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行军打仗时,要时刻警惕敌袭,需紧绷着精神,他很少失眠过。
    他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往卫明姝身上裹了裹。
    黑夜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声音:“郎君也还没有睡吗。”
    沈轩的手顿了一下,只觉得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般,他翻身背对着卫明姝,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嗯,就要睡了。”
    ——————
    大婚第一日
    卫明姝几乎一夜未眠,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辰,沈轩也是到了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其实沈轩天蒙蒙亮时便醒了,他有清晨练武的习惯,可他昨晚没睡好,他也知道卫明姝没睡好,终是不忍心惊动身旁的人,便和她一同躺到了现在。
    卫明姝也是因着之前的习惯转醒的,刚醒来时她还有些迷糊,一时不知身处何方。
    直到她发现那床红色的被褥才反应过来。
    昨天她已经嫁人了。
    “醒了?”耳边轻轻飘来低沉的声音。
    卫明姝猛地清醒,睁开双眼坐起来缓了缓神。
    “嗯。”刚醒来声音还闷闷的,她捋了捋头发,看了眼窗外,天似乎已经大亮,“现在什么时候了?”
    “巳时。”沈轩也跟着坐了起来。
    卫明姝大惊,“巳时?那不是......”
    那不是错过了给长辈奉茶的时辰?
    “我家没那么多规矩。”
    作者有话说:
    大婚终于写完了,接下来走剧情和小夫妇别扭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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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规矩
    ◎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兰芝正给卫明姝盘着发。
    虽没有圆房, 但既已嫁作人妇,便不能梳曾经未出阁时候的发髻。
    卫明姝呆呆地看着那妆台。可能是因为国公府许久没有主人家在京城, 这妆台便许久没有换过, 样式甚是老旧,铜镜上还有几道不明显的细痕。
    她的嫁妆里倒有精致些的妆台,只是她才嫁进来, 昨日这些嫁妆还没来得及清点安置。
    想到这里,卫明姝抿了抿唇,从铜镜上偷瞄了一眼身后还在自个儿束腰带的男人。
    沈轩母亲去的早,这国公府也不知如今是谁在管家, 今天她得抽空打听打听。
    两人收拾过后,还是去正院见了宁国公,三人正在正厅说着话。
    “你忘了, 小时候你和这小子在屏风后面一起.......一起哭?”沈正忠道。
    “小时候?”卫明姝向沈轩眨了眨眼, 随即就想到了沈轩曾对她说的, 他们小时候好像见过一面。
    可她八岁前的事, 零零碎碎已经记不太清了。
    她小时候还做过这事吗?
    那倒是幸亏记不起来了,这事她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尴尬。
    “上次见面我还在想,这可真是女大十八变, 小时候见着你那次,你可没那么沉稳机灵。”沈正忠乐呵呵地打趣道:“你嫁到咱家,也真是算便宜了他,这小子养这么大,也还是那么傻。”
    卫明姝掩面轻笑, “哪里, 郎君他战无不胜, 自然是聪明的。”
    他只是不太会和别人兜圈子罢了。
    沈轩本因着卫明姝完全记不得小时候的事, 情绪有些失落,听到沈正忠说他傻,不禁轻哼一声。
    沈正忠没有理他,“也罢,既然你嫁过来了来了,我也就能放心回定州了,这小子有你看着,我也放心。”
    “你这就要走?”沈轩问道。
    卫明姝听到父子俩这般称呼,不禁挑眉,琢磨着这父子二人的相处方式。
    “是呀,西境不稳,北境初定,可万不能再出岔子。更何况你也知道,要不是因为你成婚,太后也不想再见到我。”沈正忠微叹,想到什么正了正神色,随后抬眼又看了一眼沈轩,“你也别幸灾乐祸,也就回京这几个月让你清闲些,我在北境那些个烂摊子,迟早都是你的。”
    圣上既给了沈轩这么个官职,便是要他常年戍守边关,平定边境的意思,他也是早晚要回北境的。
    沈轩道:“知道,我回来自然也不会一直闲着。”
    沈正忠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还在查粮草那件事?刑部那边不是都结案了吗?”
    “粮草?”卫明姝皱眉,随即想到这些事当不是她该管的,便没再多问。
    “嗯。”沈轩应了一声,但没有继续往下说,陷入沉思。
    刑部那边查出的定论是太府寺下的常平仓署管事私自买卖官粮,为掩人耳目,便运往较为偏远的北境买卖。
    可他没有这么好糊弄,北境初定,能这么快打通北境官道,还能悄无声息将官粮买卖转运到北境,岂是一个常平仓署就能办到的?
    负责商队运输之事的向来都是转运使和户部,如何能撇的一干二净?
    沈正忠看着沈轩那副不肯罢休的表情,摇了摇头。
    他大概知道沈轩为何一定要查清此事,只是这朝中之事与行军打仗还略有些不同,权力制衡,关系错综复杂,这事怕是难查个清楚。
    沈正忠轻叹,摆了摆手:“唉,待会儿有人来陪我下棋,你们也别总在这儿碍眼了,都回去吧。”
    两人正漫步在回羲和堂的小路上,卫明姝问道:“国公爷的意思是,今日不和我们一同用午膳吗?”
    “嗯。”沈轩似是有些疑惑,“明姝家里是和长辈一起用膳吗?”
    卫明姝微愣了一下。
    按照常理,长辈和小辈确实是不能同桌用膳的,但一向守规矩的阿娘这么多年却一直在坚持着一家人一起吃饭。
    “嗯,我们家人少,便就一起用膳了,可能......也没那么多讲究吧。”
    话说出口,卫明姝才意识到,这国公府的人好像比她家还少些。
    她抿了抿唇,又说道:“郎君也该多陪陪舅公的。”
    据她所察,父子二人关系不是不好,反倒应当是太熟悉了,才说话那么没有规矩。
    “他呀,我想陪,他估计还要赶我走。”
    倒不是他不想,只是他们父子二人一坐在一桌,便会想到他阿娘。
    他阿娘当年虽因着敌军偷袭和粮草之事才陷入那般困境,可做这些到底还是为了沈正忠,又是因着救他自己才殒命。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里总少了这么个人,父子二人也都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
    沈轩想到此处不免有些伤怀,“不说这些了,晨起你也没吃多少,咱们回去用午膳去。”
    卫明姝还在思索着沈轩神色中的那抹忧伤,却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不禁脸上烧得火热。
    旁边似传来男人的轻笑,随后牵着她大步向羲和堂走去。
    两人回去后,膳堂内那张八宝雕花檀木桌前已经摆满了菜肴,热气腾腾地似是刚端上来没多久。
    卫明姝深吸一口气,她没有什么食欲。
    她昨晚确实有些积食,晨起又被沈轩和兰芝按着吃了一笼包子,喝了小半碗香菇鸡肉粥,这才过了一个时辰,又要坐着用午膳。
    见沈轩坐下,拿起筷子,卫明姝才猛然想起——
    新婚前嬷嬷曾同她说过,入门的妻子,当要侍奉郎君饮食,自己吃之前应该给郎君布菜。
    卫明姝握着筷子,抿了抿唇,将一块酱排骨夹到他碗里。
    沈轩筷子顿了顿,不禁转向卫明姝,只见她动作似越做越顺,仍乐此不疲地不停往他碗里夹着。
    沈轩问道:“明姝不吃吗?”
    卫明姝仍没有停手,“郎君你先吃。”
    沈轩抿了抿唇,也不习惯地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你快吃吧。”
    卫明姝一愣,“多谢郎君。”
    她看着碗里的酱排骨,犹豫了半晌,咽了咽口水,勉强扒了两口饭,便停了筷子,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那人大口扒拉一碗冒尖的米饭。
    周围一时间只剩碗筷碰撞的声音。
    食不言,寝不语,不知怎的,在这张桌子上,卫明姝却是格外记得清她阿娘说过的话。
    沈轩抬眼便见卫明姝呆呆地坐在那里,很久没有动筷,“明姝怎的不多吃些?”
    “我......”卫明姝低头,“我平日吃的不多,早上才刚吃过,郎君你多吃些。”
    其实是因为她们家吃的比较清淡。
    卫家自临安而来,家中吃食习惯还是保留了些南方口味,和长安饮食大有不同。
    她们家人身子不好,吃食上也比普通人家更讲究,长安很难请到正儿八经的会做江南菜的厨子,卫直便花大价钱从临安找来了些,养在家里,平日里变着花样做些素食,偶尔还会煮些药膳。
    她其实不大能吃惯这桌上的大鱼大肉。
    可她如今在长安,又不是在自家,万没有让土生土长的长安人紧着自己口味的道理。
    沈轩看了眼她纤细的手腕,“你再多吃点。”
    她就吃这么两口,哪能吃饱?
    卫明姝又象征性地夹了几粒米饭,实在觉得胃里泛腻,可也不好再干坐着,想着这家应当也没有饭桌上不能讲话的规矩,只好找些话说,“郎君,如今家中管庶务的都是谁啊。”
    沈轩道:“管庶务的是我阿娘从前身边的老嬷嬷,姓安。”
    安嬷嬷从宁国公夫人杨英嫁进来时便一直跟在身边,沈轩也是这嬷嬷一手带大的,杨英去世后,安嬷嬷随宁国公父子从北境回到京城后,便一直在国公府守着,再也没去北境,宁国公父子二人也不会打理什么内务,也不怎么回京城,这府中便一直由安嬷嬷在操持着。
    卫明姝却微微有些惊诧:“那......那账务也是这位老嬷嬷在管?”
    “那倒不是,是府中账房刘管事在管。”沈轩似是不解,“明姝问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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