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
    说完,冷厉眸光四下扫过,冷白指节捩紧缰绳,向着暗卫赶来的地方奔去,木微骑马离开,木漾虽是受了伤,却不敢闲着,他差事没办好,让小娘子不见了。
    就算是没了这条命,也要去找到小娘子。
    谢璟赶到褚朝朝坐的马车处停下,向着周边审视,这处是荒林,到处是一个又一个的矮坡,又有浅滩。
    他下马向着一处浅湖走去,刚走至一块高大的巨石后,就听到了说话声。
    “璟王殿下。”
    是方子恒的声音。
    谢璟回身,缀着怒意的眉眼却是看到方子恒正抱着褚朝朝从石块后走出来,看到不远处的暗卫,还焦急的对暗卫说着:“去那边的矮坡处,阿绿还在那。”
    谢璟大步上前,神色间的怒意消散,将褚朝朝从方子恒怀中接过来,看她只是昏了过去,心间松了口气。
    却是抬眸看了方子恒一眼。
    谢璟抱着褚朝朝坐上马车,见小姑娘额头上发红,小脸还被打的鼓鼓的,他从怀中取出药膏,指腹温柔的给她上着药。
    方子恒和赶马车的暗卫坐在外面,自知他抱着褚朝朝从巨石后出来着实不妥,跟谢璟解释着:“殿下,今一早我醒来时发现我的玉笛不见了,别苑中的下人说见到李二元那小子一早偷偷从我院中出去,随后又出了别苑。”
    “我就出来找,也是巧了,找到这里时,正巧看到有几个蒙面人正将小娘子往水里丢,我就上前从他们手中将小娘子给救回来了。”
    方子恒当时也很怕,他与他的书童分了两路,只他一人哪是蒙面人的对手,可他父亲对他说过,一定要对褚朝朝好。
    他虽不知是为何,却也深知父亲既然那样说了,定然有他的道理。他就不怕死的上前扯了一嗓子,好在那些蒙面人很识趣,直接就都跑了。
    他的话,璟王殿下并未听在心里,他的眸光一直落在褚朝朝脸上,待给她涂好了药,又倒了杯水一点一点给人喂进口中。
    方子恒沉默了会儿,突然又开口:“殿下,李二元是翠山别苑的人,待回到别苑,我定会告知我父亲,对他进行责——”
    没等方子恒把话说完,只听马车内冷冷传来两个云淡风轻的字眼:“杀了。”
    方子恒浑身打了个颤,有些结结巴巴道:“李二元一家世代在方家为仆,极为忠诚,小娘子既无事,还望殿下能给他留条性命。”
    方子恒见马车内没有回应。
    也不敢再说。
    待马车行至翠山别苑,谢璟抱着褚朝朝回了望心岛,方子恒还在身后跟着,憋在心里的话到底是没憋住,又问了遍:“殿下,李二元——”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谢璟冷沉的嗓音传来,瞥了一眼跟上来的暗卫,眸光中只有杀意,而且是即刻去做的杀意。
    他不会为了任何侥幸而心慈。
    所有人都该庆幸褚朝朝没事,若她真的出了事,死的人只会更多。
    方子恒就算再想求情也不敢再说。
    ——
    此次褚朝朝出门遇上这遭子事,全是林敏儿干的。
    上次在墨韵书院,她看到褚朝朝和江黎在一处说话,心中就动了别的心思,命人去春水镇上去查褚朝朝。
    可她派去的人什么也没查到就回来了。
    她回到府中,闲来无事与她兄长林智说起此事,早前,褚朝朝的哥哥褚峰与林智发生过冲突后,林智也命人去查过。
    不过,他倒是没让人查褚峰。
    而是去查那块朱雀纹理的圆玉。
    与林敏儿一样,他派去的人也是什么都没查到。
    前些日子,谢璟与林国公在宫道上照过面,林国公突然就明白了为何派去春水镇的人丝毫未有线索。
    璟王殿下早在暗中安排好了这一切。
    又如何会让他们查到蛛丝马迹。
    可他如此护着,又有那块朱雀纹理的圆玉,他已经猜到了几分,如今只差确认。林国公曾无意与儿子林智说起过,当年张重林的孙女三岁那年染上过一种名为春染的疫病,听闻这种病过后,会在尾骨处留下印记。
    林国公当时随口一说,林智听在了心里,林敏儿知道后,就付诸了行动。她哥哥跟她说,不能让张家的人还活着。
    她趁着谢璟不在,褚朝朝又要外出,就整了这么一出,将褚朝朝给打昏过去脱了她的裤子,去看她的尾骨处到底有没有印记。
    看完后,林敏儿本是要让人再把她给送回马车里,可她心里对褚朝朝不满,都落在她手里了,不出点气哪行。
    就趁着褚朝朝昏迷在她身上一顿拳打脚踢,出完了气还让人将她扔在了一处浅水沟里,心里想着,最好是有什么毒物把她给咬死。
    反正,被咬死了也跟她无关。
    早在墨韵书院皇后张罗着邀人去芳菲院那晚,林敏儿就变了心思。
    那夜她也服用了情药,如清韵所说,她母后这里的情药是没有解药的,皇后就让林敏儿先熬过去那晚,待回到宫中,会让太医试着给她配制解药。
    林敏儿当夜其实偷偷去了趟月竹院,却在院中隐隐听到了别的声音,她心中本就被情药烧的旺,再听到那般靡靡之音更是难耐。
    她就去找了在墨渊书院上学一直对她有意的孟家公子。
    ——
    褚朝朝直到戌时才从床榻上醒过来,眼睛还未睁开,先是‘哎呦’了声,随后看到谢璟坐在床前正看着她。
    她抬起小手揉了揉脑门,揪紧眉头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漆黑的眸子委屈的看着谢璟,跟小孩对大人告状一样:“殿下,有人要害我。”
    谢璟将她扶起,往身后给她放了迎枕。
    褚朝朝却是直接趴在人怀里,扬起下颌看着他:“我身上疼,是不是有人打我了?”她在这昏睡的几个时辰里,也梦见有人打她了。
    璟王殿下早就看了她身上被人拳打脚踢的一片片青紫淤痕,垂眸温和的看着她,嗓音带哄:“是被人打了。”
    “殿下可找到打我的人了?”
    谢璟:“还未。”
    她气愤愤的:“待殿下找到了,我要打回来,加倍的都打回来。”
    谢璟对她温和的笑:“好,先让你打。”
    打完了,再杀。
    这时,阿春端了药走进来,语气含满心疼:“小娘子用药吧。”回来后是她帮褚朝朝换去的衣物,看到了小姑娘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这小脸上也还肿着呢。
    褚朝朝看了一眼汤药,下意识撤了撤身子。
    谢璟抬手将药碗端过来,嗓音依旧带哄:“你在水里泡了好些时候,那浅滩里的水不干净,常有带毒的水虫,这汤药既能驱寒又可消毒。”
    褚朝朝看着他手中的药碗皱了皱眉。
    倒也不是不愿喝,只这碗汤药黑的跟炭一样,而且闻着就特别苦,她有些迟疑。
    谢璟就又开始哄骗她了。
    “长安街上有卖臭豆腐的,闻着臭吃着香,苏家铺子里有味糖果也是闻着极臭,吃着很甜,这碗药亦是,里面放置的蒲公英、鱼腥草、红藤皆是清凉解毒且味甜的药材,只是闻着苦,喝起来很甜。”
    璟王殿下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了。
    味道再淡的药材味道也不会是甜的。
    可褚朝朝不懂中药,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听得她小脑袋迷迷糊糊的,好似他手中端着的就是碗蜜水饮子。
    她要拿起汤勺喝,却被制止:“一口喝下去,后味更甜,还香醇。”
    褚朝朝半信半疑的‘哦’了声,双手端起药碗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觉察到不对劲,就要不喝了,药碗却被宽大的手掌禁锢在她嘴边,还有清润的嗓音哄着:“喝着也苦,喝完就甜了。”
    褚朝朝:……
    她小嘴凑着药碗,因着嘴巴紧挨着里面发黑的药汁,她要说话,药碗里的汁水被她说话带起咕嘟咕嘟的响动,跟小鱼吐泡泡似的:“殿下这是骗傻子呢?”v
    “最后一口。”璟王殿下冷白指节触在她下颌上,哄着人:“张嘴。”褚朝朝一咬牙,将汤碗里苦的不能再苦的药汁给喝了个干净。
    待谢璟将药碗放去一旁,褚朝朝带着小情绪瞪他:“骗子。这么苦,也要让你尝尝。”她气鼓鼓的说完,就趴在谢璟身上吻住他薄润的唇。
    还将小舌头伸进人口中扫荡。
    随后扬着下颌问他:“苦吗?”
    谢璟垂眸低笑:“不苦。”
    褚朝朝:……
    怎么可能。
    她又去吻他,这次吻的时间更长:“还不苦吗?”
    第39章
    谢璟吻她, 直到她口中苦涩的药味不见,才将人给松开,抬手触了触她脸上还有些红肿的地方,问她:“饿了吗?”
    褚朝朝对他点了点头:“想吃肉。”
    “好。厨房里炖了乌鸡汤。”
    褚朝朝和谢璟用过晚膳后, 兵部侍郎与祈铭祁将军一同来了翠山别苑, 着实是木微拿着璟王殿下的龙珏去了兵部, 还下令关城门吓着了兵部侍郎, 他一人不敢来见谢璟,就拉了祈铭一起。
    谢璟与他们在书房待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随后翠山别苑就又来了人。
    陛下身边的陈公公来到翠山别苑宣旨:“殿下,陛下宣您进宫。”当时谢璟一时心急, 忧心带走褚朝朝的人会把她带出城去,若是离了上京城,一切就会变得不可控。
    他没得选择。
    如此大动干戈,自是惊动了陛下。
    谢璟对阿绿嘱咐了几句后,离开翠山别苑进了宫。
    夜间谢璟并未回来, 孙大夫给褚朝朝搭了脉后,说她脉象平稳, 并无不妥。
    睡前阿绿又给她身上上了一遍药。
    褚朝朝躺在榻上连翻身都不敢翻, 漆黑的眸子望着帐顶许久才眨动眼睫, 沉沉睡去。
    孙大夫被留在了望心岛, 虽是褚朝朝刚被丢进浅水沟里时方子恒就去了, 她身上不会中毒也不会着凉, 但璟王殿下不放心, 就留了孙大夫在这里住上几日。
    孙大夫在长安街是出了名的神医,也是璟王殿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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