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安家人在和离之后把郑家上上下下都骂了个遍。
    什么为富不仁,嫌贫爱富,得势忘本等等的话都说出来了。
    一开始也有人觉得郑家做的不地道,纷纷议论指责。
    可时间渐长,人们便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了。
    因为郑家始终都在说安家的好话,而安家却频宣恶言。
    如果是因为郑月朗不能生育,双方和离,那也算是成全了他们安家。
    况且已经断了关系,又何必揪着不放?
    抛开不育这个原因,夫妻和离必然是因为不睦。
    可一个巴掌拍不响,不可能错都在一个人身上。
    还是那句话,既然一别两宽,就该井水不犯河水。
    这样看来还是郑家人厚道,既不以势欺人,又不搬弄口舌。
    而且就算跟郑家断了关系,也把宅子白给他们住了一个半月,郑月朗的嫁妆也没要,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怎么样?这回你知道了吧?”紫菱一边缠丝线一边笑着问绿莼,“那安家是何等的泼皮破落户,也配和咱们府相提并论?要是跟他们争吵,也太丢咱们的身份了。
    况且就算跟他们吵赢了又能怎样?也不过是白费唾沫。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既让他们狠狠地丢了人,又给咱们赔了名声,这里外里的账你算不出来吗?”
    “成了成了,就你聪明,我笨还不行吗?”绿纯嘟了嘟嘴说。
    紫菱听了就笑,说:“其实我也是这几天才琢磨明白的,一开始也弄不懂。”
    绿莼轻轻叹口气,把手里的活儿放下了:“你说咱们打小儿就跟姑娘在一处,她和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都是一个家里长起来的。怎么她就这么聪明呢?”
    “是天生的吧!”紫菱笑了笑说,“有的人是教也教不会的,有的人不用教就会。”
    “所以说人比人得死,”绿莼连连摇头,“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你也别这么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再者咱们姑娘不是一直说立身要正吗?只要不做亏心事,凡事凭良心,就是吃亏也有限的。”紫菱笑着说。
    “我最佩服咱们姑娘的,不是她有多聪明,是她聪明却从不害人。”绿莼又把手里的活儿捡了起来,边做边说,“这一点才真正难得。”
    第279章 猛药(一)
    徐春君进门就听见了鸟叫,郑无疾叫小顺把他最喜欢的画眉送了过来。
    “姑爷说这画眉有灵性,可以给姑娘解闷儿。”紫菱笑着说。
    “我又不闷,”徐春君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送回去吧!咱们不会养,可别给养死了。”
    “好歹是姑爷的一番心意,姑娘不收怕是不好吧?”紫菱有些担心。
    徐春君也知道郑无疾送画眉其实是在向自己示好,但自己真不喜欢在屋子里养这东西,何况也养不好。
    “这是大爷心爱的东西,又是个活物儿,养坏了反为不美。”徐春君笑着说,“不如叫大爷给我选个会说话的鹦哥儿,挂在廊下,倒比这个好。”
    阿笠便和一个小丫头拿了着画眉给郑无疾还回去,又把徐春君的话传到了。
    “大奶奶说了这画眉太金贵,怕养不好。请大爷有空儿买只会说话的鹦哥儿就好了。”
    郑无疾听了也只一笑,没说话。
    但吃过午饭后就出了门,到西市去逛了。
    这几个月他都没进过赌坊花楼之类的地方,最多就是观观花,看看鸟。
    不过他近来心情好,再加上此时正是赏景的好季节,在西市买鸟的时候遇上了之前相熟的几个朋友。
    几个人便相约着去赏花喝酒,郑无疾也起了兴致,叫跟着的人先把鹦哥儿送回府去,自己则跟着一群酒肉朋友玩儿去了。
    他先是想着最多天黑就回去,不过是吃吃饭,喝喝酒。
    谁想吃完了饭就有人提议摸两把牌,少了他人手就不够。
    郑无疾却不开面子,就想着顶多打两把,然后就回去。
    谁想坐到那儿之后一把又一把,不知不觉的一夜就深了。
    他看看时候有些晚,想着该回去了。
    可又想知道徐春君会不会派人来找他,如果来找他,他一准儿回去。
    但左等右等,家里也没人来找他。
    不禁有些失望,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小心收敛,徐春君对自己却还是不冷不热,便不禁有些灰心。
    再加上旁边的人一直招呼着让他出牌,他索性就把回家的事丢到脑后了。
    打了整整一晚上牌,第二日天亮了,才哈欠连天地回到府里。
    到了家,胡乱吃了口早饭,就躺在床上睡去了。
    郑无疾的行踪,徐春君自始至终都知道。
    她就是要看看郑无疾到底有多少定力,能否真正戒掉以前的恶习。
    “姑爷可真是的,这才好了几天呀,又旧病复发了。”绿莼实在是替自家姑娘感到不公。
    徐春君却并不着恼,面上依然是淡淡的。
    接下来的几天,郑无疾又开始和之前的那帮狐朋狗友走动得频繁起来。
    不过不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了,多少会遮掩一些。
    可就算是遮遮掩掩的,也改变不了事实。徐春君在心中盘算,该给他下一剂猛药了。
    这天郑无疾又要偷偷摸摸地出门去,思坎达早瞧在眼里了,依照徐春君的吩咐走过来说道:“大爷,大奶奶说有事儿找您商量,请过去一趟。”
    郑无疾心中不免忐忑,但随即想到自己也不过出去吃饭喝酒,打打牌,并没有逛花楼,徐春君应该不会太生气。
    等到了徐春君房中,徐春君就直接了当地问他:“大爷这几天每日里出门都去做什么?”
    郑无疾笑嘻嘻地说:“遇上了几个朋友,少不得要叙叙旧。”
    徐春君听了点点头说:“朋友叙旧也没什么,可是连着几夜不归宿就不大好了吧?”
    “你放心,我就是打打牌,没别的事儿。”郑无疾以为徐春君在吃醋。
    “大爷的意思是已经够收敛了,”徐春君笑了笑,“我不该再多问,是吗?”
    “那倒不是,”郑无疾说,“我的意思是我有分寸,这不是挺久没出去了吗?就多玩了几天。昨日他们还说一起去东都呢,我都没答应。”
    “既然大爷有分寸,去东都也没什么。比起在家门口隔三差五地这样,倒不如在外头好好逛些日子,然后回到家安心待上几个月。”徐春君拿起盖碗刮了刮茶盏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郑无疾有些不解。
    徐春君朝他笑了笑,笑得格外好看:“大爷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这样,每年你抽出两个月的时间,到外头尽情逛去。我能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你回到家来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这样可好吗?”
    “你叫我每年出去逛两个月,你真不生气吗?”郑无疾问她。
    “我相信大爷有分寸,”徐春君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况且你本来也是好玩儿好乐的性子,若一点儿不许你沾染这些怕是也不能够。与其这样还不如咱们两个商量好了,免得犯龃龉。”
    “你要真这么想,我倒也愿意。”郑无疾摸着下巴说。
    “到时候一应用度都从账上支取,只要不太过就行。”徐春君道:“不过嘛,这事儿只能咱们两个知道,是不能让长辈知道的。”
    “你考虑的周全,都听你的。”郑无疾觉得徐春君真的很贤惠,尽管这贤惠带着疏离,并非是他完全想要的。
    可如果遇上那等心眼小不讲理的,整天一哭二闹三上吊,自己怕是得逼疯。
    “那既然这样,回头大爷就跟太太老太太说一声,说是去读书了,要过些日子才能回家。”徐春君甚至还帮郑无疾遮掩,“这样也好让老人放心,免得她们多想。就是姑母听说了也不会生气,不然又以为你出去花天酒地,怕是连我也要挨说的。”
    东都的确有几家很大的书院,不少人都到那边去求学。
    郑无疾觉得徐春君帮她想的这个借口很是恰切,反正老太太太太她们又不可能问自己读了什么书。
    又何况除了去外读书这个借口能撑的时间比较久一些,别的也不能够了。
    因此这天晚饭后郑无疾就到祖母房中向祖母和母亲说了自己要到东都求学的事。
    “谢天谢地,祖宗显灵了。只要是读书,不管去哪里都使得。”金氏方氏听了很高兴。
    也没问郑无疾为什么不到陈家的书塾里去,以为他是难为情。
    第280章 猛药(二)
    郑无疾假借求学的名义出去玩儿,徐春君亲自为他打点行装。
    “不必带那么多,”郑无疾看了看说,“一只箱子足够了。”
    又问徐春君:“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回来带给你。”
    “不必惦记着家里,你玩得尽兴就好。”徐春君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郑无疾是真的去求学呢。
    郑无疾出了门,他和那几个人约好一起坐船去东都。
    这时候走水路,沿岸都是桃花杏花,丁香杨柳,简直美不胜收。
    郑无疾长这么大小,秉持的信条只有一个---及时行乐。
    这些日子之所以忍耐收敛,主要是顾及徐春君,怕她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不再回来。
    但如今徐春君既然允许他出来玩乐,那他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何况他觉得如今郑家的日子很是好过,又有徐春君这样的贤内助理家。
    他一辈子都吃喝不愁,适度的逍遥快活未为不可。
    因此这次出来可以说是心安理得,唯一略显遗憾的是若能与徐春君同游,那就更美了。
    不过这遗憾也并不深重,因为徐春君如今毕竟还在孝中。
    等到孝期满了,他们两个定然要住在一起,到那时就能更进一步了。
    郑无疾上了船,才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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