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道:“那谢家怎么不去跟李夫人说?”
    “大概是不好说吧。”
    唐素言语隐晦。
    晏衡瞅着他,想想这门婚事的起因,也就了然于胸了。
    李夫人摆明就是成心要撮合那一对,这当口谢家敢提出推迟订婚之期,就算他敢开口,也得李夫人能被说服。
    但若由永安侯这边先跟东乡伯说好了了,那就不同了,两家都有了共识,李夫人总不可能硬拗着七月下聘?
    想来唐素也是顺便把这桩婚事的由来给打听到了。
    他想了下,问道:“坊里呢?”
    唐素还没来得及说话,这时管卿就已经进来了。
    “世子!天明时分坊内开始有人腹泄,初初埋伏的侍卫们还能淡定,约摸到午前就有人回来禀王爷了!
    “因为程度不严重,王爷先未在意,后来忽然就去了安定坊,随后很快又下令率军包围了坊间,下令连同居住在里头的官宅在内,一个人都不许出去!对了,王妃听说后也一道去了!”
    一切都全在晏衡意料之中,不过听到林夫人也去了,他还是表示了一下惊讶:“有人伴着不曾?”
    “有,王妃身边的侍卫全都跟去了。”
    晏衡想了下,又问:“王爷带了多少人?大理寺可曾去人?”
    “从亲军卫调了精兵一千,将安定坊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在除非是飞,否则是不可能有人出来了。
    “大理寺的人与王爷一道去的,一去便传旨封锁了坊间所有出入口!搜查打的旗号,正是世子预先所猜测的追缉凶手!”
    管卿又高兴又激动,没想到事情发展跟他们世子预算的一样。更暗暗纳罕,世子就是世子,何时都这么沉稳又有城府。
    晏衡也觉得势态不错,靖王虽然肯定同时会寻找下药的人,但是终于已经包围搜查,那么这件事情不出三日则一定会有个结果。
    他带去的药性不快,喝下去至少一两个时辰才起效,这就避免了对方察觉不对立马抽身的可能。
    心下查漏补缺完毕,便道:“去探探消息,有情况再回来告诉我。”
    朝中出了这么大阵仗,自然各家各府都惊动了,林夫人医者仁心,听说百姓受苦,生怕是有人暗中下毒手——虽然基本很少人下得了这样成本,也火速着丫鬟带上医具到达安定坊。
    靖王已经先到达,正与大理寺卿着人察看中招的百姓,顺便照着早就列好了的坊中百姓花名册挨个鉴别。
    见她到来帮忙,也未多言,夫妻俩一个指挥,一个圈地发药,配合得十分默契。
    晏衡也溜达过去看了看情况。
    药下的份量不多,中招的只有十几个人,且大多都只是跑多了几趟茅厕,不过也足够朝廷借此大做文章。
    看到前世里大理寺好几个审案闻名的官员都在,他就放心了,靖王毕竟不擅查案,追查蛛丝马迹,还得这些人来。
    至于那些提防揣测投药的人是何方奸贼,以及这背后恐还有复杂联系之类的话,自然就不必放在心上,反正目前来讲,他也不会有危险。
    一夜无话。
    清早就有查到十来个行迹可疑的人的消息传来了。
    到了学堂,李家子弟们也都在议论着这个,但看起来绝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朝廷究竟要干什么。
    英枝的招供总的来说也只有核心的几个人和道,就是前几日在城中暗访,也有各种名目为幌子。
    只李南风目光在他进门时就投到了他身上,直到他坐下还在看过来。
    “看什么?”他说道。
    李南风板着脸,坐好回来。
    安定坊的事她也疑惑,昨日早上有传闻出来,说安定坊出事了,但很快就被查明是有人放巴豆。
    全坊这么多水缸全中了招,凶手只能夜晚行动了,可夜晚投入的直到上晌才有动静,说明事情并不算严重。
    那么朝廷整出这么大阵仗,还直接调兵包围,这怎么看起来不像是要查凶,倒像是要清除谋逆呢……
    前番相国寺的事可还没过去多久呢,那英枝是逆贼的事也是晏衡亲口告诉她的,难不成……
    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靖王一个铮铮男儿,他能使出这种卑鄙手段?换成是晏衡那老匹夫当靖王,她还是信的。
    晏衡想到昨日唐素回禀的事,身子一抬挪到李舒的位子坐下,敲敲李南风桌子说:“告诉个消息给你。”
    李南风没搭理。
    晏衡道:“谢家想延迟纳征之期。”
    李南风心头一动。
    晏衡接着道:“谢奕寻到了永安侯的表弟,兵部员外郎曹胜当说客,以谢夫人娘家哥哥重病,近亲三个月内不能办事为由,要把纳征吉期拖到三个月之后。
    “我估摸着,令堂那边就是还没得到消息,应该也就是这一两日了。”
    李南风脸色渐渐阴寒。
    猜到谢氏可能不会老实,却也没想到她当真不老实!
    她是不相信什么谢家要避忌的,前世她跟李挚成亲,时间算起来不也在这三个月里头?
    她觑着对面:“当真?”
    晏衡睨她:“我还没无聊到撒个谎来骗你的地步。”
    虽然这有点难说,但李南风还是宁可信其有。
    不过谢莹就算能拖,又能拖到什么时候呢?这门婚事是李夫人亲自撮合的,她没办法逃得了。
    李南风也想不出来她一个大家闺秀——姑且吧,连抛头露面的程度都有限制,她又还能有什么力挽狂澜的办法。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瞥着对面,她又警惕起来。以他们俩的关系,这厮简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就算消息是真的,她也得防着他点儿。
    “顺嘴。”
    晏衡特别看不惯她这小肚鸡肠样儿,冷着脸坐了回去。
    李南风眼前干净了,脑子里却静不下来了。
    她估不准谢莹要做什么,但前世里那女人抛夫弃子薄情离去的模样可还清晰得如若就在眼前,一个无情的人是可怕的,无情且无义就跟禽兽没什么分别了,她嫁不成李挚,又拖延婚期,多半是有了什么主意。
    瞅见疏夏在窗外,她招她进来:“你去太太那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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