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这个……”
    他好像骂了句什么,傅归荑没听清。
    后来就只剩噼里啪啦的拆墙声。
    第二天,秦平归嘴角下压,阴着一张脸来找傅归荑。
    “跟我走。”
    傅归荑后退一步,一脸防备。
    “我请你吃了一碗面,你也该回请一碗。”秦平归憋出个蹩脚的理由,谁让裴璟心疼人没好好吃饭,特地叫他带人出去散散心。
    “我不去,他不让我出去。”傅归荑心里实际上非常想出去,但她怕这是裴璟的试探。
    “就是他说的,走了走了,快点。”秦平归不耐烦地催她。
    傅归荑思索了很久,找不到裴璟这么做的目的,还是拒绝了。
    “走。”秦平归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臂往外拖,暗忖裴璟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傅归荑这样风声鹤唳。
    等到终于顺利走出大门,傅归荑还有不真实之感。
    秦平归带她去了当地最好的酒楼吃了碗,吃之前他做足了功夫,保证里面没有任何东西会让人过敏,端上来的时候他先用银针试毒,又试吃一口。
    傅归荑见秦平归如此小心谨慎,讷讷道:“我也没这么脆弱。”
    秦平归冷笑一声:“是我脆弱。”
    要是傅归荑在他眼皮子下再出事一次,裴璟能让他去填河。
    酒楼地处抚城最繁华的地方。水患已有数月,然而街上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人人脸上没有颓丧的绝望,而是充满希望的目光。
    偶尔会看见官府押运驴车装着米面和药材送到附近的救灾地点,依次分发给灾民们。灾民们脸上满是感动和热泪,自觉排队,还谦让老人幼儿,完全没有一点杂乱拥挤,更没有哄抢争夺。
    傅归荑注意到救济的粥是浓稠的,馒头都是白米面制成的,不由多看了两眼。
    秦平归见缝插针:“你看裴璟也不是一无所长的,至少他治国方面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裴璟故意让赵清漏口风他有意来南方五省亲自督察,还会严惩渎职的官员。
    曾经想要捞一把和玩忽职守的听见京里的风声后立刻收手,为了将功补过,格外卖力,纷纷亲自战斗在第一线。
    裴璟来后敲打了一番,暗示只要这次水患顺利解决,既往不咎。官员们更加拼命,谁敢玩忽职守他们第一个不饶过。
    傅归荑听后嗯了一声,点头表示赞同。
    秦平归看她认真敷衍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
    吃完后,他心血来潮把傅归荑带到裴璟指挥的现场,心道百闻不如一见。
    路上买了两个桃子,秦平归让她自己选,一个又软又红看上去鲜嫩多汁,一个带点青,摸上去硬硬的。
    傅归荑想也没想地拿了青粉色的。
    秦平归愣了一下,低头轻笑一声:“会选。”
    他也不喜欢吃太软的桃子。
    秦平归还在不遗余力地夸赞裴璟,仿佛他是全天下最优秀的人,什么文韬武略,智勇无双,他觉得这辈子他都没有这么绞尽脑汁过,最后甚至昧着良心说裴璟心地善良,温柔体贴。
    傅归荑站在原地,盯着秦平归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他心里发毛,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傅归荑的眼神让他想到要对付人时的裴璟。
    一言不发地望着你,也不说话。
    “你在我面前说他再多好话也没用。”傅归荑继续往前走,声音冷淡:“我是不会转告他的。”
    秦平归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桃子,敢情她以为自己要她去吹枕边风?
    桃好甜,腻死了,呸。
    两人站在一处拱桥上,水位已经漫过半个桥洞,桥下河道旁边堆放着高高的沙石袋,用来防洪。
    河堤上,裴璟在临时搭建的简易棚子里负手而立,目光犀利地盯着过往行人,他脚下是一颗刚斩下的人头。
    岸边人来人往,密密匝匝的人群挤满泥泞的小道,他们井然有序地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情,有的装沙袋,有的扛沙袋,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
    隔着滚滚流水,傅归荑也能感受到裴璟此刻身上散发的威压。
    忽然,裴璟像是有感应似的,往桥上看过来。
    傅归荑下意识躲在秦平归的后面。
    “喂,你再不出来,他就要把我们两个一起绑了沉江。”秦平归戏谑道。
    傅归荑抿着唇上前一步,心虚地往前看。
    裴璟已经独自一人气势汹汹地杀过来,转瞬间来到两人面前,他目若寒星,冰冷的眼神来回在他们两人身上扫射逡巡。
    见两人位置不过一臂距离,胸口微微起伏着。
    “怎么带她来了?”裴璟冷冷对秦平归道。
    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很给裴璟面子的。
    秦平归站直身子,双掌叠放在额前,躬身行礼,他声音板正:“回太子殿下,傅世子用完午膳后说想出来走走,正巧听见街上的百姓赞颂您的功德,于是要求臣带路过来寻您。”
    裴璟猝然发出一声别有深意的笑,在场两人无端打了个寒战。
    “过来。”裴璟微扬下颌向傅归荑示意,他声音轻柔,傅归荑却听出强烈地不容拒绝。
    她垂落在双侧的手微蜷,慢慢挪过去。
    裴璟嫌她速度慢,在两人相距不到两步时,裴璟先一步上前抓住傅归荑的手腕,毫不犹豫用力一拽。
    她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胸口。
    傅归荑立刻站直身体,本能地想甩开他,无奈力气实在是拧不过裴璟,眉头紧皱,微怒道:“光天化日,你做什么?”
    裴璟攥着傅归荑的手,面色淡然,寒声道:“傅世子不是来看孤的么,凑近点,好好看清楚。”
    傅归荑没裴璟这样不要脸,更不想当街闹得吸引大家注意力,好在两人衣袖宽大,若不是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索性便由着他,自己把脸转到一旁。
    她的顺从和配合似乎让裴璟很满意,他改为握住她的五指,又用粗糙的食指去挠她的掌心。
    傅归荑又转回来,恼怒地用眼神狠狠剜了裴璟一眼,却没想到他反倒笑了起来。
    他的笑让傅归荑耳根子一热。
    笑这么开心做什么,看她羞恼的样子很有趣么?
    秦平归识趣地把身体转过去,佯装戒备。
    心里不屑地哼了声,裴璟现在肯定高兴死了。
    意外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群伪装成做苦工的北蛮人悄无声息围了上来,忽然从怀里亮出匕首,朝裴璟刺去。
    若是裴璟站在原处,周围自然有明面上的护卫和藏匿的暗卫保护得密不透风,可他偏偏自己走过来,众人看到秦大人在旁边也稍微松懈了片刻。
    谁曾想后面会发生那样的事。
    一阵混乱中,傅归荑和裴璟双双落水,秦平归目眦欲裂地望着消失的水花。
    他的心当即咯噔一下,脑子像是被敲了闷棍般眩晕。
    秦平归的第一反应不是裴璟会不会活下来,而是突如其来冒出个念头。
    傅归荑怕水。
    作者有话说:
    秦平归:狗东西,我替你说好话你竟然这样对我。祸害遗千年,他不会轻易死的。
    哥哥肯定是一点一点想起来的,因为小可爱们开了上帝视角,觉得肯定很容易。但是在实际生活中,要确认一件事需要多方佐证,交叉验证。
    第54章 心疼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傅归荑从没觉得裴璟是如此不可理喻之人。
    方才在打斗中两人双双落水, 裴璟在水里护着她一路随浪而漂。
    她在水中隐约听到他的闷哼,猜想是撞上了水里的什么东西,上岸后她第一时间去查探他的伤势。
    谁料裴璟在确认她完好无损后, 阴沉着一张脸自顾自地往前走。
    他在生气,而且非常愤怒。
    傅归荑一脸莫名其妙, 赶紧追上去。
    后来两人还遭到了北蛮人的围杀, 原来他们在河道沿途的密林里都布置了人手, 就等着裴璟一上来当场活捉。
    两人东躲西藏,最后藏身于一处隐秘的山洞, 洞口有茂密的枝叶,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傅归荑靠在山洞粗糙坚硬的石壁上,裴璟坐在洞口时刻观察外面的情况, 自从上岸后他没跟她再说一句话。
    她的外衣已经全部湿透,不过好在鲛绡内甲防水, 倒不是很难受。反观裴璟, 他的外衣已经被水中的尖锐之物划破,衣衫上到处都是破洞和口子, 还滴着水。
    他们不能生火, 烟会引来敌人。
    傅归荑想了想, 还是起身主动走到裴璟身后。
    “你不看一下自己的伤吗?”她皱着眉,裴璟身上混杂着江水的腥味和铁锈味。
    坐着的人没有回头,听见她的话也没有一点反应,像个泥塑似的。
    傅归荑心里也来了火, 这种时候他耍什么脾气,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想办法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吗?
    然而想到裴璟是为她受的伤, 转身离开的双脚像扎了根似的。
    她狠狠闭了闭眸, 再睁开时脸上已经褪去薄怒。
    傅归荑低头迅速将裴璟的双肩, 后背上下扫过,眸光在后腰靠近脊骨的地方定了瞬,那里的衣服颜色暗沉,很像血液凝固的痕迹。
    她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准备掀开他的衣摆替他疗伤。
    手刚一碰到他的腰,裴璟的身体当即僵硬了一瞬。而后他猛然转过身,擒住她拿药的手。
    他的力道极大,傅归荑甚至快要拿不住手里的瓷瓶,她正想呵斥裴璟,抬眼却对上一双锐利摄人的黑眸。
    瞳孔里布满寒光,压抑着愤怒,面色绷紧散发着冷意。
    傅归荑有些不适,垂下眸道:“你抓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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