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勇士们驱驰如神?,雅态轻盈,竞相追逐着,红方的宋瑾再进一球。
    “哇——”
    魏云卿一改刚刚的清冷模样,从座上站了起来?,双手在嘴边比成?了一朵花,扬声呐喊喝彩,“舅舅好厉害啊!”
    宋瑾听到她的喝彩声,举起球杆笑着跟她挥手致意。
    萧昱远远看到魏云卿给宋瑾喝彩,神?情一滞,微微不甘,她怎么为宋瑾的喝彩声比为自己喝彩的声音高?
    他进球的时候怎么没见她高声喝彩?
    萧昱不服。
    场下,天子更卖力的逐球相击着……
    ……
    魏云卿坐在台上看着,又转头看向下座上记录战况的小郎君,天子?击鞠,需要有官员记载盛况,封存秘阁存档。
    她走向那正在做记录的秘书郎,询问?道:“现在是谁领先?”
    李允正在奋笔疾书,乍然闻声,一抬头,却见皇后凤驾至,连忙起身,作揖行礼道:“暂时是陛下领先。”
    “原来?是你?。”魏云卿看着他,道:“你是尚书令李嗣源的公子??”
    李允颔首道:“是,正是微臣。”
    魏云卿摇摇头,“不对,我跟李令君家就是邻居,可没听说过李令君有儿子。”
    李允微无措道:“微臣,臣是过继过去的。”
    “原来如此。”魏云卿点点头,跟他闲话着,“我小时?候父亲偶有带我去李令君家中拜访,只知道他家有两个女儿,不过已经很?多年没交集了,听说这两个女儿嫁的还都不错?”
    “一个嫁到了陈郡袁家,一个是嫁到了太原温家。”李允回着,又故作无意地提了一句,“皇后也跟小时?候大不一样了。”
    魏云卿一怔,讶异道:“你见过我小时候吗?”
    李允低着头,脸上微微发红,小心翼翼道:“皇后还记得吗?在尚书府,我们?一起骑过羊。”
    魏云卿心中一动,认真?打?量着他,思索了片刻后,指着他,恍然大悟道:“你是石头!”
    因为幼时?常扮男郎的缘故,魏云卿在世家没有什么交好的女郎,也不认得什?么男郎,此时?再遇童年的小伙伴,顿时感觉分外亲切!
    李允心中一喜,她认出他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皇后竟然还记得我。”
    魏云卿不可思议地捂着嘴,惊讶笑道:“天呐,你?都长这么大了,都做官了。我记得那?时?候,你?特别爱哭,小郎君们都不喜欢跟你玩,因为没人跟你?玩,你?就哭的更厉害。”
    “皇后莫再取笑微臣了。”李允面色微尬,不好意思道:“我那?时?候总是哭的满脸鼻涕满脸泪,他们?都嫌我脏,不愿意搭理我,只有皇后不嫌弃我,愿意跟我玩儿。”
    “我本来?也不爱跟他们玩儿。”魏云卿摇摇头,笑道:“就你?呆呆傻傻的,不像他们?一样调皮。”
    李允腼腆一笑,二人谈论着幼时的趣事,不时?笑的前仰后合。
    ……
    与此同时?,马球场上,萧昱再进一球,众人都呐喊着向天子喝彩。
    萧昱也期盼地往魏云卿方向看去,幻想着她也能像刚刚为宋瑾喝彩一样为他大声喝彩。
    却见魏云卿眼中根本就没有他,而是言笑晏晏的在跟李允交谈,不时?展颜欢笑。
    萧昱远远看到这一幕,眼睛被狠狠刺痛。
    攥着马缰的手渐渐收紧。
    他进了球,魏云卿竟然一无所知,没有给他喝彩。
    他心里本就不满,又看到这样刺眼的一幕,脸上的表情不由渐渐失控。
    这段时?间,他对她百般宠爱、安抚,无非是为了再博她一笑。
    可她就是不肯对他笑。
    他想起去年上元夜的时候,她对着宋逸,也是笑的这般灿烂。
    在他面前,她永远笑的温顺乖巧,却从未真?实灿烂。
    她只有在生辰那一日,对他笑的这般灿烂过。
    而如今,她连一个假装的笑都不愿意给他,却如此轻易的对其?他男人笑了。
    还笑的这般灿烂。
    她是他的皇后,她为什么不对他笑?
    她为什么宁愿对其他无关紧要的男人笑都不对他笑?
    ——他的皇后,怎么可以对着别的男人笑?
    第53章 缠吻
    萧昱面色冷暗, 长身于马上,失去了最初的昂扬斗志,公卿的喝彩声与隆隆鼓吹声也变得喧嚣刺耳。
    乌骊马蹄在场上徘徊,鬃毛在阳光下闪着油亮光泽, 萧昱驱马, 乌骊扬蹄而起,尘土漫漫。
    下半场的时候, 他打的格外卖力, 挥汗如雨, 将所有的憋闷不满都尽数挥洒在了球场上。
    天子连连进球,台上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魏云卿也不由被欢呼声引得微微侧目, 看向天子英勇矫健的身影,可天子, 却再没有向她看过来一眼。
    “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换了球风?打的这般凌厉?”再度被萧昱截球后,萧泓一脸懵逼道:“怎么老逮着我截球?”
    “七叔, 别唠叨了。”萧景边驱马边催促他, “快追。”
    可还是迟了一步,又?给萧昱进一球。
    红方再记一分?。
    萧景丧气地甩甩球杆, 抹了抹头上的汗。
    这马球赛,萧昱和他分?带两队, 便是因为朝臣无人敢赢天子,不能尽兴。而萧景是母弟至亲,无须顾忌赢球会冒犯天子, 可看萧昱如今这阵势, 就算萧景拼尽全力,大概也是赢不了。
    百官大声向天子喝彩着, 战鼓再起,场下众人再度开启混战。
    看台上,杨肇看的正起劲儿,鼓掌喝彩的时候,一个内监走过来,悄悄对他附耳道:“大人家里遣人送信儿,说大人的小妹出事了。”
    “什么?!”杨肇心底一惊,差点从座上跌落,“怎么回事?”
    “不清楚,来人什么都不肯说,只催促大人快回家处理。”
    杨肇心乱如麻,可天子还?在场上比试,他怎能在此刻擅自离席?可一想?到小妹出事,亦是坐立难安。
    他往皇后方向看了一眼,见魏云卿还?在与李允交谈,思索一番后,便嘱咐内监道:“你先去回话,就说我立刻回去。”
    内监领命而去。
    杨肇随即拂衣而起,向魏云卿走去,深深作揖,“皇后。”
    魏云卿抬头,逆光看着杨肇,笑道:“杨秘监来了,有事吗?”
    杨肇面色沉重道:“家中忽然出事,遣人来报,要臣速速归家。因陛下尚在场下,臣恐擅自?离场不敬,特来向皇后请旨告退。”
    魏云卿闻此,隐隐担忧,连忙道:“怕是有什么要紧的急事,杨秘监快回去吧,我会?替你转告陛下。”
    “多谢皇后。”杨肇作揖告退后,便匆匆离宫了。
    魏云卿目送着杨肇离去,视线再转回场下时,已是萧昱拔得头筹,在百官的簇拥喝彩下归来的时候了。
    她看着在万千拥护下意气风发的天子,熠熠生光,神采飞扬。
    萧昱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二人的目光短暂交汇了一下,然后,天子便在一阵一阵欢呼喝彩声中,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魏云卿神色一滞。
    这边,内监躬着腰,将彩头呈给天子。
    那彩头,是一只光华璀璨的琉璃盏,在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萧昱执帕擦着汗,看都没看彩头一眼,直接吩咐道:“拿去给胡氏女郎。”
    内监领命,将琉璃盏端至胡法境面前。
    在众贵女艳羡的目光下,胡法境拿起琉璃盏,她观摩着,一笑,扬声向天子遥拜谢恩,“多谢陛下。”
    萧昱和萧景返回看台,场下又换了另一波人马比试着马球。
    胡法境端着琉璃盏,主动来了天子的帷帐,对萧昱福身道:“臣女想用此盏敬陛下一杯,恭贺陛下凯旋归来,也多谢陛下赏赐。”
    “好。”萧昱对她微一点头,举杯致意,一饮而尽。
    先向天子敬酒后,胡法境又让内监斟酒,转身,走向齐王,“这一杯,我敬殿下,多谢殿下借弓,让我能得此琉璃宝盏。”
    萧景眼神一动,面无表情道:“好。”接受了她的敬酒。
    她看着萧景仰首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微微一笑,也将琉璃盏的玉液缓缓饮尽,然后福身告退。
    胡法境退去后,天子帐中的公卿继续谈笑风生,观看着场下的战况。
    赛完马球后,萧景也有些倦了,他只觉心烦意乱,遂起身,准备去跟萧昱辞行,提前离宫回府。
    刚起身欲行?,脚下就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咯了一下,他脚步一顿,移开了靴子,看见地上落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
    萧景微微疑惑,捡起那香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异香。
    *
    时间渐渐流逝,高悬的太阳光线不再刺眼,人困马乏,场下的比赛渐渐停歇。
    天色不早了,魏云卿也乏了。
    贵女们看皇后有些困倦,便也纷纷告退辞行?。
    魏云卿点头应允,贵女们陆续离去,帷帐中很快就只剩下皇后孤零零一人。
    魏云卿看着渐渐西斜的太阳,唤来内监道:“陛下那边结束了吗?”
    “陛下现在正跟几位大臣相谈甚欢,估计还?要再晚些。”
    魏云卿点头,“那你去跟陛下说一声,就说我乏了,准备先回去了。”
    内监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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