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乖顺傅归荑,裴璟心里那口恶气稍微缓和了些,锐利的目光也柔和下来。
    “给我看看你的伤。”裴璟拉住她的手,把人扯得更近,不由分说地抽开她的腰带。
    “你……”傅归荑刚想说什么,登时咬住下唇。
    裴璟轻嗤一声:“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
    傅归荑听后又羞又恼,却又不敢反抗他,只能任由裴璟的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个干净。
    好在他还有点礼义廉耻,留下了一套里衣披在她身上,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住。
    “转过去。”裴璟的命令十分自然。
    傅归荑僵硬地转过身,看不见裴璟的表情动作,她心里愈加忐忑不安。
    蓦地,他掀开上衣后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裴璟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刺得傅归荑顿时汗毛直立,失去衣物的部分像是被打开壳的蚌肉,毫无抵抗地显露在他眼前。
    她十分不自在地五指成拳,指尖深陷微微发汗的掌心。
    一只炙热粗糙的大掌摸上她的后腰,傅归荑反射性地瑟缩了下,紧接着裴璟的五指轻轻地抚上刚刚结痂的伤疤,两种粗粝的质感在一起摩擦,莫名让傅归荑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她听见裴璟低哑的嗓音问:“痛吗?”
    傅归荑死死扣住掌心,忍住那股不舒服的痒意,答:“不痛了。”
    裴璟低笑一声,眼神倏地目露寒光。
    莹白如玉的肌肤上突兀的疤痕,像一颗钉子似的刺痛他的眼睛。
    与他骇戾的脸色相反的是手上小心翼翼的动作,指腹贴上凹凸不平的伤疤,轻轻摩挲着,淡淡问:“这是谁伤的?”
    “不知道,可能死了吧。”傅归荑下意识绷直了背。
    “死了?”裴璟眼神阴戾:“不,他没死。不过你放心,那日追杀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季明雪为了早点救治傅归荑,腾不出手去追人,最后还是让蒙穆侥幸逃脱了。
    第二次了。
    裴璟原本想生擒蒙穆的心在看到傅归荑腰部的伤后瞬间歇了心思,他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诛杀蒙穆。
    他要将其挫骨扬灰。
    傅归荑被裴璟语气中的狠厉吓了一跳,她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是她故意装作不知道。
    裴璟生性多疑,若是知道她与哈穆有旧,恐怕自己离开京城一事会受到阻碍。
    于是她假装问:“他是谁?”
    裴璟语气不屑:“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被一群乌合之众捧得不知天高地厚。”
    傅归荑沉默了。
    裴璟看不见傅归荑脸,继续道:“他原名叫‘哈穆’,是北蛮皇族与一个被俘虏的南陵女子所生的私生子,不被皇族承认。之前我在北蛮时,他日子过得也不比我好多少,但还算有些力气,后面听说在军中混了个小头目。”
    傅归荑小心斟酌词句:“那他怎么又成了如今的北蛮头领?”
    裴璟:“北蛮皇族被我杀了个干净,那些想复国的逆贼没了正统继承人也就打不出名正言顺的口号,可不就又想起他来了。”
    他的语气沉了下来:“这也怪我当初忽视了这一点,以为蒙穆早已舍弃自己皇族的身份,于是在清剿时遗漏了他。谁曾想后来他居然成了这群人名义上的领头羊。”
    裴璟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箍住傅归荑的腰,令她禁锢在自己跟前的方寸之地。
    他力道很重,傅归荑被勒得有些痛,微微向后侧头,只能看见裴璟束发用的玉簪,看不清他的表情,心里愈发没底。
    “痛吗?”裴璟又问了一边,傅归荑却听出他语气古怪的意味。
    她依旧答:“不痛。”
    裴璟笑了一声,忽地抚摸她伤处的那只手指尖重重陷入软肉中,而后用力扣下她凝固成痂的疤。
    傅归荑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本能想要挣脱却被腰间铁臂似的手臂困住。
    “现在痛吗?”裴璟似乎在笑。
    傅归荑白了脸,大口喘着气,冷汗晕湿后背,一时间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裴璟看她低头的样子很满意,语气温和:“知道痛就好,痛了才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不该违背我的命令。”
    他不需要傅归荑做这种无谓的牺牲,他要她学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傅归荑艰涩地动了动喉咙,“知道了,没有下次。”
    裴璟见她如此温顺,夸道:“好妹妹。”
    说罢低头用舌尖舔掉渗出的鲜血,感受着属于傅归荑的血腥气,“我不喜欢别人在你身上留下痕迹,你要记住这一点。”
    傅归荑身体微颤,转而又极力抑制住。
    裴璟像是没察觉到似的,拿起一瓶药膏替她抹上,伤口不算大,很快止住了血。
    火辣辣的伤处被清凉的药膏镇住,不多时便缓解了疼痛,裴璟意有所指:“这药虽比不得你们苍云九州的有奇效,但是好在敷上去不会留下疤痕,你可以放心。”
    傅归荑忍住满腔愤怒,咬牙切齿道:“多谢太子殿下。”
    裴璟用纱布将她的腰包扎好,漫不经心问:“今日和季明雪喝酒了?”
    傅归荑的心刹那间像被人攥住了,裴璟派人监视她。
    那他知道自己即将离开南陵的打算么?
    她心里很明白,以如今的他与裴璟的关系想要离开南陵京都并非易事,因此她的计划是先斩后奏。
    当初裴璟传召各位藩王世子进京之时,明说了只要世子们通过《南陵律》及《南陵六记》的考核,可以即刻启程,返回封地。
    通过考核这种小事是不需要裴璟过问的,亦或者他没想到会有人能在半年的时间就能通过考核。
    她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傅归荑与忠叔约定,若是找到傅归宜便在宫外燃起信号弹通知她,她会在休沐日当天上午通过考核,下午直接出宫,带上人就走。
    她放弃所有辎重,全员骑马。以傅家精湛的骑术,等裴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追不上她。
    回到苍云九州,她立刻与哥哥对调身份,自己隐匿而去,做回那个缠绵病榻的镇南王嫡女。
    裴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绝不会因为她公然与镇南王府撕破脸。
    最快七日,最迟十四日。
    傅归荑想,无论如何她也要挺过这半个月,决不能让裴璟看出端倪。
    “是,出宫时偶遇季将军,为了感谢他救命之恩,就请他喝了顿酒。”
    裴璟把人转回来,拉她坐在榻上,鼻尖轻动,他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问:“喝了什么酒?”
    裴璟的脸陡然放大在自己眼前,令她不自觉屏住呼吸,她垂下眼眸躲开他犀利的目光,蠕动唇瓣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裴璟重复了一遍,探究的目光从她那张煞白的脸庞寸寸往下挪,胸口不规律的起伏着,五指揪住衣摆一角,指节发白。
    她在紧张。
    裴璟面如常色地观察着,难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他眯了眯眼睛,准备等会叫秦平归再过来问问,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细节。
    心里忽然有些烦躁,他本来对傅归荑擅做主张引开北蛮人十分愤怒,甚至想着等她醒来后一定要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然而在听见太医回禀后,他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傅归荑的后腰上的伤仅差一寸便会导致她终身无法站立,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度日。
    裴璟告诉自己,她是为了他才受的伤,或许自己应该再给她一个机会。
    当然,他再也不会让她陷入这样的危险中。
    因此今天对她是小惩大诫,警告大于惩罚。
    傅归荑摸不准裴璟的心思,只能沉默着,以不变应万变。
    忽而,裴璟低头衔住她的唇瓣,舌尖抵开她的牙关钻了进来,以雷霆之势席卷她的领地。
    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好像是千金坊有名的汾酒,一般离别才会喝的。”
    傅归荑微微一怔,呼吸都凝固了。
    裴璟劝她:“伤没好,还是少喝点。”
    傅归荑嗯了一声,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攀上他的肩,迫使他加深这个吻。
    裴璟眸底寒光一闪而逝,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着。
    作者有话说:
    裴璟:老婆主动,她不对劲。
    傅归荑:苟住,马上解放。
    第33章 异常 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傅归荑不知道裴璟到底清楚多少今日发生的事情, 更不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有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希望忠叔能够赶紧调查出到底谁是傅归宜。
    一整个晚上她都惴惴不安,半夜三番五次被噩梦惊醒, 仿佛又回到之前担心被裴璟发现真实身份的日子。
    另一厢的裴璟今夜也未入睡。
    他送走傅归荑后立即召来秦平归,单刀直入问他今日傅归荑除了见季明雪, 还有什么异常之处。
    秦平归语气淡定:“没有。”
    他不敢确定傅归荑是否真的要走, 还是只是寻常地整理东西。
    况且她住在东宫, 真的要离开南陵,裴璟不可能发现不了。
    秦平归清楚裴璟的性子,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若真是因为误会让裴璟对傅归荑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之前在苍云九州调查傅归荑时,他分明只把她当做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任务对象。
    与之前他调查过的数千个没什么不同, 一个名字, 几页冰凉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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