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瞬间和施妤一样,不由自主地苦起了脸。她诚实地很,勉强夸一句“是甜的”,但再多一句表扬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施妤往自个杯子里又放了一大勺蜂蜜,用力的搅拌。
    再尝尝,这才品尝出了一点甜味。
    于是她在林奢译的那条分享链接下面评论:更正,大人喝也要放两勺蜂蜜。依据个人口味的不同,还可能会放三勺,或者是四勺。
    林奢译回:好的。
    另再回:晚上不宜喝姜茶。
    他复制了施妤的评论,也在分享链接的下面补充:给小朋友喝,放两勺蜂蜜,给大朋友喝,放一勺蜂蜜,也可以放两勺。
    他评论完,拿着手机,等施妤的回复。
    反复刷新几遍之后,他发现施妤把最早的那个点赞,又取消了。
    施妤:什么大朋友,这是怎么个说法!
    第14章
    施妤鼻塞塞,跟着也心塞塞。
    持续的感冒不见好,加上吃药带来的困乏感,让她无精打采的,整个人都显而易见地蔫巴起来。知遥在练习跳舞的时候,她裹着毯子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知遥给她端了杯热水。
    小心地用杯壁碰了碰她的脸。
    施妤睁开眼,有些委屈地缩在毯子里:“遥遥,你得理我远点。”
    她可太害怕会传染给小朋友了。
    头一次,两人晚上分房间睡。
    施妤跟知遥讲如何开床头灯,她睡在床中央,开关在她伸左手能碰到的地方。她把主卧让给小知遥,她自个抱着被子去次卧。
    这间次卧一共没使用过几次。
    之前她好好打扫了一番,本来是要给知遥住的。但知遥出了那一次车祸,她陪她睡,后来两人谁也没嫌弃谁,就这么一直睡一起了。
    施妤身体不舒服,睡得也很不习惯。
    第二天一早,闹钟还没响,她提前醒了。
    艰难地爬起来,她给知遥煮牛奶,再温起了昨晚准备好的姜茶。
    知遥一手牛奶杯,一手姜茶,她昂起小脸看着施妤,眼眸中有无声的犹豫。
    施妤蹲在她面前,和小姑娘隔着一步远的距离。
    她壮士断腕般,伸手,和知遥碰了杯:“来吧。”
    一口闷。
    然后她被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
    知遥帮施妤把中午要吃的药装进药盒里,放进包包的夹层,叮嘱她记得吃。
    施妤挑了更厚的围巾,绕着脖子裹了好几圈。她戴上毛绒绒的保暖帽,动上一动,头顶帽子上的那颗大毛球也跟着她一晃一晃的。
    出了门,施妤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冻出一个喷嚏。
    她头顶帽子的大毛球在寒风的裹挟中,也被吹得发抖。
    施妤把知遥交给林奢译时。
    她比昨天穿得还严实,堪称从发丝到脚趾间的全副武装。但她还是感觉冷,不自觉地,她看向林奢译的眼神就带着几分无助和弱气可怜。
    小林老师只感觉自个被深深击中了。
    心脏咚的一跳,然后泛起了细细密密地疼。不要难过了,不要哭,施妤委屈地垂下了眼,他只感觉心里更疼上了千倍百倍。
    林奢译不自觉地朝施妤靠近了些。
    他想抱住她,安慰她,哄她重新笑起来。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下意识的维护,是刻在了他潜意识里,他自己也不曾觉察、无法抹消掉的。
    但施妤并不需要他的安慰了。
    她转身离去的步伐,没有丝毫的停留。
    *
    小林老师今天格外的容易走神。
    班主任魏佳在上课期间,他从旁协助,便时不时的微蹙眉心。逢着大课间,小朋友们开始自由活动,他极其难得没有参加。
    院长来喊人时,林奢译正望着窗外出神。
    窗外是萧条的冬日景象,树枝丫掉的光秃秃,片叶不剩。沿街空荡,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间或地响起一两声的鸣笛。
    老人家喊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听见。
    院长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但她心里猜测,小林老师的异常,很可能和某人有关。今早的情形她也注意到了,小林老师和知遥姨姨没说上话。知遥姨姨走后,他神情明显地低落起来。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打散了精神气儿。
    明明今个清晨的时候,他还挺高兴。
    早早得就驻守在了院门前,跟个望妻石似的,无论干什么,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往路口瞥。待他看见了那辆红色的汽车出现,抿下唇,眼角眉梢里先飞出一抹喜悦的神色。
    幼儿园的大门外,正对着一条马路。
    在出了那次汽车刹车失灵,撞向幼儿园的重大安全事故后,院长便下了新的安保规定,让家长们以后都把孩子送进园内来。有加粗加厚的新铁门拦着,园内地方也大,即使家长带着孩子,和老师多说上一会儿话,也相对地更安全了。
    这项规定,小林老师也记得牢。
    他向来很把孩子们的事放在心上。
    但自从他住院回来后,每天清早,总有那么一会儿,他的理智断弦。冲着那辆红色的汽车,把它当目标,车往哪里停,他人往哪里走。
    一开始院长不明所以,连忙还喊他:“小林老师,你干什么去!”
    林奢译习惯性地微笑:“去接孩子。”
    他走出了幼儿园,提前去接孩子。
    看他那掩不住的期待,如果可以,他可能会打着接孩子的名义,是要过马路,凑去红色汽车边上接所谓的“孩子”,实则是见上某人一面。
    而且傍晚散学,林奢译会主动揽下了送孩子的工作,大概也是为了见那人一面。
    明明无比期待她的到来,但两人见了面,从一开始的无眼神交流,再到说一两句无关痛痒的闲话,进展也仅此而已了。
    院长作为一个有经验的过来人,深表痛心:怪不得一直单身啊单身。
    幼儿园实行双休,自从林奢译搬进员工宿舍,院长好像就没怎么见他出过门。工作包住,再加上平日里幼儿园也会给老师提供员工餐,他更没有了要外出的理由。
    于是园里偶尔有来不及接的孩子,由他照看。
    当结束忙碌的一天,所有老师都下班之后,他还会继续在教室里准备第二天上课要用的教材、资料,打扫卫生,给教室消毒。或者是借用烘焙室,烤些小饼干等零食。
    林奢译把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了幼儿园。
    虽然因为没有经验,院长一度也曾担心过他无法胜任这份工作,将他的试用期从三个月硬性延长到了一年。可后来看他如此尽心尽力,是有努力地在尽到身为老师的职责了。
    但据最近的观察,院长老人家不由地开始反思:她是不是压迫小林老师太过头了?哪有年轻人一心扑在工作上,连自个的时间都没有呢。
    谈恋爱也不是每天早晚,就等着说那么两句话,就能谈成的啊。
    幼儿园的圣诞晚会正在紧锣密鼓的布置中,院长太忙了,安排不过来时间,便罗列了一系列需要的东西,安排林奢译去采购。
    她有心借此机会,让小林老师外出散散心。
    中午时,林奢译抽空回了趟宿舍。
    他换了件比较厚的外套,便和负责采购的常杨一起出发。
    常杨开车带他来到了附近的批发市场,他主要购买些园内日常的教学所需,林奢译便按照清单上的,在礼品店买了好些圣诞挂饰,彩灯,和贴纸。
    圣诞晚会定在了活动室举行,但念及幼儿园的整体,包括各个教室都要进行圣诞的相关装扮。他便买了满满当当的两大手提袋。
    一左一右拎起来,他后背的伤又在隐隐作痛。
    常杨把买来的东西放车里后,便返回来,接应他,帮他拎着袋子。
    批发市场旁,是条美食街。
    两人忙活一下午,晚饭就在美食街上挑了家饭馆。常杨很有经验,带着林奢译直奔其中一条街的中段,寻了家店进去。
    吃过饭,要走时,林奢译突然感觉自己瞧见了施妤。
    施妤正牵着小知遥。
    她精神比早上好了一些,眉目间有了色彩。她手里拿着一大杯奶茶,知遥也有个小杯的,两人牵着手一路走,有说有笑的。
    林奢译拔不动腿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不远处的施妤,舍不得移开视线。他想了想,对常杨道:“抱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常杨有心,要帮他把两购物袋的东西提回去。
    林奢译动作轻微地,但不容拒绝地拂开了他的手。他顾不得背上的伤,真心实意地笑了笑,道:“没事,我自己能提。”
    常杨走后,林奢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美食街上各种小吃摊很多,来往的行人也不少,施妤与知遥边吃边逛,本就走得漫不经心,林奢译站在人群里,怕她们发现不了自个。他左右看了看,找了个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手中的手提袋骤然落地,然后里面原本就塞得满当的东西,纷纷滑落了出来。
    有好人心要帮他捡。
    林奢译歉意地笑笑,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各种各样的圣诞装饰撒了一地,行人走时特意的避散,留出了空间,容林奢译一个人温吞地捡起来。他捡一个,歇一歇,待捡到一半多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知遥的声音:“欸,那个人好像是林老师?”
    有女声问:“哪个?”
    “那个!”
    女声继续问:“那个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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