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美的像是瑶台上的仙女,穿红着艳也太俗气了,银色、白色等才有仙气,于是安宁又提笔写下了第二个设想。
    而莲香得了加工钱的好消息,迫不及待的要和姐姐分享,“姐,我下月就要涨工钱哩,以后每月可以往家里捎四百文钱!”
    莲荷也高兴,乐颠颠的摸了摸妹妹的白里透红的脸蛋,“你真能干,沈娘子也好心。”
    这话好巧不巧,刚好被庆嫂给听见了,她瘪了瘪嘴,把姐妹两个的私房话听在耳朵里,越琢磨越不是滋味。
    下午慧婶子忍不住就问了,“庆嫂,你总盯着莲香做啥?这丫头今儿招惹你啦,还是脸上抹了锅灰了。”
    庆嫂正编着一枚菊花盘扣,手上动作熟练没有停,嘴附在慧婶子耳朵边嘀咕了几句,慧婶子听了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过了一会儿,庆嫂瞅准个空当,把莲香召到跟前,劈头盖脸第一句便是。
    “莲香,沈娘子是不是给你涨工钱了?”
    莲香平日里对布坊这两位长辈挺怵的,一点都不敢造次,老实的点了点头。
    她越显得老实,庆嫂慧婶子心里就越气,庆嫂伸出手指头戳了戳莲香的脑门,“你每月都往家捎工钱呐?”
    “嗯,给俺爹娘存着哩。”说到这个,莲香又笑起来,能往家拿钱,她高兴儿。
    “傻姑娘。”庆嫂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说,“你今年十五了,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依我看,这加工钱的信儿,别往家说了,自己多存着点吧。”
    莲香懵懵懂懂的,绞着垂在肩膀上的头发,好奇的问,“为啥?我挣了钱不给爹娘给谁呀?”
    “唉——”庆嫂慧婶子都叹了口气,莲香到底是年纪小,还没有开窍,她下头还有个弟弟哩,这工钱拿回去十打十成了弟弟娶妻的彩礼钱,莲香小小年纪就在外头辛苦挣钱,不能全贴了幺弟啊。
    庆嫂又戳了戳她的脑门,“婶子我是过来人,自己手里攥钱最踏实,你掂量着办,去吧,忙去吧。”
    等莲香蹙着眉懵懂的转身离开时,庆嫂又压低嗓门嘱咐一句。
    “今天的话不准往外传,不然有你好看!”
    ……
    桃花镇最有钱最富贵的街要数大叶街了,那是整个镇子最繁华的地方,街上住着的老住户哪个手里头没几间商铺,几处产业呐,虽不比杨许林几家富裕,过得也比一般人家要自在得多。
    就连茶楼的说书先生都讲。
    “要说咱们这桃花镇,大叶街的男儿最好娶亲,大叶街的女子最难嫁人。”
    外地客人不明白了,往往要问上一句,“为啥?”
    “哼,因为大叶街上的老太太老夫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嫁女要高嫁,但能富贵过大叶街的又有几人?挑来拣去,好好的豆蔻少女都熬成了老姑娘。“
    “镇上还有句俗话,叫做另做大叶街的妾,不做贫家汉的妻,这用不着解释了吧!”
    说书先生嘴巴不饶人,可大叶街的夫人太太们难伺候是出名的,说的也不是瞎话,比如田家夫人就是个中翘楚,她家的闺女田雨泞今年十八岁,就是说书先生口中那挑来拣去的“老姑娘”。
    “田夫人,早呀。”
    田夫人是叶氏脂粉铺子的常客,这日一大早,田夫人带着田雨泞出门,路过叶氏脂粉铺子时恰逢叶掌柜从铺子里走出来,忙笑盈盈的招呼一声。
    “铺子里来了新货,田夫人田小姐可有兴趣看看?”
    田夫人停都没停,一句,“算了,没兴趣。”就把叶掌柜给打发了,接着挽着女儿的手说,“今天娘带你去花街买胭脂。”
    这?叶掌柜想不明白,田夫人可是他家多年的老顾客,今天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掌柜的,您还不知道吧。”账房先生瞅见了,从铺子里冒出来,“上回田小姐用了咱铺子里玫色的口脂,被笑话显老气,把田夫人气的够呛!差点没撕烂那人的嘴。”
    叶掌柜明白了,田夫人这是因此迁怒他家,田小姐十八了还没定亲,田夫人最忌讳有人说田雨泞老。
    “混账!知道了怎么不早说?!成心叫我出洋相?”叶掌柜气不打一处来。
    账房先生苦着脸,“大叶街上太太夫人嘴碎吵架的事多了去,这些都得和掌柜的您说吗?”
    叶掌柜眼睛一瞪,“当然要说,一桩一件都要告诉我,还有,那姓沈的人家里发生的事儿,也得一件不落全给我打听清楚!”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不信自己斗不过一个年轻人。
    ……
    “你们这新店呐?”
    一大清早,店铺刚开了门,安宁还坐在二楼厢房里挽发,莲香在铺子里洒扫,就来了今日的第一位客人,是一对母女,一瞧就是养尊处优的,穿着崭新的绣鞋襦裙,头簪金钗,一身富贵。
    莲香忙上前接待,又是倒茶又是给她们试颜色,田夫人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耐烦。
    “就这点水平?亏隔壁林太太对门宋太太都说好,也不过如此。”
    “小姑娘,就没别的好东西了?嗨,扫兴!”
    莲荷急忙跑到内院里去叫安宁来。
    “沈娘子,外头来了一对母女,我和莲香都接待不来,您下来看看吧。”
    安宁正好把发梳好,拿起床上淡蓝色的披锦披上,“好,我这就来。”
    莲香都快急哭了,一个多月下来,这对母女是她遇上的最难伺候的客人。
    “田夫人,田小姐,稀客稀客呀。”安宁一出来,就认出来田氏母女二人,笑着颔首说话。
    田夫人扭头看过来,有些惊讶安宁竟然认得她们,心里稍微舒坦几分,看来她田家还是很有名望的,从没来过沈家铺子,这沈娘子就认得她,准是她特意打听过。
    而安宁能认出她,其实是有一日去胡家做客,田夫人恰好在铺子里定衣裳,胡雪琴悄悄在安宁耳边抱怨了一句,“那边那位叫田夫人,最挑剔最难缠。”
    田夫人拍了拍田雨泞的手,“沈娘子,你看我女儿适合什么发式?”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吖
    第96章
    安宁也从胡雪琴那听说过田雨泞的事情, 女子过了十六七没有定亲,镇上那些个嘴碎爱损人的老妪老婆子便聚在一块嘀嘀咕咕,说什么田雨泞性子古怪啦, 八字不好等,把田雨泞编排的不能听。
    当然, 田家富裕, 田夫人强势泼辣, 这些话儿她们当面都吞到肚子里,一个字都不敢往外露,反而笑盈盈的夸田雨泞模样俊的如天仙, 性子又好, 以后谁能娶了她便是祖坟上冒青烟喽。
    不过今日安宁细细端详了田雨泞, 才发现传言都是错的,田雨泞算不得美, 五官匀称没什么极精致的地方,唯一占优势的是皮肤极白, 而且脸小五官淡, 十八岁的姑娘眉眼干净如豆蔻之年的少女。
    “田小姐, 平日有什么喜欢的颜色和妆面吗?”安宁笑着问田雨泞。
    田雨泞微微颔首, 余光看了看她母亲, 十分乖巧的说, “我都是听母亲的。”
    她说话轻声细语,一点都没有传说中的古怪, 或许是田夫人过于强势,把女儿管束的紧,田雨泞还有些孩童般的天真。
    安宁心里已经有几分想法,让田雨泞随她往铺子里侧走几步, 坐到梳妆镜前来,镜子映照出田雨泞平淡又白皙的脸庞,她梳着最贵气的牡丹鬓,簪着两只蝶翅金簪子,一袭紫金的襦装,通身都贵气逼人,可没一分符合她自身的气质。
    端详了片刻,安宁想好了,“飞天髻美而不失活泼,今日便帮田小姐梳个飞天髻。“
    田夫人点了点头,田雨泞见母亲同意了,这才说,”好。“
    安宁叫莲香拉上了帘子,田夫人在外头一边喝香兰茶一边等。
    飞天髻为三环高髻,在为田雨泞把发梳顺后,安宁将她的头发分成三股用丝绦扎好向上盘,慢慢的盘成了环形,还将田雨泞额前的碎刘海编成小辫子绾好,露出她饱满光洁的额头。
    “真……好看。”田雨泞出神的望着镜中的自己,微笑着表示很满意。
    “还没弄完呢。”安宁取了一根粉色的丝带,缠在鬓发后头,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长长的丝带十分飘逸,只要田雨泞扭头,就会随着乌发飞舞。
    五官清淡,皮肤白皙的田雨泞十分适合这种有些许仙气又活泼的发型,整个人也少了方才的压抑沉重之感。
    “田小姐,我再帮你画个妆吧?”安宁扶着田雨泞的肩膀笑道,为客人做出漂亮又符合自己气质的造型,安宁心里也很有成就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田雨泞今日的妆面有些不搭。
    “嗯,有劳了。”田雨泞眼睛亮亮的,对身边这位温柔貌美的店家娘子有了很高的期待,不知道她会给自己画什么样的妆呢?
    安宁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桃花妆。
    她用棉帕沾了水,一点点将田雨泞脸上的旧妆拭掉,重新涂上香粉,描了眉,取了一点胭脂在掌中化开,在田雨泞的脸颊两侧轻轻涂开,点上了樱桃红的口脂,而点睛之笔是额上一片水滴状的花钿,远看如朱砂痣,近看又像一片桃花瓣。
    田夫人喝完了两杯茶,慢悠悠的说,“画好了吗?”等了小半个时辰,她屁股都坐麻了。
    安宁把帘子掀开,柔声对里头的田雨泞说,“田小姐,快出来吧。”
    田雨泞望着镜中的自己,居然有几分羞涩,慢腾腾的了走出来。田夫人正拿着茶杯喝茶,看清田雨泞的模样后差点没被茶水给呛住。
    这还是她女儿吗?面若芙蓉亭亭玉立,有股子出尘的仙气呢。
    “——沈娘子,你实在是高明。”田夫人心服口服了,难怪大叶街上的邻居们都夸赞花街沈娘子手巧,不是跟风,是真的!
    “不过这身衣裳不太衬,铺子里有现成的粉色襦裙,我拿一件来给田小姐试穿看看?”安宁问道。
    田夫人急忙点头,田雨泞今天穿的那身紫金的襦装花了大价钱定做,田夫人曾经特别满意,可现在左看右瞧觉得碍眼了,“好,现在就换上让我瞧瞧。”
    “莲香,你去把那身裙摆绣花瓣的丝绸襦装取来,服侍田小姐换上。”安宁对站在一边的莲香说道。
    等田雨泞一身新装的出现在眼前,田夫人更新满意了,拉着女儿的手左瞧瞧右看看,越打量越是满意,买新衣新首饰新脂粉,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买得越多越觉得大同小异没什么意思,好久都没这么欢喜过了。
    “今日用的什么脂粉?都给我包起来,这身衣裳我也买了。”
    田夫人心里高兴,买了好几盒胭脂水粉,还把衣裳给买下了,并订做了两套其他花色的,然后又让安宁介绍铺子里的簪子,把铺子里的两只最贵的珍珠簪子都给包了。
    母女两个满载而归,安宁把她们送到门口,笑着说,”田小姐田夫人以后想换新发式,随时到店里来。“
    田夫人心里喜滋滋的,笑着连声说好,并高声道,“以后店里有了新货,派人去大叶街告诉我一声,有好东西,也得帮我留一份呐。”
    “好,田夫人放心。”安宁笑着颔首。
    原以为来了一位棘手的客人,没想到卖出了新店开业以来最大的一笔订单,珍珠簪子一对十八两银子,几盒脂粉三两五,衣裳三套还都是绸缎的,加起来共有五十多两银子,今天真是开门就遇喜事儿。
    何慧芳在边上瞧着,心里也喜滋滋的,直说今儿一定得做桌好菜,让庆嫂慧婶子,还有莲荷一家子留在家里好好吃上一顿,庆祝庆祝。
    说完了对田家母女两个有些好奇,“她们家是开钱庄的呀,咋能这么豪气的花钱?”
    安宁笑笑,“田家里好多间临街旺铺收租呢,还兼做生意,自然有钱了。”
    ”唔。“何慧芳点点头,在心里咂摸出一个道理,”做生意就该在有钱人堆里做,人家随便花点小钱,就够咱们赚上一笔好的哩。“
    忙和了一个早上,安宁也有些疲了,坐在柜台后头画了几笔参加云裳阁比赛的花样子,没一会儿便有了困意,打了几个呵欠。
    七个月的身子已经十分笨重,何慧芳是过来人晓得的,劝安宁去楼上歇会儿。
    “嗯。”安宁揉了揉有些酸的腰,也不逞强,莲荷姐妹也叫人放心,便放下纸笔往内院去了。
    走到后院,上次抱回来的小犬正和大黄玩耍,小犬尖耳尖嘴,四肢细长浑身漆黑,按照花色取了个简单的名字叫做小黑。
    小黑追着小黄的尾巴跑,汪汪叫着,活泼又可爱。
    过了会儿何慧芳回后院拎菜篮子,准备出去买菜,大黄已经贴着地睡觉了,小黑好动还没玩够,大黄不搭理它,便顺着狗洞跑出去玩了。
    何慧芳也没甚在意,拎着篮子出去买菜,刚走到半路,就听见迎面走来的路人嘀嘀咕咕。
    “桂婆婆又在帮自家巴儿狗打架了,嗐,人和狗打架,你说这叫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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