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余映去找邹书慈,她先找到了过来,却不是为算命,只是因为她如今被看管着,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的机会都没有。
    余映听她倒了很多苦水,正琢磨着怎么给个建议,谁知邹书慈末了说:“我近来总觉得活着没多大意思。”
    “不要这么想……”
    邹书慈打断道:“你不明白,如果我一开始不选泽山,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是她非要嫁这个意中人,是人是狼都没看清。
    “他仗着是邹家女婿,得了不少好处,父亲也举荐他做了官,可是他还不知足,变着法地从我这儿搜刮钱财,好似这些都是我欠他的。”
    余映道:“既不如意,可以和离呀。”
    “他不会同意的!”邹书慈大声道,似对这件事反应非常大。
    余映便没再说什么,安慰了一番便叫她回去了,谁知这竟是最后一面。
    邹书慈以前其实提过要和离,但是许泽山听了情绪很激动,掐着她脖子说,她生是他许泽山的人,就算死了也是他家的鬼。
    邹书慈怕了,怕自己哪天真的被他给弄死。
    可是她又觉得继续活下去真的没意思,从前的一切爱慕欣喜,都似梦一场。
    睡到凌晨醒来,邹书慈心中的幻灭感更甚了,她望着泛白的天际,总觉得此生应当看不到天明了。
    她从柜子里选了一条新婚时挂门上装饰的红绫,红绫过梁,就这么将自己挂了上去。
    清晨,白星河摇醒余映告诉她,邹家二小姐悬梁自尽了。
    余映愣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尽管早知道邹书慈这辈子寿数不长,但没想到这么短,此时距离她成亲也才两年不到。
    “我去看看。”余映匆忙穿好衣服奔向了许家,走之前不忘吩咐白星河:“快给月老传信,来收朱雀璧。”
    许家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忙着丧事所需的各类器具,余映穿过人群,心里很不是滋味。
    余映无法像以前经受的诸多人和事一样泰然处之,她总觉得邹书慈的绝望是自己造成的。
    倘若她当初没给林成平开门,倘若她没劝她享受当下,倘若她当初提醒她要及时止损……
    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怎么就站到了棺材前。
    月老已经到来,只是其他人看不到,他走到棺材旁施法收走了朱雀璧。
    “阿映,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月老手拿朱雀璧,另一只手屈起手指敲了敲余映的肩膀。
    “我对不起她。”
    “你做什么了?”月老掐指一算,这邹二小姐的命主要是被朱雀璧干扰了,至于其他人影响并不大。
    而且由于朱雀璧的干扰,即使邹二小姐最终是自尽而亡,她也不用入畜生道,此外为了弥补,她来生还会投一个很好的胎,富贵长存。
    “回头再说吧,我静静。”余映朝月老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许家。
    月老很少见到这么茫然的余映,觉得不放心便跟了过去。
    “她怎么了?”月老问白星河。
    白星河言简意赅地将这两年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月老听了颇感意外,道:“她竟有如此良心发现的时候。”
    走在前头的余映听到这儿,停了下来,扭头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没良心的人?”
    月老摊手:“你这几年做事什么德性,还用我说吗?”
    想了想,月老又说:“既你觉得心中亏欠,待她下辈子再弥补便是,反正她这辈子被迫命途多舛,下辈子多承些福气也没什么。”
    “只能这样了,那等她投胎后你知会我一声,我给她准备份大嫁妆。”如此也算补偿了。
    三人行至月老庙前分别,白星河这才注意到月老庙的塑像,嗔怪道:“这雕像怎么是个老头子?”
    他来人间后没进过月老庙这种地方,因此不晓得月老在人间的形象一直是老头子。而在他的记忆里,姻缘宫那位月老一直都是个年轻男子。
    余映解释道:“以前他到人间游历就喜欢扮作老头子,说是怕姑娘看上他,世人也就一直以为他是个老头子。”
    不只老头子,老太太他也扮过,总之为了杜绝不必要的桃花,月老偏爱扮老。
    白星河听了却小心翼翼问道:“那我可不可以把你变作老头子?”这样就没有人惦记了。
    “滚。”
    “哦。”白星河默默闭嘴,不敢造次。
    “别总想着对我使那些歪心思,小心我叫阎王爷来收了你。”
    余映不提阎王还好,一提,白星河就想起了曾经救过他一次的那位阎王。直觉告诉他,余映和那位之间有很多故事。
    “那个,二殿阎王真的是你……”夫君吗?白星河觉得这个词实在是难以启齿,他完全不能想象余映和其他男人恩爱和谐的模样。
    “是不是都跟你没关系。”
    显然,余映不愿意提及往事。
    “怎么没关系了?你是我的——”
    余映食指按住了白星河的唇,难得温柔了一回,道:“我不属于任何人,凭你现在的修为,别说历寒了,连萧云止都打不过,有功夫想这些不如好好修炼。”
    这劝诫发自余映真心,尽管白星河是在天界化形的,说到底他只是妖族。
    对于妖来说,强大的修为很重要,既能抵抗捉妖师的追捕,还能增加在天雷劫下存活的几率。
    “我教过你怎么算自己的天雷劫,在那之前,你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不过你若实在不幸被天雷劈死了,我会去跟地府的人说一声,下辈子让你投个好胎。”
    余映踮起脚尖,温和地摸了摸白星河的头,明明高她一头的人,此刻看起来却气势全无。
    这时门外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也不是非要投胎,还可以来跟我说一声。”
    白星河立刻警惕地看向门外,可是门外什么人影都没有。
    余映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微微翻了个白眼道:“出来吧,别装神弄鬼的。”
    这时一只白到毫无血色的手搭上了余映的肩膀,白星河见状下意识就出招打了过去,结果被那黑影反手拍得肝胆俱裂。
    “泉兮,你悠着点,待会儿人把给打死了。”余映轻声道。
    “死了正好入我鬼域啊。”
    一个一身黑衣的僧人现身在余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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