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以桃隐隐自责,自己不也没有给妈妈打电话吗?
    张妈安慰她,“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低烧,太太知道你开学忙,不想你操心。”
    可以桃怎么真能放下心?梁露华的肚子里,可是还有一个宝宝。
    以桃挂了电话,就打车去了西山。
    梁露华的脸色确实很不好,清瘦的脸颊泛着青白,她一见着桃子,眼眶便湿润了,强撑着从床上坐起。
    “妈妈。”以桃赶忙去扶她,梁露华紧紧握住以桃的手,勉强对她笑了笑。
    “妈妈没事的。”
    她一生病,全家自然是紧张的,这会儿身边除了保健医师,连家庭医生都寸步不离地守在房里。
    医生给以桃解释,“太太只是被吓到,现在已经好多了。”
    “吓到?”以桃吃了一惊,她还以为是感冒。
    梁露华道:“没事儿的,就是前阵子在花园散步,不小心踩到一只……一只死老鼠。”
    “死老鼠?”以桃知道她妈妈是最怕老鼠的,可是别看园子这么大,平时地面上连块纸屑都看不到的,怎么路上会有死老鼠。
    以桃眉心微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张妈在一旁宽慰以桃,“前阵子花园灭虫,兴许被老鼠误吃了虫药,管家已经派人里里外外检查过了,不会再有老鼠了,放心吧桃桃。”
    梁露华抚了抚她的手,“放心。”
    以桃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以桃四处看了看,回过头问她,“他,他又走了吗。
    梁露华知道他指的是季松霆。
    不过她却没正面回答,只是更加握紧了桃子的手。
    她眼里含着泪水,细细哽咽着问,“是因为他回来,你才躲着妈妈的,是吗?”
    以桃摇了摇头,小声说不是。
    她不是讨厌季松霆,她只是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她不想,让自己这个外人,成了阻碍她们之间感情的一道隔阂。
    可是这些,她不会和梁露华说的。
    “你好好养病吧,我学校最近有些忙的,等忙过这一阵子,我再来看您。”
    “桃桃……”
    以桃已经站起了身。
    听见妈妈喊她,她并没有回头,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来,泛红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芒,“妈妈,你现在过的开心吗?”
    “桃桃……”梁露华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你开心就好。”以桃对她笑了笑,转身迈出了房门。
    张妈出来送她。
    “桃桃,其实太太是很想你的,只不过……你也知道,她自己的处境也不好过,等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就好了。”
    “我知道的张妈。”
    张妈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口气。
    到门口。
    张妈正要去叫司机,以桃便拦住了她。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我——”她顿了顿,又轻轻地说了一句,“张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马师傅……我之前听英蝉说,他、他失踪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张妈见四下无人,把她悄悄拉到了一边。
    她特地将声音压得很低,“他哪里是失踪?分明是去做贼了。竟敢胆大包天去四爷的院子里头偷东西,被四爷的手下抓到,活活打残了两条腿。”
    以桃脸色一白,“然、然后呢?”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敢拿四爷的东西,有命活着就阿弥陀佛了,何止四爷,三太的珠宝都被他藏去了不少!也就是三太好心,念在多年情份上,没有处置他,还给了他一笔养老钱,把他打发回乡下了!”
    以桃说:“那您知道,他偷了四爷什么东西吗?”
    “哎呦,四爷屋里的古董那么多,听说光那鱼池里随随便便一块石头动辄就上千万,他拿什么?他随便拿点什么都是掉脑袋的事情!”
    张妈发觉自己说多了,忙掩了掩嘴,以桃见状也没再多问,她谢绝了司机师傅的好意,一个人背着书包往大门走。
    恍恍惚惚地走到大门口,她疲惫抬起眼帘,目光望向南边那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许是天气的原因,天空阴沉沉的,那大片竹林仿佛也被压在了万仗乌云之下。
    宁静中又多添几分森寂。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以桃往山下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半山腰。
    往下有一条竹石小路,以桃知道,这是通往四叔小院儿的近路。
    往常,她每次踏入这条小路,都会怀着一种紧张又兴奋的心情,说不明道不清的,可今天,她却明明白白地止步了。
    她清楚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恐惧,挣扎和不安。
    老马在笼中被虐待的一幕不断回放在她眼前。
    其实她当时是可以去救他的。
    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多少个午夜,老马挡在她身前勇敢为她解围的样子都会折磨得她难以入眠。
    她捡到那本书的时候,外面还包着一层宣纸做的书皮。
    她明明可以去找四叔求情的,可是她却没有。
    秋天了,连山风都开始变得刺骨。
    以桃擦擦眼角的泪,落寞收回视线,她抓紧书包,回过神儿,继续往山下走。
    可没走两步,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
    “桃子……桃子!”
    以桃顿住脚步,她回过头。
    见季福端着一个药罐子,一脸兴奋地站在她背后。
    脚下还有一堆药渣子。
    “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提前一声?”
    “哦,我不……”以桃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朝他笑了笑,“季福哥。”
    季福咧着嘴,把药罐子圈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朝她招了招,“快进来啊,四爷在呢!”
    “……好。”以桃迈下台阶,便跟在季福身后进了小院儿。
    作者有话说:
    粗略算了下,大概还有两章左右,就开始进入真正的故事线了(是的……没想到前面铺垫了这么久我哭死)
    第18章 赶走 真是不知长进!
    秋天的小院儿,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以桃跟在季福身后,路过花圃时,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个时候, 本应该给土壤施肥的,可她看着满地的碎叶和杂草,就知道,别说是施肥,恐怕连换季时节的“大扫除”季福哥都没有做过。
    她之前还计划在十月的时候种些耐寒的植物,比如风信子和番红花,四叔喜爱大花,她也想过种些郁金香和雪花莲,她还没有问过四叔到底喜欢哪一种, 可转眼,又好像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季福领着以桃来到屋里。
    他特地将脚步放轻,“四爷还在午休, 你等我去喊。”
    “哎……”以桃拦住季福, “没事儿的, 我等等就好,别吵醒四叔,让他睡吧。”
    “也行……”季福又说, “正好四爷最近身子不好,是得多歇歇……那什么,你坐着,我去给你倒杯茶。”
    以桃微笑对他点了下头, “麻烦你了。”
    季福察觉到了以桃如今对他的客气和疏远, 他同样回了个微笑, 也没再说什么。
    季福走后,屋子安静下来。
    以桃深呼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静地等。
    只是脑子里又突然回响起了张妈的话,“四爷屋里头随随便便一块石头都价值不菲……”
    季宗良出来的时候,就见以桃一个人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正盯着一旁鱼缸里的和田玉假山发呆。
    他走过去,拿起悬在架子上的一只小钢锤,“咚”的一下,直接从边角敲下来了一块。
    季宗良递给她。
    以桃回过神儿来,待她看清四叔递过来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一块毫无瑕疵的玉色石头,天然似山的形状,以桃不懂得珠宝玉石的价值,如果真如张妈所说,这么大的一块凝若羊脂般的玉石,用价值连城形容大概都不过分,即便不是如此,但它好歹也是件艺术品,竟然就这样被四叔随意一锤便破坏了……
    “不是喜欢?拿去玩。”
    以桃讪讪伸出手来,将它握在手心。
    “谢谢四叔。”
    季宗良轻轻碰到她的小手,冰冰凉凉的,手心都是汗。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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