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很快就和队友对骂起来,别人敲一行字,匿兰可以敲十行,对面根本骂不过。
    但愿她的训练方向没错吧。
    “那个,厉先生。”郁岸欲言又止。如果幻室没有改变最终的结局,那么在真实的历史中也许厉先生也因收到了邀请函而上船,早已葬身在方信的阴谋中。
    “嗯?”匿兰抬起脸,长发跟着一颤,“什么?”
    “我在幻室里见到了你师兄厉先生,拿走了他的游轮邀请函,才上了船。如果这一切都是幻象,他也可能死了。”共情能力差的硬伤就是不会委婉提起死亡。
    “他四年前就住在红狸市一个偏僻的老巷子里,我带你去看看吗?”
    匿兰怔怔站起来,冰凉的手指一直在抖。
    昨晚下了一夜雪,路上的积雪被车轮轧成了结实的冰,走一步滑两步。
    红狸市常住市民已经迁走大半,市中心都不显拥挤,更别说冬冷夏热的老巷子了,一排平房空空荡荡门可罗雀,显然废弃多时。
    匿兰踩着厚厚的雪向里面探寻,鼻尖冻得通红,看着她悲伤的神情,郁岸有些后悔说出这个秘密,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先来踩个点,可惜他没有亲人,对失去亲人的痛苦实在不敏感。
    再向深处走,脚下的积雪忽然变得薄了,扫过的石头地面干干净净,黄枝条扎的大扫把还戳在墙根下。
    眼前的小平房屋檐下挂了一溜冰,两个手扎的小红灯笼一左一右挂在门前,窗内开着灯。
    匿兰三步并做两步到门前,拍拍锈成棕色的门板:“有人吗?”
    门里传来拖鞋踩地的嚓嚓声,一个中年男人拉开门,穿着大棉袄,怀里抱着一只懒洋洋的大黑猫。
    郁岸立刻认了出来,是厉先生一直在喂的流浪猫。
    厉先生见到匿兰,愣了半晌,摘下圆眼镜擦了擦又戴回去。
    失散多年的师兄妹团聚,少不了抱头痛哭一阵唏嘘。
    郁岸自己蹲在地上,和同样被遗忘到一边的大黑猫玩,这猫脾气坏,不准别人摸它肚子,郁岸非要摸,最后跟猫厮打成一团。
    “那边的小孩,”厉先生朝郁岸招招手,“别当我老眼昏花了,四年前你还来我家拜师学过艺,小岸,是吧。”
    “你记得我?”郁岸仰起脸。
    “怎么不记得,去赌场砸场子的小孩,替我砍了欠债赌徒三根手指非要让我教你三招,怎么会不记得了。”
    原来是记得小岸,自己其实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过吧。
    “上了缪斯号的游客都死在那里了,你为什么活着?”
    “嗨。”厉先生摸摸下巴上的短胡,“天意,厉某命不该绝。临上船那天,我的邀请函怎么都找不到了,最后你猜怎么着,是这调皮的猫给叼房顶上去了,等我拿上邀请函赶去码头,船早已离港,追不上了。”
    “没过多久,就听说游轮触礁沉没的消息,原来是它救我。不枉我天天喂它呀,没办法,接进家里当祖宗供着吧,我们一老一小是个伴。”厉先生哈哈大笑。
    郁岸看看旁边一脸凶相的大黑猫,是它的功劳。倒也不错。
    匿兰走过来,红着眼睛注视郁岸。
    “额,不用谢。”郁岸和她对视,感觉不妙,转身逃跑,然而被一双手臂捞回去紧紧拥抱,匿兰是练家子,哭得梨花带雨的同时勒得郁岸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小兰姐,你一定想感谢我的话,带我去看一下纪年,怎么样。雍郑和阮小厘很敌视我,可能不会让我靠近他。”
    第121章 小卖部
    医院病房里,纪年平躺在单人病床里,新换的雪白被单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
    自从游戏之王幻室尘埃落定以来,纪年大脑受重创昏迷已近半个月,身上插满管子和监测器,靠输入营养液来维持生命。
    他姐姐常常来看他,时不时趴在病床前偷偷落泪,只不过她并不知道纪年用变成植物人的代价与老板达成交易,换家人下半生衣食无忧,永远受地下铁保护。
    病房门上的小窗将枯瘦的纪年圈在框中,门外几个实习生探头探脑向内偷窥,在寂静的医院走廊里低声争执。
    郁岸和匿兰站在一边想要进去,另外两人拦着门要把来意解释清楚。
    信息安全组的实习生技术员雍郑对郁岸敌意最大,因为在实力测试时郁岸利用他和纪年赚分数,再将他们推进淘汰井中,一举收割他们的分数,已经让雍郑对他的人品十分不信任。
    而且雍郑和医疗组实习生阮小厘并没进入游戏之王幻室里,没有共同经历生死,因此一直对纪年受伤昏迷的原因颇有微词,认为郁岸脱不开干系。
    阮小厘一直在地下铁的附属医院实习工作,发现郁岸鬼鬼祟祟跟着匿兰进到医院大厅的时候,就立即打电话告诉了雍郑。
    “病人需要单独静养。”良好的家庭教育让阮小厘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制式口吻,给郁岸下逐客令。
    雍郑就没那么和颜悦色了,直截了当跟郁岸挑明:“平白无故来探病,我看你没那么好心,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好主意,需要拿活人试验了?”
    郁岸皱着眉头,但生气的点在于雍郑猜得真准。
    “你一定要进去的话,就拿昭组长的书面批准过来吧,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也要和纪年姐姐交代。”阮小厘说。
    见他们对郁岸误解颇深,匿兰忍不住打抱不平:“你是故意刁难人吗?看望一下要什么批准?又不干什么,没必要这种态度吧?”
    三人压低嗓音在楼道里争执不休,郁岸突然举起手,淡淡的金光从虚握的指缝间发散,看清他手里攥的东西后,几人都噤了声。
    “一级金……”雍郑眼尖,仅凭一圈浅淡的蛋壳金色光晕就认出了畸核的等级,金色畸核在市面上非常罕见,基本只会在拍卖会中流通。
    “一级金职业核-精械师,我破解古县医院幻室时得到的。”郁岸摊开手,蛋壳金色的畸核卧在他掌心里,表面纹路为一只手持筒式微缩目镜,“纪年大脑受损,也许是成为载体的契机,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阮小厘警惕道:“他的家庭条件负担不起这枚核的价格。”
    “等他醒了我们单独谈价格,万一他机械天赋不够,嵌不上再还我。”郁岸随手一扔,金核划出一道抛物线,雍郑手忙脚乱赶紧接住,长出一口气。
    这可是金级核,应该用特制软盒里三层外三层保护着的珍贵东西,他居然随手乱扔,惊得阮小厘差点叫出声。
    “你真有这么好心?”雍郑半信半疑,可当他抬起头,却只看到郁岸扬长而去的背影,小心捧着金核,有点慌张:“小厘子,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去联系他姐姐过来,我去找组长。”
    *
    离开医院的途中,匿兰像看怪人一样盯着郁岸。
    “?”郁岸也回头盯她。
    “你怎么想的,一枚金核市场价也要卖上百万呢,何况是金级职业核,价钱还要翻一番。”匿兰耳垂挂的骰子跟着一起晃动,“你是慈善家啊?”
    “我要他欠我的人情,这样纪年就会像你一样给我很多好处。”
    “呃。”过于坦诚的回答,匿兰扯扯嘴角,哑口无言。
    他们才走出医院大厅,便与一位熟人打了个照面。
    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壮得像头牛,满脸写着正义的老实人,与火焰圭同为快速反应组实习生的魏池跃,穿一件薄羽绒便服,身后拖着黑色的行李箱,怀里抱着一束百合匆匆小跑过来。
    “哎,你急着干嘛去?”匿兰叫了他一声。
    魏池跃闻声停下脚步,挠挠后脑勺:“小兰姐啊,我最后去看看纪年,急着赶下午的火车,要回老家找工作了。”
    “你不就是在这里找工作吗?反悔了?你要跑路啊。”
    “嘿嘿,运气不好……”大个子苦笑道,“签转正合同之前,段组长带我去了公司的畸核库,给我挑的最低都是红级核,最高一枚竟然是一级银核,但我太没用了,哪个都嵌不上。”
    “跟火哥比我太菜了,你们听说了吗,火哥带人端了一个人贩*子团伙,他们在网上发布帮别人抽盲核的服务,把别人不敢在自己身上抽的盲核抽出来再寄回去,从中赚取佣金。”
    “火哥在网上发现这种服务之后,伪装成买家混进了群里,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窝点,里面藏了几十个人,被挖掉眼睛,砍掉四肢,取走器官,人贩-子强行给他们浑身嵌满各种盲核,把盲核开出功能之后,再一起挖出来,给买家寄回去,跟开珍珠蚌似的。”
    “接下来火哥大战人贩*子团伙,一直拖到窥视鹰局警员们赶到,把刚抓来的少年少女们都救了。”
    “真了不起啊,鹰局还要给他送奖章呢。”魏池跃讲得绘声绘色,一副与有荣焉的憨样,“可惜我还没成为载体,跟火哥一块进贼窝就是去送人头的,这么光荣的任务都没我的份,唉。”
    匿兰听得津津有味,用手肘碰碰郁岸:“听到没有,我还以为我们破解顶级幻室够厉害了呢,原来小火球背地里都当上正义伙伴了。”
    郁岸并没在听,仰着头左右打量魏池跃,这大块头平时没少泡拳击馆,两条肌肉爆炸的膀子快赶上郁岸腰粗。
    “我有枚核可以让你试试看,但你要给我一些好处。”郁岸从储核分析器里拿出二级银怪态核-犰狳战甲,不由分说递过去,匿兰拦都拦不住。
    *
    晚上回了昭然的小别墅,郁岸躺在床上哼着歌,举起计划书第二版反复阅读,在有进展的条目后勾勾画画。
    一群无所事事的小手围着他在床上趴了一圈,挤在郁岸身边,轮流揉揉肚子摸摸头发。
    收起计划书,郁岸拿起手机给昭然发消息:“在干嘛?”
    昭然很快回复:“带薪发呆。”
    郁岸:“没事就回来陪我睡觉。”
    boss:“我本来就上夜班呢,打电话陪你好不好,你把电话放枕边。”
    郁岸:“不好,我要doi,你不回来我就随便点一只手帮我。”
    boss:“[笑]我可以接管任何一只手的触觉。”
    郁岸:“不信。”然后随便抄起一只离自己最近的手。
    十几秒后。
    boss:“别舔了,小祖宗。”
    郁岸:“还真能感觉到哇。”
    被郁岸抱住舔吻手指的那只手突然力量增强,轻易挣脱他,反手按住郁岸后颈,把人压到枕头里。
    这只手被昭然接管控制,变得充满掌控力,沿着脊柱摩挲到尾椎,直到指根没进去。
    郁岸只能咬着嘴唇给昭然打字:“老。*怪wu、物,”
    boss:“不好听,换一个。”
    郁岸一身反骨,忍了近十分钟,终于淌着眼泪给昭然发:“老公,我要死了。”
    boss:“[摸头][笑]早点睡,明早下班给你带好吃的。”
    他钻进被窝里盖住头,四肢无力侧躺着,迷迷糊糊休息。睡前一发真舒服,优质睡眠从此刻开始。
    叮铃——叮铃——手摇铃空灵的响声由远而近,接着大门外便有人笃笃敲门。
    郁岸受惊吓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心脏急促地跳。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好星期四午夜十二点整。
    好不容易早睡一次,还要爬起来购物,郁岸困倦地披上外套,踩着拖鞋去开门。
    满脸涂白两腮鲜红的午夜商人已经吓不到郁岸了,他照例打开斗篷,给郁岸看今天的货物。
    “还真是你,王老头。”郁岸穿得单薄,拍拍从门外飞到手臂上的薄雪,仔细看看午夜老商人的脸,僵硬面无表情,但确实是游轮上遇见的王老头不会错。
    画着死人妆,原来真的已经死了,他算尸体吗?为什么还能活动,是谁在操控他?
    “你真的给我留货了。”郁岸看到待售的三件货物有些惊喜,他看上却买不起的小恶魔套装还在,价值十枚冥币加十万块钱,穿上它就可以任意驱使斜塔内的邪恶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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