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一起上车,开回小区。
    看着不是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单位房,温菁说道:“嫂子,我是说回我自己家。”
    谢岑紧张的低下头,温明月也沉默不语,车内安静的可怕。
    “爸,妈,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温菁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看向他们。
    “房子已经卖了。”最终还是温澜生开了这个口:“就是为了把你捞出来,我们赔了人家一百万,不得已把爸妈的房子卖了,温菁看看你做的好事!”
    “温澜生,你怎么跟菁菁说话的!”谢岑护犊子,拉着温菁的手:“爸知道这件事不怪你,你也是被逼急了。”
    “什么叫不怪她?温菁你也20多了,一个成年人,怎么还这么暴躁易怒以为凡是都可以用拳头说话?现在好了,爸妈因为你连老房子都没了。”温澜生本来心中就有气,这会儿全撒出来。
    “澜生。”繁夏握了握温澜生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繁夏的手温柔纤细,就像细腻的温雨抚平了他的怒火,温澜生不再说话了。
    温菁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因为她的任性,她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谢岑在阳台上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床给温菁睡,幸好阳台是全封闭的,又不是冬天,所以睡起来也不会冷。
    “菁菁,爸给你铺了好几床棉絮,躺起来可软了,一点不比家里的床差。”谢岑佝偻着腰,给她铺床。
    温菁眼前一酸:“对不起,爸。都是因为我,你们才会把唯一的房子给卖了,我对不起你们。”
    谢岑心疼的抹去她的眼泪:“傻孩子,你有什么错啊,你没有对不起我,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你哥说。”
    温菁看着谢岑充斥着怨念的双眼:“为什么?”
    温澜生在厨房里给温菁做接风饭,繁夏在卧室,谢岑将客厅与阳台之间的玻璃门拉上,小声说道:“你嫂子最近盘算着买新房子,那么有钱,区区一百万怎么可能拿不出来?就是因为你哥,他生怕自己住不进大房子,舍不得掏那点钱,我跟你妈才不得不卖房。”
    “你说说,你们都是一个爹生的,他可是你亲哥啊,这么冷血,我现在看见他我心里都发凉。”
    患难见真情,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例外,原来他的亲哥哥这么铁心石肠。
    温菁听罢,脸色铁青。
    然而温澜生对此一无所知,他开心的将刚煮好的汤端上:“吃饭啦。”
    温菁面无表情的坐下,看着幸福的温澜生心中冷意泛起。
    自从她的好哥哥跟繁夏在一起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房子、车子、还有每个月不菲的零花钱,他什么都有了,明明只是个小工厂出纳的儿子,却过得像个阔夫郎一样安逸,甚至几千一瓶的香水,护肤品说买就买。
    而这样奢侈的他,却连她的救命钱都不愿意给。
    如果是繁夏不同意,她都能够理解,虽然是嫂子,但毕竟是外人。可谁知竭力反对出钱的居然是她的亲哥哥,讽刺极了。
    这个的哥哥,有了不如没有。
    “菁菁,是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吗?怎么不动筷子?”繁夏关心的问。
    温菁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到,嫂子你跟我哥的婚礼就快要举行了吧?”
    “嗯,快了。”繁夏笑着握住温澜生的手。
    温澜生甜甜一笑:“后天。”
    “真好。”温菁似笑非笑:“恭喜啊。”
    饭后,温明月再客厅里走来走去。
    繁夏出来喝水,正好看见。
    她走过去,问道:“阿姨,怎么了?”
    温明月看着繁夏,心里有些发憷。
    以前她在繁夏家里住着,是因为她受了伤,自己也有房子,女儿国外读书,未来可期,所以即使住在繁夏家里,她也底气十足。
    可现在,她没房没钱,女儿又......即使繁夏是她的儿媳妇,可再有钱又有人脉的儿媳妇面前,她天然的矮了一头,底气不在。
    可是对金钱强烈的欲望又迫使她丢了老脸:“繁夏,你经常跟在容总身边,参加各种饭局,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来钱快的投资项目啊?”
    “阿姨。”繁夏为难道:“上次帮您已经是破例了......”
    “我知道,可是阿姨心里也着急啊,你看菁菁工作没了,以后娶男人成家立业这些都需要钱,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菁菁的未来不能不管啊。。”
    温明月拉着繁夏的手,语气近乎恳求:“你跟澜生,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也算是你妈,你是我从小看大的,在我心里我也一直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我挣了钱,然后早点让菁菁搬出去,也减轻你们的负担了是不是,繁夏,你要理解妈的苦心啊。”
    一声‘妈’让繁夏脸色微不可查的变了一下。
    “那好吧,但是阿姨,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要是被发现了,我的工作就真的保不住了。”繁夏无可奈何的叹了气。
    温明月如释重负连连点头:“我就知道我们家澜生没有看错人,把他嫁给你我也放心了。”
    繁夏道:“我们在海南疗养院的承建商是宏远地产,这件事是最近敲定的,消息还没有公开,公开之后股票一定大涨,只要本金足够,挣够一套房子钱是没有问题的,我自己也投了20万,要不是因为跟澜生办婚礼花钱的地方太多,又要买房子,我就都投进去。”
    温明月喜出望外:“你都投了20万?”
    繁夏却笑不出来,眼带忧虑,再次嘱咐道:“阿姨,千万不要把这件水告诉别人,你的那些老同事老邻居都不可以,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温明月点头,她当然不会把挣钱的法子告诉别人,她又不傻。
    不过看繁夏这么紧张的样子,而且连她也投了20万,这次赚的一定比上次还要多。
    温明月立马行动起来。
    云水湾
    容修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私家侦探递上来的资料。
    温家老家的父母已经去世,老邻居们死的死,痴呆的痴呆,查不到什么线索。
    仅有的一条线,就是当年替温明月修车的汽修厂,虽然温明月的汽车落水,但是车身并没有完全掉进水里,被人发现,拉到汽修厂后,修车师傅说车身只有一点小毛病,完全可以维修。
    但是温明月却坚持的说,进了水的车很容易再出事故,要求将车辆从里到外清洗一遍,之后走流程,送去报废。
    一般来说,都要从去报废的车辆,是不需要清洗的这么细致的,又是在十几年前,小桥车稀有的年代。
    因此哪怕隔了这么多年,师傅依然对此印象深刻。
    再之后,关于温家那辆车的所有信息都断了。
    之后他又打开了,关于当年繁夏母亲繁云的车祸事故调查报告,没有监控,没有人证,受害人当场死亡。
    因为案发道路是出城路,半夜有许多偷偷进城出城的渣土车经过,受害人尸体遭到多次碾压,肇事车辆的轮胎印记也遭到破坏。
    唯一的线索是交警根据现场留下的车辆撞击碎片推测出,肇事车辆可能是一辆桑塔纳。
    啪——
    容修合上资料,眸深如海。!
    第35章 杂物间
    婚礼前一天。
    繁夏带着温澜生去父母坟前祭拜,她手捧着一束白色桔梗,那是父亲谢迎生前最喜欢的花。合葬的墓碑上贴着繁云和谢迎的照片,那时的他们都还年轻,风华正茂,照片里的笑容都是灿烂明亮。
    谁也没有预料到,他们的生命在最灿烂的时候戛然而止,照片成了黑白色。
    温澜生低着头,不敢直视照片中他们的眼睛。
    每年清明,繁夏都会带着他来祭拜,每一次温澜生都不敢抬头,站在他们的墓碑前,温澜生感觉自己像个罪人,被无声的拷问。
    繁夏将白色桔梗放在谢迎的墓碑前:“妈,爸,我跟澜生明天就结婚了,我带他来看你们。”
    温澜生垂着眸,手中的白色花束差点被他的指甲扣烂。
    他恭敬的将花束放在墓碑前,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说起来,我跟澜生真的很有缘分,阿姨跟妈就是工厂的同事,小时候澜生还会来我们家写作业,澜生你还记得吗?”繁夏望着墓碑,眼神里尽是对过往的留恋。
    温澜生跪在地上,冰凉的石板温度刺进他的膝盖:“记得。”
    繁主任当年是工厂里很有名的人物,是少有的大学毕业知识分子,被分配到工厂上班。
    作为繁主任的丈夫,谢迎叔叔人也很好,听说家里很有钱,为了跟繁主任在一起跟家里人决裂。
    小时候,温明月谢岑工作忙碌,根本顾不上管他,经常饿着肚子。
    后来,他被谢迎叔叔带回家里,跟着繁夏一起写作业,谢迎叔叔会拿出很好吃的零食和水果给他,有时候父母加班,没来接他回去,谢迎叔叔还会留他在家里吃完饭。
    工厂的工人虽然都吃得饱饭,可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饭菜做的都大同小异,可谢迎叔叔就是能把简单普通的菜做出花来。
    印象中,他小时候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就是谢迎叔叔做的。
    吃完饭,谢迎叔叔还会给繁夏准备饭后水果,他生活的很精致,连水果都是一般人勒紧裤腰带都舍不得买的莲雾。
    在那个年代,莲雾可是个稀罕水果。
    在谢岑连他买一把香蕉都要犹豫好久的年代,谢迎叔叔一点也不吝啬的让幼年温澜生一起来吃,鲜红的宛如宝石一样的莲雾,清甜多汁,毕生难忘。
    但自从那件事后,温澜生再也没碰过莲雾,有时逛超市看见卖莲雾的,他都会不自觉的犯恶心。
    看着那种红彤彤血淋淋的水果,好像他吃的不是莲雾,而是在吃谢迎的心脏。
    温澜生垂着头,膝盖被坚硬冰凉的地板刺的生疼,他忍着疼痛一声也不吭。
    临走时,他重重的在墓碑前磕了一个头,心中道:“阿姨叔叔,我会替你们照顾好夏夏,我会用我一生为我妈赎罪的。”
    婚礼当天。
    酒店来的客人很多,工厂的老邻居来了许多,还有繁夏和温澜生的高中同学大学同学,以及繁夏的同事,繁夏和谢岑站在门口迎宾,温明月和谢岑在一旁收礼金。
    温澜生身着名牌设计师的白色婚服,领口装饰着以鸢尾为主的胸花,精心打扮过的新郎,眸光风采奕奕。
    站在他身侧的是穿着剪裁简约又不失女性美的白色缎面婚服,慵懒的长发在脑后盘起,除了一支鸢尾花再无别的装饰,明明是简单至极的装束,但穿在繁夏身上却清雅至极,修长挺拔的肩颈线条被一字肩的礼服浅浅约束着宛如白天鹅一样优雅,喧闹的人群中,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汇聚在她一人身上。
    庄念跟着容修拿着请帖一起进场,目光瞬间被繁夏吸了过去。
    再一次感叹,繁夏的丈夫上辈子拯救了全世界。
    “恭喜啊。”庄念上前冲着繁夏说道。
    “谢谢。”繁微笑着颔首,跟一旁的温澜生介绍道:“这是我的同事,庄念秘书。”
    “您好,您请进。”温澜生笑着说道。
    庄念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红包,走向温明月和谢岑。
    “恭喜。”容修走上前,冷淡清俊的眉目低笑,他穿着一袭深沉的黑色西装,领带、马甲、袖扣一样不落,比新郎的婚服还要正式。纵然一身黑色,却衬的容修肌肤如黑夜中的月亮一样晃眼,站在一袭白色婚服的繁夏面前,竟意外的般配登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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