亲王,将来李越很可能会提拔安亲王的孩子继承大统。
    虽说仅仅是暗示,可这也足够让人震惊了。
    “朕今日的话,王叔可记住了?”李越道。
    “陛下,这……”安亲王不知该作何回答。
    “这话,朕只同你一人讲,朕心里只有赵寻,不打算娶一个女人为后,即便是有人逼着我娶了妻,我也无法为了所谓的血脉而勉强自己。”李越道。
    安亲王叹了口气,倒是不意外李越会说这话。
    “王叔保重,朕回宫后便着人送些补品来给王妃补身子。”李越说罢起身道。
    “多谢陛下。”安亲王忙谢恩,而后又亲自将人送出王府。
    李越出了安亲王府,便觉得松了一口气一般,人家孩子还没生呢,他倒是提前惦记上了。
    到了长宁宫,福喜忙迎上来。
    “六叔来过了?”李越问道。
    “六王爷来过,听说您去了安亲王府,便出宫了。”福喜道。
    李越笑了笑没有说话,六王爷是个聪明人,自己昨日释放潘文杰的举动再加上今日去安亲王府的事儿,稍一联想六王爷也该知道李越的意思。
    小皇帝心意已决,且态度明确,六王爷即便再放不下,也不能拿刀架着脖子逼对方成亲吧?
    “陛下,您今日有什么喜事?”福喜见李越面露喜色,于是问道。
    “安亲王王妃有孕了。”李越道。
    “哎呦,这可是大喜事。”福喜道。
    “你着内务府弄些补品送到安亲王府,再去太医院让院判找一个可靠的太医去安亲王府,在王妃顺利生产之前无需回宫。”李越道。
    “是。”福喜说罢便去安排了。难得自家主子有高兴的事儿,福喜这个做奴才的自然也跟着高兴。
    孤村。
    赵寻拄着拐杖从院内出来,农家女忙上前搀扶,赵寻不动声色的避开对方,开口道:“我总要自己走路,你若是老扶着我,我这辈子恐怕就废了。”
    “你能站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爷爷之前还说你恐怕以后都不能走路了呢。”农家女道。
    “小芬,你之前捡到我的时候,没发现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赵寻突然问道。
    小芬面色一闪,道:“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赵寻将她面色看在眼里,便道:“无妨,没有就算了,我上回跟你提的事情……”
    小芬忙道:“我已经找人给你送了消息,可是驿站说没有人在找你,说不定他们以为你死了,所以放弃了呢。”
    赵寻一看小芬的面色便知小芬是在骗他,但自己如今寄人篱下而且重伤初愈,闹得太僵反倒不太好,于是他只得点了点头道:“嗯,或许吧。”
    赵寻倒是不在乎在这孤村里吃些苦头,唯一担心的就是李越的状况。自己失踪这么久,刘璟不可能一直瞒着,李越必然已经知道了。
    希望那傻小子不要想不开才是啊。
    小芬送赵寻回去歇着之后,便去找了老爷子。老爷子正在河边打渔,看起来气色不错。
    “爷爷,你上次把他的东西都拿到哪里去了?他问了我好多次了。”小芬道。
    老爷子一边拉着网一边道:“咱们管吃管住还救了他的命,就这点东西他还想要回去?”
    小芬道:“可是他一直问我,我不好一直撒谎。”
    老爷子道:“傻丫头,见着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动道了?”
    小芬面色一红,心里有些害羞,可同时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赵寻对她的疏远和礼貌,她是知道的,她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若是爷爷有法子留住赵寻,天长日久,对方说不定会看上自己呢,小芬心想。
    “放心,爷爷拿着他的东西去城里换点银子,给你当嫁妆。我看他如今也能走了,将来好好养养,还是个能干活的汉子,你把他娶了当倒插门,也算咱们没有白忙活。”老爷子道。
    “他若是不同意呢?”小芬道。
    “由不得他。”老爷子道。
    这里荒郊野岭的,外人若是没有指引根本找不进来,赵寻如今伤还没好利索,肯定也走不出去。
    村子里的阳光很好,赵寻每日练习行走之后,都会坐在村口晒太阳。
    他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于是一直处心积虑在想法子离开。奈何小芬和老爷子都想留住他,于是他只能在小弟身上入手。
    “你爷爷呢?怎么今天没见他?”赵寻问孩童。
    “去城里给我姐办嫁妆了。”小弟道。
    “那得花不少银子吧?”赵寻道。
    “我看爷爷拿了一块金子,说是可以换很多银子。”小弟道。
    赵寻身上当时值钱的东西,除了那扳指,便是一块金牌,没想到老爷子将金牌捡了去,要去换银子。
    不过这样也好,那金牌是有来历的,老爷子若是拿到稍微大一点的当铺去当,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说不定这是个转机。
    老爷子拿着金牌去了金记当铺,这是城里最大的一家当铺,也只有这里才收的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当铺伙计一看那金牌,说是太贵重,要找掌柜的看一眼,于是便二话不说拿着金牌去了后院。老爷子心急不已,生怕伙计拿着金牌跑了,不过也没法子,只能坐在那里等着。
    伙计拿了金牌给掌柜的,掌柜的一看果然面色变了。
    “这是五棱的金牌,持此牌者在整个大余所有金家的典当行和商队里都享有二掌柜的待遇,据我所知只有少东家交好的人才会拿到五棱金牌,他一个老头怎么会有这个?”掌柜的道。
    “所以才要请掌柜的看一看。”伙计道。
    掌柜的当机立断:“你把人扣住了,今日正好少东家路过,这会儿还没启程,我去让少东家认认。”
    说罢,掌柜的便拿着金牌去找了金记当铺的少东家。
    这少东家名叫金路生,看着刚过而立之年,倒是长得颇为英俊,而且一身贵气,一看就是没怎么吃过苦的样子。
    金路生一看那金牌,当即着人去把老爷子叫了来。老爷子一看金路生,只当对方是个人物,当即吓得有些哆嗦。
    “这是你的东西?”金路生问道。
    “是我的。”老爷子道。
    “胡说,你偷的吧?”金路生道。
    “你别诬陷好人,这千真万确是我自己的东西。”老爷子道。
    “我金家的五棱金牌,整个大余统共不超过十块,一块在当今太师手里,一块在太师的长子手里,剩下的全在征北军的弟兄们手里,你怎么可能有一块。”金路生道。
    老爷子一听,顿时后悔不已,吓得面如土色。
    金路生冷笑一声,道:“掌柜的,去最近的驿站里叫人,就说征北军失踪的人有下落了,让他们派人来,越快越好。”
    金路生着人将老爷子扣住,这才离开。
    出了屋门,掌柜的便问道:“少东家,这征北军失踪的人,不会真让咱们给碰上了吧?”
    金路生道:“不管是不是,吓唬吓唬老头不就知道了?万一要是真的,我们也算立了大功,陛下说不定一高兴,再给咱们点什么好处呢。”
    掌柜的闻言当即十分高兴,干脆自己去看着那老爷子了。
    孤村。
    赵寻正和孩童一起在村口晒太阳,便看见远远的有一队士兵押着一个老头正朝村子里走来,领队的士兵正是征北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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