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收到信的读书人,拿着友人寄回来的诗词文章,气得差点同对方绝交:我拼命呐喊为白丞相投票, 结果你给我的诗词文章全都是夸严丞相的?还是不是好朋友了?友尽!必须友尽!
    辛辛苦苦为支持的丞相拉外援票,结果拉回来了对家的票。这个笑话, 简直能其他读书人笑上一年。
    不过现在读书人重名声,人品还是过得去的。就算再生气,再想和损友绝交,也还是认认真真地把坑货损友的诗词文章都交给了书局。
    换来同阵营白丞相支持者愤怒的目光。
    你这个叛徒!竟然还给严丞相送了那么多票!他现在又以微末的优势登上榜首了!
    闹出这种笑话的可不止这一个读书人。很快,还在嘲笑这个倒霉蛋的其他读书人,也收到了来自好友的背刺。
    摇旗呐喊为对家送上巨额票数的书生:“……”
    问就是心情复杂,狗贼要是在我面前,看我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热闹太多,萧景曜仿佛处在香甜瓜田的猹,每天都能吃到最新鲜的瓜,简直乐不可支。
    萧元青这帮纨绔小伙伴们最喜欢看这样的热闹,有时候还跑来萧家聚会,喝点小酒,就着下酒菜,听着这些乐子故事,一边喝一边笑,日子过得赛神仙。
    当然,笑着笑着,纨绔们就会开始内讧。
    比如现在,萧景曜就看着其中一位纨绔醉醺醺地问刘慎行,“你给严丞相投票了吗?”
    刘慎行同样眼神迷离,话都说不清楚了,“……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是展丞相。”
    “胡说八道!明明是严丞相更厉害!”
    “一派胡言!展丞相才是最厉害的!”
    “你欠揍!”
    “你才欠揍!要打架吗?怕你啊?”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好在纨绔们平时只顾着吃喝玩乐,并不精于拳脚功夫,两人嘴上叫得凶,但真正动起手来,就宛若菜鸡互啄,打了个旗鼓相当。
    萧元青他们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仅不想着拉架,还在一旁轰然叫好。萧元青这个主家最过分,甚至一边拍桌叫好,一边拿筷子敲碗,当做战鼓声,为两人配乐助威。
    看完全场的萧景曜:“……”
    他大概能想象出其他人发生争执的样子了。
    打了一会儿,两只菜鸡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刘慎行不服气,坐在地上气呼呼地朝对方炫耀,“我可是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书,给展丞相投了七万八千七百八十三票,你呢?有本事你也花这么多银子啊!”
    对方好气啊,却没办法反驳刘慎行。
    这帮纨绔小伙伴中,只有刘慎行和萧元青两人能掌管家业。萧元青是家中独子,哪怕他再败家,他也能插手家里的产业。只是他后来认清了自己的败家子属性,不想再给家里拖后腿,所以放手不管了。
    刘慎行完全就是自身实力过硬。上次受完牢狱之灾后,他回家就发了狠心,刘家老爷都被他逼得只能在家养老,他那位好继母现在天天跪佛堂。不管是内宅还是外头的家业,全都被刘慎行稳稳掌握在手中。
    作为当家人,刘慎行手下的银子,当然比其他纨绔多。
    谁让这些纨绔小伙伴们只是靠着家里混吃混喝,对家业没有任何处置权呢?
    刘慎行能轻松拿出几千两银子支持展丞相,对方能掏出一千两银子就不错了。实在是实力差距太大,没法比。
    有了刘慎行开头,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自己花了多少银子。
    有花八百两的,有花一千两的,还有花一千五百两的……仔细算下来,光是他们这帮小伙伴,就花了差不多上万两银子。
    这还不算多,刘慎行不甘心地拍桌,“从省城赶来的那户人家,出手就是两万两,得到的票全给了严丞相!可恶,我还是不够有钱!”
    酒劲上头的刘慎行愤愤不平地表示,他一定要把家业发扬光大,争取把刘家酒楼开满整个大齐。到时候,他再给砸钱给展丞相投票,就不信还有人能砸得过他!
    可以说是非常真爱粉了。
    赚钱的理由奇奇怪怪。
    更奇怪的是萧元青他们还在不断地附和说刘慎行说得对,就该这样,到时候分一半的银子给我们,我们也来砸。
    刘慎行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萧元青大笑。萧景曜扶额。看来刘慎行确实是醉得不轻,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你忘了你刚才还和小伙伴因为支持者不同而干了一架吗?现在竟然同意分一半银子给他们砸钱?……点不是这个,资本家萧景曜冷酷地想,你的买卖都做得那么大了,赚了那么多钱就为了给别人送钱?
    萧景曜觉得刘慎行委实醉得离谱,生意人的精明头脑已然离家出走。
    省城的大户都来买书参加群英会的打投活动了,可见群英会的名声已经传去了省城,并且在省城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浪。
    萧景曜略微算了算这次邓氏书局的入账,就忍不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因为现在交通不便,萧景曜建议邓掌柜将群英会的打投时间定为一个月,这就足够传遍整个雍州,让雍州各地有钱有闲的大户人家赶过来为自己支持的丞相摇旗呐喊了。
    如今看来,当真是每一步都在萧景曜的算计之内。邓掌柜一边数银子数到数手抽筋,一边暗自感叹天才果然是天才,随便露一手都能给整个雍州的商户们带来一个大震撼。
    萧景曜这种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往上爬的行事方式,邓掌柜表示学会了学会了,下次可以自己尝试一下。
    还好小公子不经商,不然的话,他的饭碗不保!
    萧景曜在私塾里学习之余,也能吃到不少瓜。比如科考班的师兄们已经分成了三派,每天都在骂战。蒙学班更有趣,小屁孩们一边为自己支持的丞相摇旗呐喊,一边上演友尽大戏,又哭又闹,最后平静下来,聚在一起比谁买的盲盒多。
    开盲盒太快乐了,上头!
    萧景曜在去抱孙康小胖墩的时候,还有幸看到了孙敏行被孙夫子追着打的绝佳场面。一问,哦豁,又是因为支持的丞相不同,父子相残。想当然耳,孙敏行这个当儿子的被孙夫子收拾得很惨。
    萧景曜每回去书局门口时,书局都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堆人。据说邓掌柜临时调过来二十个伙计,现在还是忙不过来,可见书局生意爆火到了什么地步。
    萧景曜对书局现在这个火爆的场面十分满意,万般期待下个月盘账时,邓掌柜统计出来的利润。
    想来这次书局的利润,哪怕邓掌柜这等在商场浸淫几十年的精明人,都要震惊得合不拢嘴。
    邓掌柜现在就震惊得眼珠子快掉在地上了。一开始书局一天交易额破万两的时候,邓掌柜搓手兴奋,并十分期待日后每天都保持这个数。毕竟大伙儿兜里的钱也是有数的,总不能为了投票全部花光光。
    但等到那些富商豪绅出手后,邓掌柜才发现,他的胆子还是不够大。邓氏书局都快把所有的存货搬过来,最后发展成没有书就买书局里其他的东西,买够相等的银钱就给出相应的票,书局生意都非常火爆,一度被搬空。
    也就是邓氏书局家大业大,有自己的商队和印刷坊。一边从别的书局调书,一边拼了命的印书,邓掌柜在群英会活动开始前,还想方设法从其他几家大书商那儿买了许多书,堆满了好几个仓库,这才险险稳住了局势,好歹让书局留了点东西,不至于全都光溜溜。
    邓掌柜想想忍不住擦汗,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这么盛大的场面,他是真的没见过。
    好在他撑下来了,不然的话,要是看着这个机会眼睁睁地从自己面前溜走,邓掌柜都觉得自己日后每天晚上都会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从梦中惊醒,半夜都要坐起来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邓掌柜能有这么大的权利,调动整个邓氏书局的资源。他是邓氏书局现任家主的亲叔叔,当年邓氏内部变动,他被排挤来了南川县,但他和兄长感情深厚,一直暗中积蓄力量,支持侄子夺权,其中的曲折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最终他侄子终于夺回家业,视邓掌柜为亲父,几次三番邀请邓掌柜回雍州本家。
    只是邓掌柜在南川县待习惯了,并不想再回去,邓氏家主也就只能随了他,每年抽空过来拜访邓掌柜。
    所以邓掌柜说要在南川县办群英会,邓氏家主一点意见都没有,全权放权,整个邓氏书局的资源任凭邓掌柜调动。
    然后就被邓掌柜传去的单日进项给惊呆了,马不停蹄地往南川县赶。
    现在在邓氏书局干活的伙计,都是邓氏家主从本家那边调过来的,绝对可靠,他自己都跟着邓掌柜忙个不停。每晚记账的时候,邓氏家主都忍不住感叹,萧景曜简直是陶朱公在世,这赚钱的速度,真是绝了!
    没错,旁人不知道这次的群英会有萧景曜的手笔,但邓掌柜肯定不会瞒着邓氏家主。两人也谨慎,没传到第三个耳朵里,只是私下难免感慨一番,天才给人的震撼实在太大。
    邓氏家主都忍不住对着邓掌柜苦笑,“我本来以为成器几兄弟还算争气,做买卖也能称得上一句机灵。看了小公子,再看他们,简直觉得他们不堪入目!”
    邓掌柜的心态就稳多了,老人看孙子辈,滤镜那都是几千米,当即表示:“小公子这等天才,一千年都不一定有一个,你哪能拿成器他们同小公子比?”
    邓氏家主知道邓掌柜说得对,心里却还是不得劲。他真的很想要这样一个天才儿子哇,短寿二十年都行!萧元青怎么这么好命?
    这一点。刘慎行和这位家主一定有不少共同语言。
    在邓氏家主的强烈要求下,在群英会结束后,邓掌柜带着他给萧家递了拜帖。
    萧景曜知道邓掌柜这次上门,必然是来给他分成的。本来萧元青还在嘀咕,说书局生意那么好,赚了那么多银子,不知道邓掌柜会不会在账目上做手脚。
    那么多银子要分给别人,多心疼!
    萧景曜本来也防着邓掌柜这一手,不过在看到书局一度缺货,货物一来就被人抢光的爆火情况下,邓掌柜也稳住了价格,没有趁机涨价赚一波快钱。萧景曜觉得邓掌柜大概率不会干这种事情。
    这是一位讲诚信的商人。
    再说了,书局的收益,萧景曜已经算了个八九不离十。邓掌柜要是真的起了别的心思,想欺他年幼,做假账糊弄他。那萧景曜就能让邓掌柜把吃进去的东西都给吐出来。
    他的经商手段多的很,今天和邓掌柜合作,明天就能和王掌柜。被他当做敌人的对手,下场都十分感人。
    萧景曜不希望邓掌柜这么昏头。
    邓掌柜也没辜负萧景曜的期待,带着另一个中年人一起前来感谢萧景曜。
    萧景曜见对方的相貌同邓掌柜有六七分相似,当即笑道:“邓家主竟然亲自前来,晚辈失礼。”
    还在等邓掌柜介绍自己身份的邓家主:“……”
    “小公子如何猜出我是邓氏家主的?”邓氏家主很奇怪,他和邓掌柜的关系,并未往外传。南川县百姓只以为邓掌柜是邓家的远支,不知道他是邓氏家主的亲叔叔。
    萧景曜偏头看了满脸问号的邓家主一眼,笑着为他解惑,“群英会如此盛况,不管哪家家主,想必都会来看一看。”
    “那也未必会恭敬地跟在邓掌柜身后。”
    “邓掌柜先前那般轻松地调动邓氏书局的货物与商队,想必在邓氏家族中有着不低的地位。所以我猜测,邓掌柜应当同家主的关系十分紧密。听闻邓氏族内早年生过祸端,想来邓掌柜当初帮了家主良多。以邓掌柜的年纪和功劳,家主恭敬地跟在他身后,也并非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邓氏家主见萧景曜轻描淡写就将他和邓掌柜的关系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更是震撼得难以附加。
    这真的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邓氏家主笑着摇摇头,彻底服了,“小公子果然不负天才之名。”
    而后,邓氏家主从邓掌柜手里拿过账本,自己恭恭敬敬地递给萧景曜,“这一个月的账本都在这里,请小公子过目。若是账目没有疏漏,我们这就将分润呈给小公子。”
    萧景曜见邓氏家主如此客气,心中也是一叹。这就是他没有一开始就把自家商铺搞成县里最红火的商铺的原因。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萧家又没有个靠山,真赚了大钱,只能成为别人眼里的肥羊,然后被人盘算着到底是一刀宰了吃顿饱的,还是隔一阵就来一刀,走长远路线。
    邓氏书局能在整个雍州都闯下偌大的名号,肯定有不少靠山。但邓家主依然对自己这个童生客客气气的,虽然有生意人的精明算计在内,但也不是没有自己是读书人,可以划分为“士”一阶级的缘故。
    萧景曜看似极快地把账册从头到尾地翻了一遍,在邓氏家主狂跳的眼皮中,萧景曜直接点头道:“和我预算中的差距不大,邓家果然诚信。”
    邓家主苦笑一声,原来人家心里早就有成算,怪不得看账本都只是一扫而过。
    然而在听到萧景曜轻松提到,账本第几页第几行记错了一个数字之后,邓氏家主和邓掌柜的表情已经呆滞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吗?
    恐怖如斯!
    对方的账本只有一两处疏漏,并非刻意做假。萧景曜指出来后,邓掌柜探过头来,问萧景曜要了笔墨,当场改掉,重新算了一遍,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厚厚的一沓银票递给萧景曜。
    大齐最大的银票是一千两,萧景曜感受着手中银票的厚度,第一反应就是对方给的好像有点多。
    萧元青在一旁装了许久的壁花,这时终于冒了出来,接过萧景曜手里的银票开开心心地数了起来。
    整整三十万两,萧景曜数到最后,声音都不对了。他活了这么大,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萧景曜也很惊讶,“账册上记的是六十万两,刨去一应成本,这一次书局的总利润应当在四十万左右。按照先前说好的五五分成,我应该拿二十万两才对。”
    这是整个雍州的富商豪绅全都参与进来的结果。而且今年是第一次办群英会,大家图的就是一个新鲜,参与度才这么高。以后再办,营业额估计不能再达到这个数。
    邓掌柜却笑道:“这一次,老夫在小公子身上学到不少经商的东西,多出来的几万两,就当是老夫给小公子的拜师费吧。”
    邓氏家主也帮腔,“如今邓氏书局已经坐稳了雍州最大书商的位置,名声已经传去京城。若是能得京中贵人的青眼,便是将这次所有的进账都给小公子,也是我们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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