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夏勾唇深意一笑,开始满意起庄秘书的审美。
    容修将最后一道菜盛好,端到桌上,听到卫生间的响动抬起头来,眸色划过惊艳。
    这身衣服虽然花色艳丽,但穿在繁夏身上却并不显得艳俗,反而因为她自身的气质流出一种傲然盛开的美艳,与寡淡无味的世界割裂。
    等容修回过神来时,繁夏正偏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被抓包了。
    容修低下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收紧了些,专心地将饭菜摆放好:“饭菜已经做好,可以吃饭了。”他说道。
    繁夏推开椅子入座,一切都已经准备齐全,连筷子也规矩的放在筷枕上。
    “时间有限,我没做多少,只能将就一下。”容修说道,语气平稳,可修长的手指微微屈点在桌面上,指节紧绷已经泄露出他此刻紧张的情绪。
    繁夏支着下巴笑:“这还叫将就吗?已经很丰盛了。”
    紫苏海苔灼和牛,香煎松茸菌,瑶柱蟹肉羹,子葱爆虾球,酸辣苏眉鱼,莲雾双脆芹,以及一碗当归花胶汤,就连搭配的米饭都是松子竹丝鸡炒饭,每一道菜的摆盘都精美至极,如果这也叫将就的话,那这么多年温澜生做的饭就只能算糊口。
    容修抿了抿唇,笑容淡淡,手背在身后想要解开围裙,但很久都没有松动的迹象。
    “是解不开了吗?我帮你。”繁夏起身,走到容修身后。
    容修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腰间被十分微弱的力道扯了一下,淡淡的冷香从他身后传来,好似从背后拥他入怀般,落地窗前隐约的印出她低着头专注的帮他解开系带的模样,长发在他的坚实的后背轻轻扫过,白皙纤细的手指就贴在他的后腰处,差一点就能碰到他的腰窝。
    “好像打成死结了,有点难解,稍等。”繁夏说。
    “嗯。”容修低低的嗯了一声,鼻音沉重,好似在压抑着什么。
    繁夏将头压低了些,专心的解着他腰后的系带,额头不知不觉就抵在了他的后背上,几乎是刹那间,她感受到容修后背的肌肉绷地如铁板一样笔直,属于他的滚烫体温和雪松味的冷香如一张大网缠绕着她。
    时光刹那凝滞,容修有力规律的心跳咚咚传到她的耳膜里,好像要在她的身体里扎根,指尖开始凌乱,简单的系带无论如何都解不开,更加紧的束缚着他窄而紧实的腰。
    繁夏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从头理开了系带。
    “好了。”她说。
    容修绷紧的腰背似乎在一瞬间瘫软了下来,午后薄暖的光线映在他的侧颜,颈后晒出不自然的近乎糜烂的红晕。
    “那、那吃饭吧。”容修捂着红的有些异常的颈侧,声音喑哑。
    繁夏点头,重新坐下。
    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一时不知道先夹哪个比较好。
    “是不合胃口吗?”容修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捂着颈侧的手,清冷的眸光染上人间的烟火。
    繁夏摇摇头:“当然不是。”
    父母没有过世时,爸爸谢迎会变着法子的给她和妈妈做好吃的,精致而丰富,有时候甚至一个月也不会有重复的菜,哪怕是在当时物资匮乏,除了土豆就是白菜的冬季,渐渐的繁夏的口味也被养的挑剔。
    后来她被送到了孤儿院,形势所迫,挑剔的口味变成,只要是熟的,且吃了不会死就行,以至于她都快忘记了爸爸谢迎做的饭菜是什么滋味。
    再后来,温澜生成为了她的男友,知道她在孤儿院里过得不好,经常带饭给她。
    最开始他的手艺很差劲,手上也都是被油溅出的油点子印,后来厨艺才慢慢变好,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温澜生做的菜在男生里算比较好的。
    直到她尝了一口容修做的子葱爆虾球,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差距。
    “怎么样?还可以吗?”容修问道,握着筷子的手指指骨泛白,忐忑难安。
    繁夏舀了一勺瑶柱蟹肉羹,细腻微甜的柔嫩蟹肉口感在味蕾绽放:“好吃,很好吃。”
    紧张到泛白的指骨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容修明显松了一口气,唇角还带着笑意,此刻的他与普通得到夸奖的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再繁夏眼里,却又觉得他与其他男人很不相同。
    “我原来以为你说你会做饭,只是说说而已。”繁夏道。
    “我从小被我父亲严格要求,小学初中高中读的都是贵族私立学校,这些学校对男生的学业要求一般,甚至不及格都可以,但是烹饪、插画、绘画、礼仪这些却极为严格,但是这些课程我门门都是a。”容修说:“只是后来我继承了山海集团,因为工作,我很少再进厨房,厨艺都生疏了,做的不是很好。”
    “没有生疏,很好吃,真的。”繁夏夹了一块酸辣苏眉鱼,鱼肉鲜嫩紧实,口感又酸又辣,非常符合她的口味。
    容修看着对方一筷一筷的夹着菜,就知道她是真心在夸奖自己,而不是怕伤他自尊心给他面子才这么说,冷淡狭长的眼眸渡上一层笑意,本能的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那是我做的饭好吃,还是温澜生做的好吃?”
    说话,他就后悔了,他不应该这么问。
    可是他心里就是藏着浓烈的嫉妒,反正她有不是真的爱温澜生,为什么不可以比?
    繁夏听出了这个问题里透出的孩子气,她笑了笑说道:“你做的好吃。”“真的?”容修握紧了筷子,喜悦漫上心头,又忍不住问:“那比其他人呢?”
    繁夏有些不明白:“其他人?谁?”
    谁?当然是顾锦一,她在外头偷偷养着的那个小三。
    容修在生活中并不是处处都掐尖要强的人,可是在繁夏面前,他就是想要在她心里是最好的,以前他一直以为最大的敌人是温澜生,可他现在已经知道繁夏根本不爱温澜生。
    可顾锦一,那可是繁夏多年前就一直出钱养着,供他读书,还照顾他父亲的人,她一定很爱顾锦一吧。
    他偷偷调查过顾锦一,见过他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样子,那样年轻那样热烈,是他这种长年浸-淫商场的人给不了繁夏的,他甚至比繁夏还大一岁。
    他人生中最青春的模样,都只能躲在角落,偷窥她跟温澜生恩爱。
    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了跟繁夏并肩的资格,可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跟年轻的顾锦一比,他永远都没有自信。
    繁夏为了复仇忍辱这么多年,一直在温澜生面前伪装着爱他,她把顾锦一藏得很深,深到连温澜生都不知道真正的小三不是他,而是顾锦一。
    他只是帮繁夏复仇的刀子,可她真正爱到骨子里的人是顾锦一。
    只要比顾锦一好,只要比顾锦一好,容修的心被嫉妒啃噬,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时时刻刻煎熬嫉妒的心好受一些。
    繁夏眸色沉静,以为容修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外面餐馆的大厨,她笑着说,眼眸轻柔而明亮:“你做的最好吃。”
    容修笑了笑,扭曲的攀比欲得到了满足,薄唇透出病态异样的红,却比平时冷冷淡淡的样子更加生动,看起来软软的。
    繁夏抿了一口瑶柱蟹肉羹,嘴角带笑。
    一只眉看到他们在吃饭,哼哼唧唧的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咬着她的裙摆似乎是不满,只有他们在吃饭。
    繁夏正想说忘了给一只眉盛饭,容修说道。
    “别管它,它刚刚在后面偷吃了一大盆狗粮,肚子都快撑爆了,就知道在你面前装可怜。”
    繁夏扑哧一笑:“好可怜的一只眉啊,可惜没有你的份哦。”
    一只眉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尾巴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不甘心的蹭了蹭她的小腿,一条下垂的眉毛看起来更加滑稽。
    繁夏笑着说:“找我撒娇没用的,我可没有狗粮,去找你爸要去。”
    容修表情忽然愣了一下。
    一只眉犹豫了一下,似乎认定容修不会再给它吃狗粮,像小孩子一样趴在地上耍赖发脾气。
    繁夏也以为容修不会再给它吃狗粮了。
    谁知容修竟然出乎意料的放下筷子,拿了几根磨牙的小零食给它。
    意外之喜,一只眉开心的叫了一声,小尾巴疯狂甩动,开心的啃起了零食棒。
    “不是说不给它吃了吗?怎么又给他喂零食?”繁夏笑着说。
    容修表情十分奇怪,眼尾还有一抹莫名的嫣红:“没、没什么,只是两个零食棒,撑不死它的。”
    繁夏微微一笑,只觉得容修刀子嘴豆腐心。
    虽然对一只眉的态度淡淡的,并没有表现出有多么喜爱,可是后院到处都是小狗的玩具,还专门给腾出一个房间当狗窝。跟着有钱的主人就是好,睡得狗窝都是几十万一平的,要是跟了她,只能睡阳台。
    这顿饭,繁夏吃的心满意足。
    饭后她帮容修一起收拾。
    容修端着盘子往后退了两步:“我自己来收拾就好了,你看电视吧。”
    繁夏笑着挽起袖子,露出纤白的手腕:“你在厨房里忙碌洗碗,我怎么还看的下电视,让我来帮你吧。”
    容修说道:“其实我也不用忙什么,把碗放进洗碗机里就好了,厨余垃圾什么的,佣人会定期来收拾的。”
    繁夏表情怔了一下,随后失笑。她都忘了钞能力这回事,容修这种家底的人,怎么可能请不起佣人。
    “那好。”她说道,坐在沙发上,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茶几上还放着堆满烟头的烟灰缸。
    当时容修发了高烧,她闲着也是闲着,就帮她把烟灰缸倒了,虽然对于容修这种禁欲系孤冷清高的男性会抽烟感到微微吃惊,但人家在家里抽烟,她管不着。
    可现在茶几上除了几本书和遥控器空空荡荡,正好容修收拾完厨房来到她身边坐下。
    她顺势问道:“你没抽烟了?”
    容修骨节分明的手指颤了一下:“已经在戒了,我当时是因为工作压力才会抽烟,但现在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酒也很少喝了。”
    他语气越说越弱。
    繁夏笑意温柔,似在安抚他的不安:“戒了也好,抽烟到底对你身体不好,时间久了嗓子也会边哑,衣服上也会沾着烟味,洗都洗不掉。”
    “你好像很了解?”
    “因为我也抽过烟啊。”繁夏慵懒的靠在沙发上,随便调了一个电影出来。
    “你?”容修有些吃惊。
    繁夏漫不经心的笑着:“怎么,知道我也会抽烟,你很惊讶?”
    容修点点头,虽然女人抽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他认识繁夏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见过她抽烟。
    电影画面缓缓映出,似乎是个爱情片。
    繁夏慢慢的说着,眼眸里带着淡淡苦涩的笑:“在我父母过世之后,巨大的打击让我消沉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学业一落千丈,从原来的年级第一,变成班级吊车尾,不仅如此,我还跟着那些不学无术的学生打成一片,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学会了抽烟喝酒打架,你能想象出的关于那些坏学生会做的事情我都做过,老师都对我失望了,不再管我。”
    容修沉默地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她当年吃过的苦,受过的折磨,他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纤白的手。
    繁夏眼中带笑,并没有推开他,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好学生们都不再理我,除了温澜生。他会在每一个早自习送牛奶给我,可我把牛奶浇在他的头上。”
    “你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你温家害死了你父母?”容修紧握住她的手。
    繁夏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人来救我。”繁夏垂着浓密的眼睫,声线微苦:“我恨我自己,如果不是我,我父母就不不会死。”
    繁云出事的当天,繁夏参加市级奥数比赛,得了第一名。
    谢迎很开心,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等着繁云下班回来。
    那天工厂加班,她回家时已经八点钟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繁云高兴的抱起年幼的繁夏,并说要给她一个奖励,她问她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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