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基因也忒好了吧!
    谢屹忱朝他招手,熟稔地叫了声表哥。
    杜骏年点头简单跟他示意,目光跟旁边看着他的两个小姑娘接上,微微笑了笑,如沐春风:“你们就是阿忱的同学吧?”
    心里惦记着谢屹忱说称呼不用太客气,胡珂尔不知怎么脑抽筋,一边点头一边飘飘欲仙地回答道:“是啊表哥。”
    “……”
    好在杜骏年并未在意。
    谢屹忱简单和他寒暄了一会儿,很快胡珂尔就接过话头,把刚才在的士上的问题又对着杜骏年问了一遍。
    可以看得出他是个脾气很温和的人,不仅耐心地一一进行解答,还时不时抛出几个问题关心他们的情况,几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旁边有很多摆摊卖小工艺品和潮牌的地方,胡珂尔找了个由头拉着宁岁去逛街,两人走到谢屹忱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之后,胡珂尔终于忍不住爆出一句:“卧槽啊啊啊,谢屹忱他表哥也太帅了吧。”
    宁岁拿起一把文化周边折扇产品看了看:“你不是说对大五岁以上男人都无感吗?”
    “我错了,我荒谬地错了。”胡珂尔两眼冒亮光,“那是因为我没见过世面。”
    她说:“我打算把我以前那个连锁酒吧的幻想故事改一改。”
    宁岁:“?”
    胡珂尔郑重其事道:“男主就叫杜冷夜寒·上官云决。我要跟他幸福地过一辈子。”
    宁岁:“……”
    你别太荒谬。
    这时夏芳卉打了个视频通话过来,宁岁连忙掏出耳机戴上,那边先冒出来宁越的小胖脸,语气轻快:“姐姐姐姐!”
    宁岁:“怎么是你?妈呢?”
    镜头举得有点高,宁越踮了踮脚,呲着牙道:“我没听错吧姐,你语气好像有点嫌弃我?”
    宁岁温柔道:“相信你的直觉。”
    宁越:“……”
    宁岁想了想,决定关心一下他:“最近学得怎么样?数学难不难?”
    宁越:“不难不难!暑假妈妈不是逼我学了奥数吗?我就觉得上课的内容好简单。”
    宁岁:“不错,得到老师表扬了没?”
    一道义愤填膺的中年男人声音陡然传来:“得个屁!他在班里公然宣扬老师教的都是没用的东西,我和你妈被年级主任请了家长!”
    宁岁:“……”
    这时候宁德彦才转过手机对向自己,身后是宽阔平坦的沙滩和蔚蓝的大海,话筒里风声很大,也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乖乖,我们带小东西去海边玩了,你妈去旁边买气球了……你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吧?”
    参加草莓音乐节的事情是之前就给芳芳报备过的,因为是跨年夜,所以活动特别举办到零点,到时候最后十秒大家一起倒数。
    “好着呢,我和珂珂已经到演出现场啦,给你看看。”
    宁岁把镜头晃了晃,正好拍到胡珂尔,她就顺便笑嘻嘻凑过去给宁德彦打了个招呼:“叔叔好呀!”
    “哎,小萝卜头好。”宁德彦也眯着眼睛慈祥笑,跟宁岁又简单聊了两句,说外婆在医院一切正常,嘱咐她注意安全云云,然后就挂了电话。
    两人往回走,胡珂尔跟在宁岁旁边,叽叽喳喳雀跃道:“我怎么觉得叔叔又变慈祥了。”
    一整个下午都是些小有名气的乐队在表演,旋律昂扬又动听,有些宁岁以前压根就没接触过,一下午都饶有兴致地用软件听歌识曲,一首首下载到本地。
    临近傍晚他们在旁边的摆摊处买了点小食吃,简单应付了晚饭,临近八点的时候,草坪上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大家都往前挤,舞台前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伸着手臂把手机举到空中拍照。
    胡珂尔看了看演出排表:“哇,下一个是告五人诶!我们到前面去看吧!”
    懒人沙发暂且丢在原地,四人把包放到临时寄存处,带上随身物品,随着人流往前走。
    音响效果很好,动感的节拍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气氛极度地热闹,告五人带来的第一首歌是《给你一瓶魔法药水》。
    给你一瓶魔法药水/喝下去就不需要氧气
    给你一瓶魔法药水/喝下去就不怕身体结冰
    我们一起去太空旅行
    宇宙的有趣我才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你想跟着我/去月球谈心
    这歌太火了,大家都随着旋律哼唱,摇曳着手里的旗帜和荧光棒,人潮像一片躁动的海洋,波浪般地起起伏伏。
    明明是冬日,却感觉温度火热,四面都是摩肩接踵的潮浪,一张张快乐雀跃的脸,宁岁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感觉前进的步伐越来越艰难。
    很陌生的场景,新奇却感觉有些紧张。
    不经意发现刚还在她身旁的胡珂尔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随人流走散。宁岁心里惊得空了几拍,蓦然回眸,却对上谢屹忱压下来的漆黑视线。
    她下意识抓住他外套的一角:“胡珂尔呢?”
    谢屹忱目光落下,嗓音也随着音浪听不太分明:“她跟着我哥在一起,放心。”
    宁岁轻咬唇,没再说什么。指尖稍微挣扎着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松开他的衣服。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所有感官都无比喧嚣,她天然有种不安全感,心跳也跟着乐曲的混响节拍一顿一顿地加速跳动。
    半晌,宁岁揪着谢屹忱的衣角,微微仰起脑袋,迟疑:“那……我们就待在这里吧?”
    距离隔得太近,视野里只能看到他锋利分明的下颌角,音色低沉:“好。”
    因为是跨年夜,上学加班劳累了一年的人们终于得以找一个出口放松自己,所以大家都没有拘着自己,一边蹦跳一边跟着唱。他们现在的这个位置恰好可以正中看到舞台,不算特别近,但也能看得清大屏。
    宁岁费力地掏出手机,举高拍了几张照片。
    担心挡住后面的人,她很快就放了下来。
    周围人们之间的距离过于靠近,宁岁稍往后退了点,倏忽感觉背部好似隔着衣服靠上了一个格外紧实硬朗的胸膛,她脚下一错,差点又往前栽倒。
    有人把她拉了回来,桎梏在原地,紧接着温热的呼吸就自颈后撒了下来,是谢屹忱明晃晃勾着笑的低磁嗓音:“慌什么。”
    “……”
    宁岁没回头,后背微僵地轻贴着他的胸膛,镇定道:“没站稳。”
    好一会儿才大概适应了这样的站位,人群真的太过拥挤,宁岁刻意忽略脖颈后温缓悠然的气息,状似专心致志地看表演。
    一首歌很快就唱完了,很快又是第二首、第三首,这样的情景之下时间好似过得飞快,宁岁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十一点多了。
    胡珂尔一直没给她发消息,宁岁也无暇顾及她。她觉得杜骏年看上去挺会照顾人的,胡珂尔跟着他应该很安全。
    还有十几分钟就要跨年了,气氛隐隐开始躁动起来,比之前更为喧嚣热闹。
    台上的电贝斯手ending pose特别酷,潇洒又恣意,宁岁心里微微一动,在两首歌的间隙中稍稍回过身,朝谢屹忱掂了掂脚说:“那个到底是吉他还是贝斯啊?为什么看着像贝斯但是有六根弦?”
    人潮熙攘之中其实有点听不清他说话。
    但谢屹忱半眯着眸子低下头,俯在宁岁耳边,沉声解释:“电贝斯,有四、五、六、七和十一根弦的种类。六弦比标准的四弦多了两根低音弦。”
    宁岁按捺住心口的热意:“哇,你怎么知道。”
    他眉梢微扬:“以前玩过。”
    不经意就对上了视线,无数绚烂的光影跃动,谢屹忱垂着眸,近距离的对视,宁岁猝不及防在那双深沉锐利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影。
    彼此都微微凝滞,像被时间短暂定住。
    这时旁边忽然有一股力道冲撞而来,是有人举着一面大旗在往这边硬挤,宁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修长宽大的手掌扣着后脑勺摁进了怀里。
    脸颊触碰到他外套的前襟,胸腔里的心跳本就强烈,这下更是急促地鼓噪起来,乐曲也响,空气的缝隙间都是热流,宁岁听到旁边那个女生不知对着谁骂了句:“有没有素质啊?踩我脚了都。”
    各种纷繁的声音从耳边涌来,也许有人回应,也许没有,不过宁岁并没有听清任何。
    她的脸紧紧贴着那个温热紧实、轻微起伏着的胸膛,双手攥着那人腰侧的衣服,指尖不自觉蜷起,默默地埋着脑袋。
    少年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不多时,头顶落下一道微哑的嗓音,含混着低沉滚烫的气息:“好了。”
    宁岁低声应:“嗯。”
    几秒的停顿,他问:“我们出去,好不好。”
    宁岁虚虚抱着他,含糊应了声,接着手就被他抓住,他们折身,在康姆士乐团恣意的歌声中大步地往回走。
    “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想牵你的手,然后带你远走……”
    宁岁的视野有些恍惚,两旁全都是人,她不去计较那么多,只一眼不眨地望着前面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不再去思考其他。
    指尖被他修长的手指包裹在掌心里,用力地交握着,相触的肌肤热到不知所措,他们逆着拥趸的人潮,慢慢而又一往无前地劈开荆棘,坚定地往前走。
    这个时候,宁岁恍惚觉得,好像看到了16岁时的自己。
    那个在异地求学,怯懦的、会因为一道数学题做不出来就忍不住哭的自己,紧张地攥着书包带子,一趋一步地跟在谢屹忱的身后。
    一步步把街上新雪踩出痕迹。
    漫天细雪纷飞。
    沿路的灯,也一盏盏为他们点亮。
    只不过唯一的区别是,那个曾经总是隔着一段距离走在前面、脊背挺拔的少年,现在在她的身边。
    安心的气息,触觉,温度,让宁岁莫名恍惚。
    岁月嬗递,他们还能找到彼此。
    谢屹忱一直牵着她往前走,没有停下脚步。
    经过草坪,离开园区,直到最终走上了人行街道,沿着空荡荡的马路漫步。
    他们好似两个从喧嚣中脱离出来的人,清醒却又热忱,身上还染着新鲜浓郁的烟火气。
    冷风凛冽地拂面过来,宁岁视线落下去,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也很不真实——唯有胸口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在昭示着真实存在着的自己。
    远处的热闹也是属于他们的热闹。
    “谢屹忱。”
    前方那人低沉回:“嗯?”
    她咬了咬唇,试探问:“你是打算一路走回槐安吗?”
    “……”
    谢屹忱这时候才停下步伐,回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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