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赶到的时候,二叔已经满身是血。
    “宁慎!”
    她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都变了调。
    跑得太急,脚下绊到树根,她重重地扑摔在草地上。
    “惜惜!”远远看到她,宁慎飞奔过来,将她从草地上扶起来,“你……”
    荣惜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看到他衣服上的血迹,她脑子里嗡得一声闷响。
    “二叔,我……我会救你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慌乱地脱下猎装外套,按在宁慎身上,荣惜用力拉住他的胳膊。
    “我……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住……你不要害我……”
    “惜惜!”宁慎忙着捉住她的手掌,抬起手掌扶住她的脸,“你冷静点,我是宁慎,我是宁慎啊!我没事,我真的没事,那不是我的血……你看看,我真的没事!”
    荣惜抬起脸,仔细看看宁慎。
    看她相信相疑,宁慎忙着拉开猎装外套。
    “你看……我没有受伤!”
    伸过手掌,摸一下他的胸口。
    确定他没有受伤,荣惜一把抱住他的颈。
    “混蛋,你吓死我了!”
    紧紧抱着他,她全身都在颤抖,眼泪都将他的皮肤蹭湿。
    “我还以为……永远……永远也见不到你了呢!”
    “惜惜,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
    宁慎忙着抱着她,哄着,安慰着。
    好一会儿,荣惜的情绪才稍稍平息。
    看看左右,收拾起地上的枪和弓,宁慎一手抱着她,一手摸出手机拨通周砚青的电话。
    “季梓良和他的手下在山上,你过来处理一下。”
    “这帮混蛋。”周砚青的语气急切起来,“您没事吧?”
    “我没事。”
    将手机塞回口袋,宁慎抱起荣惜,大步回到山上木屋。
    帮她倒来一杯温水,宁慎关切地拥住她的肩膀,将吸管送到她嘴边。
    “乖,喝点热水。”
    缩着身子窝在沙发上,荣惜就着吸管喝了几口温水,苍白的脸渐渐恢复几分血色。
    宁慎移开水杯,伸手帮她理理乱发。
    “我带你回酒店,好不好?”
    荣惜摇摇头。
    垂着头,沉默了许久。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脸。
    “高三那年,我因为保送不需要参加高考。
    二叔他们的投资公司,有一个项目要去非洲实地考察。
    我就想和他一起去,起初二叔不同意,说是那边条件恶劣,不想让我跟着受罪。
    可是,我真得想去看看非洲大草原,就向他撒娇,软磨硬泡地求他。
    二叔他一向疼我。
    到最后,就同意了……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美好。
    我们一起看象群,一起给狮群拍照。
    我还和二叔一起,到他们要合作的部落里采风,学习非洲鼓。
    直到,项目结束的前一天。
    那天晚上,大家都很高兴,说要开庆祝一下,项目考察成功。
    我提议,开个小联欢会。
    还特意拿出我带的琴,要让二叔给大家表演个节目……”
    第96章 照着荣惜的脸就是一巴掌(1)
    那一天晚上,荣经年表演的曲目,就是那一首《1989年,夏》。
    荣经年的表演,赢得考察队的满堂彩。
    大家纷纷为他鼓掌,喊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荣惜也不例外。
    枪声,就在这时候突然响起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有荣经年保持着冷静。
    转身将荣惜扑倒在地,同时大声指挥着众人抓起枪反击。
    考察队的摄影师和专家很快就倒在血泊里,在荣经年和保镖们的保护下。
    荣惜向几位幸存者一起,跳上考察队的越野车逃离营地。
    宁慎坐在荣惜身侧,听着她低声讲述着那一晚的经过。
    想象着当时的情景,他心疼地拥紧荣惜的肩膀。
    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们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对方似乎没有追过来,我们停下车处理伤者的伤口,二叔试图联系救援,然后……”
    荣惜深吸口气,两根手指下意识地绞在一起。
    “我发现我的小提琴和笔记本忘了拿。”
    说到这里,她抬起两手抓住头发。
    “我不应该告诉二叔的!”
    他们已经联系好救援队,只要再等几个小时,直升机就可以赶到新营地,接他们离开。
    荣惜不小心睡着了,等她被前来接应的直升机吵醒才发现,二叔不见了。
    守夜的当时向导告诉她,荣经年去了旧营地。
    那把小提琴是荣经年送给荣惜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他亲自为她做的小提琴,笔记本上则是荣惜创作的曲子。
    荣经年知道,这两样东西是她的宝贝。
    大家在营地等待救援的时候,他就悄悄返回之前的营地,想要帮她把琴和笔记本拿回来。
    荣惜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开上车返回最先的营地,看到的是满身是血的荣经年。
    到现在,她只要闭上眼睛,还能看到当时荣经年的样子。
    男人满身是血,怀里还紧抱着她的笔记本,俊脸上满是歉意。
    “对不起,小惜,二叔……以后有机会再……再给你做一把更好的琴……”
    那是男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绞着手指,荣惜低着头,沉默着。
    眼泪顺着长睫毛,一滴一滴打湿手背。
    许久,才低低开口。
    “是我害死他的,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用回那个营地。”
    宁慎拥着她,早已经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偏偏,无力安慰,只能一遍遍安慰地抚着她的长发。
    “不是你的错,是那些混蛋,不能怪你……”
    荣惜只是摇头。
    这样的话,荣家人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心理医生也说过无数次。
    可是荣惜知道是她的错。
    如果她没有闹着和二叔一起去……
    如果她当时没带琴……
    如果她能把小提琴收好,或者没有告诉二叔她的琴丢了……
    那晚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难怪,她再也没有拉过小提琴。
    宁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紧紧将女孩子拥在怀里,温柔地吻着她的头发。
    “惜惜,告诉我,那些混蛋是什么人?”
    荣惜轻轻摇头。
    当时事发突然,再加上又是晚上。
    对方突然袭击,她根本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
    后来,考察队和荣家也都到现场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只能推测是草原上的偷猎者,想要掠夺考察队的补给和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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