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与林兄弟认错,客人上门,哪有你如此待客的?”武俊说着话,松开了武锦的耳朵,还踹了他一脚,只是并不像用力的模样。
    “我与他认错?你没看错吧,是他打的我!”武锦说着话,松开了捂着头的手,指着头上方才被球砸出的大包说道。
    说完,也未等武俊再说话,就对林启说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动手,小心我……”
    “啪!”话音未落,武俊就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听声音,这一下应当没收着力。
    林启微抬头看了武俊一眼,见他方才带着笑的脸现在面无表情,明显是动了真火。
    武锦大约也被吓着了,方才还咋咋呼呼的人,顿时安静下来。
    只是下一瞬,林启就见他不管不顾地冲着武俊扑了过去,边哭边说道:“你竟然打我!你对得起爹娘的嘱托吗?爹娘若是在,会让你这样打我吗?”
    说着话,手还向武俊挥打着,只是没两下,就被武俊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把二少爷带下去,让人守着屋门,不许他离开。”武俊阴沉着脸,对院中的几人说道。
    那几人称是,连忙拖拽着将武锦带了下去。
    “让林兄弟见笑了。”看他们走远后,武俊才对林启说道,言语间颇是无奈。“他是我弟弟,比我小了七岁,自少被我爹娘惯坏了,我代他向你致歉。”说着,还对他拱手一礼。
    “哎,”林启连忙扶住,说道,“武大哥说的什么话,既是你弟弟,那也是我林启的弟弟,没这么多讲俊?銮遥缢讲潘担俏沂稚肆怂哦浴!
    武俊摆摆手,说道:“你既不计较就算了,方才什么情形我看得一清二楚,林兄弟不必再说。”
    说着话,又请他进了前厅,着下人上茶,然后才与林启说道:“我爹娘去世时,他年纪还小,我没有带好他。把他养成个汉子样不说,还蛮不讲理。”话间,还叹了口气。
    林启笑了笑,并未接话。
    以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家庭往往哥哥对弟弟更为宠溺,他若跟着说,说不定反倒会惹得武俊心下厌烦。
    武俊自己说了一通,见林启不过偶尔不痛不痒地劝解几句,便止住了话头。转而笑着说道:“我听潘弟说,你这次来是来此开奶茶店的。这奶茶是何物啊?”他好奇地看着林启。
    林启笑着挥手,吉三湖走上前将手中拿着的几样东西放在武俊身侧的桌上。
    “奶茶是一种饮品,不过得现做,不好给武大哥品尝。正好我拿了几样别的特色饮品,武大哥可以试试,都是我店里之后要卖的。”
    武俊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打开一个闻了闻,觉得味道清香,又带着一丝丝甜味,顿时来了兴趣。
    吉三湖看他表情,干脆请下人拿了壶热水上来,然后一边讲解着冲泡步骤,一边给他泡了一杯。
    武俊看得新奇,端起一杯喝了一口后,顿时惊讶地瞪大眼睛,赞不绝口。
    末了,拍拍胸脯说道:“林兄弟想要租什么样的铺面,只管与我说。我也不为别的,只为把这般好喝的东西留在半夏镇。”
    林启听了,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有那种二三层的小楼最好,空间稍大一些。”
    武俊听了,沉吟片刻,然后一拍大腿说道:“哎,我还真有这么一处铺子。”
    “那铺子本是我租给一个卖脂粉的南方客商的,谁知那小子不是个好货,不过一年的工夫就将那条街上的小妇人、小夫郎招惹个遍。好好的地方,竟让他折腾得如同娼馆一般。”
    “等他做下的那些丑事败落,自然少不了一顿好打,屁滚尿流地滚回南方去了。只是那条街上的商户,自觉再住下去丢人,便陆陆续续搬离了。不过这两年倒是又兴旺起来。”
    武俊说道:“我也是经过这小子的事后,不愿再惹麻烦事,因此一直未招租。你若是想用,只管用去便是。”
    林启笑笑,没说用不用,而是问他:“这铺子的位置如何,周围的商户做什么的居多?”
    武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边说道:“位置不错,当初那条街上客来客往,好不热闹。只是现在什么商户居多,我倒不知道了。”
    说着话,还摸了摸脑袋,说道:“我这两年事忙,在半夏镇的时候不多,上街也少。你若想看,我带你去看看就是,离这儿不远。”
    “如此,那就麻烦武大哥了。”林启说道。
    “嗐,应当的。”武俊不以为然。
    得知林启骑着马来的后,他也让下人牵马过来,然后一行人骑着马往他说的那处铺面去了。
    他说的倒不假,这铺面离他府上确实不远,不过一刻钟便到了。
    林启看看这条街上的商户,两间布庄,三间首饰店,还有卖果脯蜜饯的,也有玉器古玩和当铺等。
    他看后,也有些明白了。
    这条街因之前的事渐渐冷清了,若是普通铺子开在这儿,自然客少。
    而布庄、首饰、古玩等,都有自己的招牌,客人大多是认店名来买,所以即便是在冷清的街上,也有客人。时间久了,慢慢又让这条街热闹起来。
    林启看着街上来往的客人,心中暗想着。这里的人流量相较于镇中心算不上很多。但有一个优点,就是来这里的客人,都是有一定消费能力的。
    哪个穷苦人家会来买蜜饯、古玩,还不是富家子弟的消遣嘛。
    这么一看,这位置倒是不错。
    “来往的行人不少吧?”武俊笑着问他。
    待林启点头后,又掏出身上带着的钥匙,打开小楼的门锁,说道:“看看里面。”
    进去后,林启才发现里面的东西还未收拾,上一任租户卖的胭脂水粉还陈列在柜台中。如今已蒙上厚厚的灰尘,早不能用了。地上也散落着许多桌椅板凳,一看就知当初的“战况”激烈。
    武俊挠挠头,说道:“我招的商户做下这种事,我也觉着没脸,因此一直未过来打扫。时间久了,我就给忘了。”
    林启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出力收拾一遍,不算什么难事。
    两人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刚走上去就听到楼梯吱呀乱响。这也正常,毕竟已经闲置多年。
    “你若是要用,还得换楼梯才行,不然之后容易出意外。”武俊叮嘱一声。
    林启点了点头,二楼的空间比一楼稍小些,不过也够用。而且窗户开得大,能预见将来满室阳光的情景。他看着,心中还算满意。
    “这铺子采光好,当初便将窗户留大了,即便冬日,也有阳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很亮堂的。”武俊说道。
    剩下的第三层,只有一间屋子大小,当初应当就是作为店主的卧房修建的。
    林启看下来,还算满意,只是这里的陈列都不能再用了。就连门和窗户,都得换新的,这么下来,前期的开销不少。
    他看了武俊一眼,陷入沉思。
    武俊大约也明白他的顾虑,笑着在他背上拍了一掌,说道:“林兄弟,大哥与你说真的,这铺子你想用就用,不必想什么租金的事。”
    “不瞒你说,我平日走南闯北,一年到头在家住不了三个月,根本没精力管租户的事。与其空着浪费,还不如给你用。”
    “只是,修缮的银子就得你自己出了。”武俊说着,笑了起来。
    林启听他说完,挑了挑眉,说道:“武大哥着实仗义。”
    只是他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想得明白。
    大约是自己的经历复杂,从小生活的环境也与这个世界不同的缘故。他虽然佩服武俊的仗义,但自己却改不了世俗和谨慎。
    即便武俊说的话是真心的,自己白用一两年还好说,等时间久了,他们的情况总会发生变化。万一武俊不走镖了,看着自己的铺子生意红火,自己却连一分租金都收不到,会不会转变了想法?
    所以,林启还是更认同那句老话:亲兄弟,明算账。更不用说,他和武俊今天才认识,凡事还是按规矩走更好。
    于是,他笑着说道:“武大哥这铺面确实合我心意,我真没想到找铺面竟能如此顺利,着实省了我不少工夫。”
    武俊笑着道:“这就是咱们兄弟有缘。”
    林启点头,说道:“武大哥说的是。只是这租金还是该多少就多少,既是兄弟,我怎么能占你便宜。”
    看武俊要说话,连忙摆手打断,说道:“我实话与你说,我确实觉着你性格豪爽,是个值得相交的人。不过,咱们年纪都不小了,最知道多少好兄弟,最后在银钱面前翻了脸。我知道武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但这事总归不合适。总不能日后让街坊四邻说起时,便说你让朋友白占着自家的铺面。于你于我,都不好听。”
    见武俊还要再说,林启佯装无奈道:“你要是不同意,还是再带我看看别的罢,我可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说着话,就往门外走去。
    武俊这才不再坚持,而且细想想,林启说的确实没错,于是手在大腿上拍了一下,说道:“行,我收你租金。”
    看林启转身回来,又挠挠头说道:“只是我也不知这条街租赁的行情,要不你意思给点儿?”
    林启:“……”
    于是两人又在这条街其他的商户处转悠了一圈,打听店铺租金。只是这些商户遮遮掩掩,彼此间所说的价格相差很大,都做不得参考。
    直到两人从布庄出来,遇到一个膀大腰粗的汉子时,武俊走过又退了回来,在那人肩上拍了一下,说道:“老李,不认识我了?才多久没见,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那人身上的肉被他拍得跳了一下,那人也哎呦叫了一声。转过头看见是他后,才笑了起来,说道:“武哥,你今日怎么来这儿了?”话语间,是久未见面的亲近。
    “我带个兄弟看看我那处铺面,”说着,面上一喜,说道,“正好,咱们的铺子租赁是什么价啊?”
    那人看看站在后面的林启,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说道:“像咱俩那么大的铺子,如今一年租金都要三百两。”
    吉家兄弟大惊,就连林启都挑了挑眉。
    然后,就见武俊一拳头捶在那人背上,笑着说道:“你小子如今心够黑的,这就告诉你铺子的租户,让他们另寻居所吧。”
    “哎哎,”那人连忙拉住武俊的衣袖,说道,“还没说几句话呢,别着急走啊。”
    “说个真实价,这真是我兄弟,不与你浑说。”武俊正色说道。
    “嗐,你早说呀。”那人说道,还向林启拱拱手,说了一句,“见谅见谅。”
    话毕,未待林启回应,就对武俊说道:“我那处一年租金二百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嗯,”武俊听了沉吟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又拍拍那人的肩,说道,“行,谢了。我先忙我的事,过几日再找你喝酒。”
    说完,就带着林启离开了。还听到身后那人嘟囔几句过河拆桥之类的话。
    “林兄弟,你也听见了价钱,只是我那铺子要修缮的地方太多,我过几日还要出去走镖,没工夫整理。这样吧,我收你一年租金一百五十两,修缮的活儿,你自己找人做吧。”
    林启听了,想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行,就这么办。”
    他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武俊这处铺面的修缮开支确实比别处多了不少,用租金来抵一部分费用是应当的。
    只是,具体多花费多少还未可知,不如等之后修整完后再说。若是花了五十两,那自己今年就付他一百五十两的租金,明年开始付二百两,依此类推。
    毕竟他们认识的时日尚短,况且中间还夹着潘旭,这些事还是处理的谨慎些为好。
    两人商定后,又回了武俊家中,先拟定一年的租赁书契。要去办登记手续时,才发现已到午时,已经是吃饭的时候了。
    于是,武俊便说吃过饭后再去,两人先一起喝酒。
    林启看他如此热情,也不好再拒绝。于是吩咐吉一山一声,让他去客栈告诉何安然,自己留在武府用午饭,不必等了。
    其实他心里是有些惦记何安然的,恨不得立马回去。只是武俊今日帮了他大忙,而且又这么热情,他实在不好推拒。便打算等喝过酒,办好登记手续后再回客栈。
    武俊听他吩咐手下人,坐在上首偷偷笑了起来。被林启发现后,才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之前潘弟来信,便说你惧内。”
    说完,又连忙解释道:“当然,你肯定不是如此,潘弟那张嘴就爱胡说。只是,我方才听你吩咐手下人,不由就想到了……”
    说着,又看了林启两眼。虽然嘴上说着是潘旭胡说,但心里明显是有几分相信的。
    林启心里好笑,干脆认下这个名声,说道:“我就是惧内。”
    看武俊惊讶地瞪大眼睛,还补充说道:“夫郎的话,我一句都不敢不听。他说几时回家就要几时回家,一刻都不敢差;他说出外不能喝酒,我便滴酒不敢沾。”说着话,语气竟像哪家小媳妇一般,委屈巴巴的。
    看他说得真挚无比,武俊正要给他倒酒的手顿住,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不知自己还倒不倒。既觉得他这样过得窝囊,又觉得因与自己喝酒惹得他兄弟回家挨打,他到时是上门帮着劝还是不劝。
    想了想,他把酒壶放下,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也对,你夫郎肯定是为你着想,那咱们今日就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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