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大人平日想必也是畋猎的,可乘此机会舒活舒活筋骨,打几只野味尝尝,若是嫌麻烦,也可在树下乘凉,我去打猎。”霍恬今日格外平易近人。
    “我们还是算了吧!老胳膊老腿的,”崔公爷到底多留了个心眼,怕霍恬暗算他,“就辛苦霍公爷了。”
    姜印之道:“我腿伤还未好,也免了吧!”
    霍恬也不多说,叫人过来伺候着几位客人,他自己骑马去打野味了。
    这几个人一边喝茶乘凉,一边谈论着田庄的景色。
    那边仆人已经笼起炭火,安放炙子,预备着烤野味。
    “这炙肉虽美,可我年纪大了,牙口不太好。”吴伯爷道,“可有别的没有。”
    仆人连忙答道:“有,有,还有汤锅,可以煮野鸡。”
    说着,那汤锅也安放好了。
    霍恬箭法超群,没一会儿随从就提着几只野鸡和兔子回来了。
    自有人提着到水边去拔毛剥皮,清理内脏。
    “这野味吃的就是个新鲜!”张侯爷本就贪吃,此时见肥嫩的野鸡下了锅,忍不住说道,“顶好再配些笋子。”
    仆人已经挖了笋,就地剥了,切做薄片,等野鸡滚几滚再放进去。
    随后一个仆人去搬酒,另一个去取碳,只剩下一个半大小子在那里看着火。
    这几位兀自谈论些朝野见闻,除了姜印之,他们几个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就连他们的孩子也是从小玩儿到大。
    不过姜印之两个女儿嫁得实在好,虽然目下官职还低,将来却是大有可能后来者居上的,他们也不敢小觑。
    “这地方可是消暑的好去处,离城又近。”崔公爷道。
    “您家的庄子也不赖啊,比这儿大。”陈伯爷说,“多的是奇花异木,更堪玩赏。”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姜印之忽然问,“像是叫,又像是喘。”
    “哪里有?没听见啊?是风声吧!”其他人都说。
    “不不不,的确有,”姜印之年纪最轻,听力也最好,坚持道,“诸位细听。”
    众人将信将疑,都不说话了。
    的确有风声,但不止是风声。
    喉间低低的咆哮,像是雷声翻滚。
    “这……这里莫不是有什么野兽吧?!”吴伯爷害怕道。
    “不会吧,这是田庄,又不是深山。”崔公爷不信。
    “那边是什么?!”陈伯爷吓得坐在了地上,“好像是大虫!”
    枝叶掩映间,一头黄皮黑斑的老虎忽地跳了出来!头比笆斗都大,膘肥体壮,一双眼睛泛着幽光,冲着几人狺狺低吼。
    “哎哟!”
    “妈呀!”
    “天爷爷!”
    几位朝廷勋贵立刻吓破了胆,他们可是怕死得很,一见老虎,魂都要吓没了,顾不得体面,只想要保命。
    崔公爷扯住最胖的张侯爷挡在自己身前,想着老虎吃他一个应该就饱了。
    张侯爷则把身体最不好的陈伯爷拉过来,想着反正他跑不过自己,先把他推出去挡一挡。
    吴伯爷忽然年轻起来爬上了树,姜印之的腿更不好使了,就用两只手爬。
    看火的小孩吓了一跳,打翻了煮野鸡的汤锅。
    一锅热汤飞出来,溅了几个人一身,立刻烫起了大燎泡。
    “快过来挡着!”几个人气急败坏地朝各自的随从吼道。
    随从们也怕死啊,可又没办法,只好拿了木棍石头等物慢慢凑过来。
    谁想那老虎居然躺在地上打起了滚,然后慢悠悠起身,顺着来的方向走了。
    “吓死我了!”众人满身冷汗,却也不禁庆幸。
    这时霍恬也回来了,马上搭着一只鹿。
    “这是怎么了?”霍恬见场面狼藉,众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问道。
    “霍公爷,你这庄子上怎么会有老虎呢?!”崔公爷恼羞成怒,刚才差点儿没把他吓死。
    “老虎?哦,那是圣上寄养在这里的锦毛犼,是通人性的,平时都关着,想来是它咬断了锁头跑出来了,”霍恬一笑,“它不是没伤人么?各位不要和畜生一般见识。”
    这几个还能说什么?那可是圣上御用的老虎。
    尽管疑心是霍恬故意的,可也不好说什么。
    “几位大人烫伤了,快拿烫伤药来。”霍恬叫人取药,“这锅灶也重搭吧!”
    等到重新都弄好了,野味也端上了桌,霍恬亲自执壶,给几个人都到了酒,说道:“今日霍某是向几位赔罪的,贱内性子直不懂事,前日在梅家与各府小姐有些龃龉,甚至还动了手。我本想让她登门赔罪的,可是她有了身孕,险些滑胎,只好让她静养。这赔礼道歉的事也就只好我出面了。
    还请各位回去后,跟各自家眷转达一声,就说请多担待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心说这分明就是鸿门宴么!说是赔罪,问罪还差不多。
    明摆着就是,你家女儿惹我夫人,我就收拾你们。
    第300章 惹不起(加更,求票)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几位大人耐着性子憋着气吃完了饭,倒不是他们涵养高,实在是怕霍恬发起疯来,伤了他们。
    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地方,万一再把什么野兽弄出来,他们可招架不住。
    崔公爷回到府里,最得宠的云姨娘见了连忙迎上来说道:“老爷这是怎么了?脸上怎么有伤?”
    又连忙亲手拿来烫伤药给崔公爷涂上,心疼得直落泪。
    “明明早上出去还好好的呢,怎么就伤着了?!这烫伤虽然不大,可是遭罪呢!偏偏我又替不了。”
    “好啦好啦,都是小伤,过些日子就好了。”崔公爷心里倒是挺舒坦。
    这个云姨娘进门儿没到一年就生下了个大胖儿子,而且生产之后越加的丰腴艳丽,伺候人的功夫更精进了。
    随后云姨娘找了个借口出来,叫过跟着崔公爷的随从来问了个备细,知道是崔明珠惹下的祸。
    这云姨娘自从进府来没少受崔明珠的气,听说是她害的老爷,不由得咬牙切齿,骂道:“这个小贱人!一天不让人省心!见天的在外头闯祸,又让人给她兜着!”
    于是进来在崔公爷跟前儿大吹枕头风,崔公爷心里本就有气,原还想着午休后再把崔明珠叫过来训斥一番。如今被扇得心头火起,便等不得了,对下人说:“把四小姐给我叫过来。”
    崔明珠不知道什么事,连忙过来了。
    崔公爷一腔怒火有了发泄处,抬手就给了小女儿两巴掌。
    “你真是不像话!整天的牙尖嘴利,到外头去瞎嚼什么舌头?!你细算算这几年因为你和别人犯口舌,都惹下了多少祸!一次一次的还不知悔改,也不知你那娘是怎么教的你!”崔公爷怒气冲冲,“你不知那霍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吗?他又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去惹他的老婆,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崔明珠捂着脸,眼泪断线似地流下来:“是她动手在先,上次她来家里你也看到了,是何等的嚣张跋扈。怎么能把错都怪在我头上呢?难道不许人说话吗?”
    崔明珠伤心又委屈,父亲如今偏听偏信,再不像以前一样疼爱自己了。
    “把你给惯坏了!你说那些有什么用?!惹不起躲不起的道理你不懂吗?霍恬的老婆如今怀孕了,因为和你们争执险些滑胎,这孩子若是保住了还算好。若是保不住,你就等着挨收拾吧!”
    崔明珠挨了训斥,吴家,张家和陈家的小姐也一样。
    他们各家的身份地位还不如崔家,更是惹不起定北公。
    因为她们和姜暖争吵,才让她们的父亲受惊吓受伤,况且霍恬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们回来若是不教训教训自己的女儿,让她们以后别惹姜暖。那往后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呢!
    姜印之的腿本就有伤,刚养得差不多了,这次又扭了一下,伤的更重了。
    回到家脸色就很不好,孟氏见了就把下人都打发下去,问道:“今天霍姑爷请老爷去赴宴,怎么还受伤了呢?”
    姜印之叹气道:“休得再提,休得再提!这回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难道他不是请你赴宴?而是给你难堪?”孟氏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这个霍恬实在太让人头疼了。
    “他也不是冲我一个人,前日梅家请客。了,阿暖去了,和崔家吴家的小姐起了争执,险些滑胎。”姜印之说。
    “怎么,阿暖有了身孕吗?”孟氏问。
    “保胎呢,应该没什么事。”姜印之猜测道,“若是没保住,就不是今天这阵仗了。”
    “别的我不敢说。但是大庭广众,阿晴是绝不会和她起什么争执的。”孟氏很笃定这一点。
    “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以后千万不要往她跟前凑热闹。”姜印之是怕了。
    这个女婿他到现在不但没借上一点儿力,还几番几次地被他捉弄,老命都快丢了半条。
    “这可真是祸不单行,晖儿今日也从学堂回来了,说是和人打了架,被先生赶了回来。”孟氏不禁叹了口气说,“我正想着过去看看,求求情,好让他再去读书。”
    “这孩子怎么也这么不省心?”姜印之一听头就大了,“这机会是何等的来之不易!”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是他们学堂里的一个学生乱说晴儿,他忍不下这口气,就动了手。”孟氏当然更向着自己的儿子。
    “他打了谁?”姜印之问。
    若是有身份地位人家的孩子当然要登门赔罪,可如果是小门户在那里附读的,随便给几两银子也就是了。
    “不是别人,就是余家姨奶奶的大儿子。”孟氏说道,“论起来还是亲戚呢,可老爷也知道,早前我和阿晴去他们家探望的时候,就被赶了出来,碰了一鼻子灰。这回想要去登门道歉,人家怕是也不接待的。”
    姜暖的表弟余定国,余定邦也被送进了陈钦的学堂读书,就和姜晖成了同窗。
    只不过余定国和余定邦自然是向着姜暖的,因此很看不上姜晖。
    三个人平时就有些互看不顺眼,没少干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事。
    这一日陈钦有事不在学堂,叫了别的先生看着。休息的时候,三个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最后就上了手。
    当然不至于打得多重,但彼此也都受了伤。
    先生大怒,把他们都赶了回来,让在家反省。
    “成了,你好好嘱咐嘱咐这两个孩子吧,叫他们先都安分守己的,别再惹祸了。”姜印之觉得很疲惫。
    “老爷歇着吧,别为这些事操心了。”孟氏终究是温柔体贴的,她安顿好姜印之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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