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地死死咬住下唇,决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流泪,可眼眶还是不受控制地变得酸涩,滚烫的泪珠在眼尾悬着。
    裴璟的视线回到傅归荑的面上,借着从窗缝透过来的微光发现傅归荑眼尾通红,长睫轻颤,上面挂着细碎的水珠,脸色血色尽失,唇瓣被她自个咬出了血。
    身体绷直成僵,很像一根即将被狂风摧毁的劲松。
    裴璟堵在胸口的妒意忽然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对傅归荑怜惜和渴望,完全顾不上方才两人之间的玩笑。
    他想要她,他想让她完全属于自己。
    心里这么想着,手也顺从心意地脱掉她松垮的里衣。
    雪白的曦光绫完全展露在他面前,但傅归荑的肌肤比曦光绫更白,更细腻。
    裴璟压制傅归荑的力道不知不觉松了些,“你怎么走到哪里都在招人,以后你不许对别人笑,否则……”他本意是想放狠话警告她,但凝视着楚楚可怜的人又生生转了一个弯,抱怨道:“否则我会不高兴的,你别让我不开心,好不好?”
    “你让我高兴,想要什么得不到……”裴璟低笑着凑近她,低哑的尾音渐渐消失在两人的唇瓣间。
    傅归荑完全没有意识裴璟这可以称之为软化妥协的态度,在力道松开的瞬间她双眸一凛,立即用脚去踢他的下腹,手也开始极力挣扎,妄图逃脱她的禁锢。
    然而裴璟久经沙场,又曾遭遇过无数次暗杀,他几乎在瞬间反应过来,先一步用小腿压住她乱动的双膝,扣住她双腕的手愈发用力,隐约勒出一圈红痕。
    这下傅归荑的四肢都被彻底钉在门上,像被钉在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凝固成冰。
    裴璟柔和的目光陡然变得阴冷,切齿道:“你不愿意?”
    傅归荑身体一僵,垂眸沉默片刻,然后全身颤了起来,连同呼吸也变得紊乱,一抽一抽的。
    “愿意的。”
    在裴璟快被她磨得失去耐心的前一刻,他听见傅归荑嗫嚅着唇喃喃道,俄顷忽地抬头冲他浅浅的笑了一下,然而她原本盛满泪的双眸此刻漆黑一片,盈盈水光尽皆化为寒霜,覆在瞳仁上。
    嘴上说着愿意,心里依旧在抗拒。
    裴璟心底无端升起莫名的烦躁,很快又压了下去,半眯着眼看她。
    无论她愿不愿意,总归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今天心里不愿意,那明天,后天……总会有一日他会叫她心甘情愿。
    裴璟无声地笑了笑,再一次低头来寻傅归荑的唇,很顺利地撬开她的贝齿,剥夺她的呼吸,又试着放开她被禁锢的双手,待发现她乖巧地落在自己的双肩上时,又慢慢放下腿。
    密集的吻一路从唇挪到耳垂,再到下颌,又顺着漂亮的颈线落到肩骨,一路向下。
    他满意地听见她急促的喘息声,感受到她上下剧烈起伏的胸口,连带着他也开始变得有些激狂,嘴下的力道变得不知轻重,放肆地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裴璟敏锐地发现傅归荑在主动靠近她,搭在肩膀的双臂死死扣住他的脖颈,那么用力,像掉入水中抱起浮木的人,几乎要将他勒死。
    他暗自失笑,心里觉得傅归荑分明是有他的,之前冷着脸也不过是耍小性子,碍着害羞不肯承认。
    裴璟忍不住想看看她此刻的表情,是否迷离动人。
    他抬头看去,但见她站在原地,仰头朝后,脸上浮现的是痛苦,愤恨和屈辱,没有一样是裴璟想看到的。
    傅归荑双唇绷直成薄刃,似要切开虚空,又像是要切断与他的一切。
    裴璟莫名生了恼,恼意中无端掺杂了些许凉意。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往下看着自己,傅归荑面上的这些个表情瞬间消失,恢复成往日的清冷从容。
    她好像在冷眼看他独自一人沉溺在这一场情.事中,裴璟的兴致一下子跌入谷底。
    “太子殿下怎么停下来了,”傅归荑用手轻描淡写地抹掉眼尾仅剩的泪痕,绽唇轻笑道:“是我哪里让您不满意?”
    裴璟沉了脸,傅归荑的笑让他很不舒服,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难以掩饰的厌恶令他感到窒息。
    见裴璟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傅归荑很主动地亲上他的嘴角,温软的唇慢吞吞地游移着,恭敬柔顺,与他的吻完全不同,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情意。
    忽然,一双手扯落裴璟的腰带,又往深处探去。
    “傅归荑,你在干什么?”裴璟猛然抓住她的手,起身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寒厉地瞪视着她。
    傅归荑抿紧了唇,长睫一颤,眼睛直视他:“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当然是让太子殿下您高兴。”
    裴璟怔住,转瞬间神色变得晦暗不明,眸光发沉。
    傅归荑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坚毅像个英勇赴死的勇士,她坦坦荡荡提出交易:“若是我将殿下伺候好了,您可否能多赏我几卷册子。”
    裴璟当即脸色变得极为难堪,双眸陡然间乍现寒光,低声冷呵道:“你迎合我,就只是为了要册子?”
    傅归荑嗤笑了声,“不然呢?”
    裴璟只觉得他多年的涵养克制在这声笑中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他遽然掐住傅归荑的脖子,手上控制了力道,但脸色像是要杀人一般:“傅归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傅归荑扯出一个敷衍的笑:“臣失言,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了,请太子殿下恕罪。”
    她这无所谓的态度让裴璟愈发怒火高炽,脑子里像被浇了热油,他手背上的青筋陡然暴起。
    下一刻,裴璟蓦地松开手,改为蜷曲指尖抚上她的侧脸,低笑一声:“傅归荑,你现在告诉我,适才主动靠近我只是单纯因为我,而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过?”
    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胆寒。
    傅归荑垂下头,浑身颤抖着,她听见自己说:“不行啊,太子殿下。”
    裴璟手一僵,眸色乍现凶光,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傅归荑又抬起头,无畏地看着裴璟,笑道:“《南陵律》第三卷 第一条,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呢。”
    她的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可她的笑充满了讽刺。
    裴璟闭眼狠狠深吸了口气。
    他脸色铁青,嘴里切齿地咀嚼着“欺君之罪”这四个字。
    傅归荑又慢声道:“我实在是不敢欺骗太子殿下,我一靠近您,真的想吐。”
    短短数语,一字一句都在挑战裴璟的忍耐力。
    裴璟在做质子时听过很多难听的,羞辱他话,在回到南陵朝堂改革新政时亦被千夫所指,他都只是一笑而过。
    唯独傅归荑,她的话像最毒的蝎尾,狠狠蛰中他的胸口,激发出他内心深处束缚的凶意。
    裴璟怒火从心窝蹭地一下逼近头顶,气得头皮都要炸开,骨指捏得嘎吱作响,在空旷寂静的发出桀桀阴声。
    他双目直勾勾地看着傅归荑说完这番话后依旧面不改色,清隽的眉眼之间俱是冷淡的嫌恶,像一根根锋利的毒针戳进他的心窝子,火辣辣地疼。
    好得很,傅归荑学得真好。
    傅归荑望着一语不发,额角青筋暴起的裴璟有些害怕,但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双唇抿得更薄。
    她真的控制不住,傅归荑心想,她不想激怒裴璟的,是他欺人太甚,是他步步紧逼。
    自从摘星宴那夜过后,他要什么,她给什么,不反抗,不挣扎,步步退让,步步妥协,最后换来的是他今日的折辱。
    折辱她没关系,可他不该连带一起折辱她哥哥。
    这么想着,满腔的愤懑暂时压倒了对裴璟畏惧,傅归荑目光澄澈平静地看向他。
    裴璟再睁眼时所有的情绪都深藏于一双黑沉无光的眸子里,唯有剧烈起伏的胸膛彰显他此刻的滔天怒意。
    “滚。”
    傅归荑本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却听见他抛出一个短促的急音。
    她有些不可置信,轻抬眼帘望去,但见他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克制什么。
    “孤说,让你滚!”裴璟猝然转身,猛地一脚踹翻沉重的实木圆桌,声音震耳欲聋,桌上的青花瓷茶盏碎了一地,碎瓷片飞溅到傅归荑脚下。
    他急促而粗重的喘息声像鼓点一样敲击在她的心脏上,似乎在压抑某种不可控制的情绪。
    排山倒海的威压朝她扑来,傅归荑艰涩地动了动喉咙,默默小心拾起地上的衣衫穿好。
    直到她离开时,裴璟都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裴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太阳夕落,月华铺地,胸臆间沸腾不止的恼怒和杀意方才稍有平歇。
    他使出平生最大的自制力勉强压住掐断她脖子的冲动,勒令她立即消失。
    她再不走,他真怕自己会做出后悔一生的事情。
    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寂静得可怕。
    她方才说了什么,说靠近他想吐,她觉得他恶心?
    意识到这一点后裴璟双眸微赤,五脏六腑搅作一团,痛得他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傅归荑实在是可恶至极,但是更可恶的是,她说出这等诛他心肝的话后他依然……依然不想真的伤害她。
    裴璟觉得平生所有的宽容都用在了傅归荑身上。
    深深长舒一口气,他心中已然有了新的算计。
    “来人。”裴璟唤来赵清,冷笑道:“去藏书阁取来所有的户籍登记册,拿到西厢房。”
    作者有话说:
    裴璟:我疯了,她逼的。
    随机掉落小剧场:
    现代篇
    高考结束后,裴璟再次见到傅归荑是在填报志愿的指导会上。
    他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瞟了眼屏幕上空白的表格。
    “你打算去哪所大学。”裴璟抽出傅归荑旁边的空凳子坐下,漫不经心问。
    傅归荑看了眼她高考状元的同桌,细声细气答:“就家附近吧。”
    裴璟哦了一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人也没走。
    傅归荑十分懂人情世故地问他:“你去哪里?”
    裴璟转头似笑非笑望着她,“你家附近。”
    傅归荑:哈?
    裴璟美滋滋地想自己考这么高的分,无论傅归荑去哪里他都能够得上。
    傅归荑:她的同桌今天也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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