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承德如果倒下了,那大房的顶梁柱就塌了,不仅邵子瑜的前程会受影响,就连小儿子也会受牵连。
    邵承启无奈地看着她,心中骂了句:蠢妇!
    如果是邵芸琅在这里,一听就明白,邵承德这件事是不可能压下去的,因为这八成是皇上的意思。
    上头正愁找不到他的错处,结果查出了他兄长的错,一拿一个准,之后他为了求情,肯定要牺牲一些东西。
    “罢了,
    你赶紧写信给大哥吧,让他老老实实回京,该抹平的账记得抹平,只求数额不要太大。”
    他回到二房院子,二夫人听说他冲到大房去了,正急的团团转。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邵承启摆摆手,没进屋,转个身去了望春园。
    老侯爷正在看邵子瑞练枪,上过战场的狼崽子就是不一样,武功大进,而且招式也凌厉了许多,不再是花拳绣腿了。
    “子瑞武功进步神速,用不了多久就能超过他二哥了。”邵承启夸赞道,这个孩子心思单纯,倒是可以加以培养。
    老侯爷坐在摇摇椅上,对邵子瑞说:“去小厨房看看给你做的点心好了没有,吃点东西再过来。”
    邵子瑞离开,老侯爷才说:“咱们这位皇上一点也不笨,越来越懂得利用人心,他能现在拿出证据,说明早就开始查你大哥了。”
    “现在怎么办?大哥回京受审,轻则流放,重则杀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老侯爷撑着手把站起来,走到葡萄架下摘了一串青涩的葡萄,摘了一颗递给邵承启,“这件事不用你管,要救也是我豁出去老脸去救,你们已经分家,管好自家就行。”
    邵承启还想说什么,就听父亲说:“明天你们就搬出去,皇上不是赏赐了你一座将军府吗,住进去吧。”
    “这……”
    “怎么?怕人说你不孝?呵,孝不孝顺不在于是不是住在一起。”
    “……是。”
    邵承启
    拖了两天才开始搬家,二房一搬,三房也就不好意思住在府里了,也找了个日子搬出去。
    武侯府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大房忙着找关系替邵承德减轻罪行,最后发现能帮上忙的大臣们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们。
    秦晗双原本暗地里看笑话的,结果邵子瑜因为这件事被上峰责怪,眼看官职都保不住了,便也跟着活动起来。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颓然道:“不如去求求祖父吧,他老人家肯定比咱们有办法。”
    邵子瑜不愿意,“祖父一心想保住二叔的前程,怎么可能为了父亲的事情牺牲二叔。”
    秦晗双自言自语了一句:“如果二妹妹在就好了。”
    邵子瑜眼前一亮,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他立即派人去城门口守着,等邵芸琅到京第一时间通知他,他如今也学会低声下气了,对邵芸琅就不能来硬的,你硬她比你更硬。
    秦晗双觉得他高兴太早了,以邵芸琅对生父的恨意,怎么可能会出手帮忙?
    邵芸琅夫妻俩走得再慢也该走到京城了,天气日渐炎热,他们的旅途变得不那么快乐,因此后半段加快速度,赶在最热的季节来临前到达了京城。
    邵府的小厮一看到人就立马回去汇报主子,邵子瑜当即写了贴子送过去,请她回娘家一叙。
    邵芸琅第一次出嫁时就没有回门,这回成亲后又是个把月没回娘家,如今回来了,于情于理也要回娘家走一遭。
    她和杨钺
    住进了杨府隔壁的新房,一日三餐还是在杨家用的,老太君有孙子陪着,笑脸就没停过。
    得知邵芸琅要回门,她积极地让人准备了丰厚的回门礼,以表示对这个孙媳妇的看重。
    杨府上下都看得出来,老太君最喜欢的就是六少爷和六少夫人,不知是爱屋及乌还是真喜欢邵芸琅。
    “这礼单……夫人,这要是被其他几位少夫人看到了,会不会多想啊?”负责装车的老嬷嬷拿着礼单找到了杨夫人。
    “我生了六个儿子,从来不敢说能一碗水端平,做得多得的多,谁要是有怨言,让她亲自来找我说。”
    老嬷嬷这才发现,原来不仅老太君的心是偏的,连夫人的心也是偏的,但想想如今杨家做主的那个人,也就能理解了。
    邵芸琅没让杨钺早起,自己去隔壁给老太君请安,一起用了早膳,才回来喊杨钺一起出门。
    他们坐在马车上,马车行驶过大街小巷,马车上挂着杨府的族徽,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全京城都在盯着杨家和邵家,包括宫里。
    邵子瑜在门口迎接,这是他第一次对邵芸琅弯下腰,表现得像个知心大哥哥。
    杨钺朝他笑了一下,笑容不达眼底,“大哥好,第一次上门,还请多多关照。”
    面对这个妹夫,邵子瑜有些不知所措。
    将人领进门,邵芸琅带着杨钺去给老侯爷请安,邵子瑜话到嘴边开不了口,只好陪着。
    等从望春园出来,邵芸琅
    借口要去看望大嫂和两个孩子,把杨钺丢给邵子瑜接待,自己跑了。
    二人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就沉默了。
    第540章 重礼
    直到邵二叔带着家人过来,邵子瑜才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单独面对杨钺这个莽夫。
    年少时,他是京城才华横溢、人人称颂的贵公子,而杨钺只是个人见人恨的纨绔子弟,而今,二人地位悬殊,杨钺已经成长到让邵家仰望的地步。
    “贤侄来了,不巧,路上遇到点麻烦,回来晚了。”邵承启十分娴熟地和杨钺攀谈起来,虽然嘴里叫着“贤侄”,可态度却是把杨钺当平辈人的。
    邵子瑜只觉得尴尬,低人一等的尴尬。
    他偷偷跑去找邵芸琅,见她和秦氏坐在一起看孩子玩玩具,赶紧朝秦氏使了个眼色。
    秦氏不仅不避让,直接把位置让出来给他,站在一旁等着看他笑话。
    邵子瑜坐下后一言不发,让他求一个从小就看不起的庶妹,他开不了口。
    邵芸琅指着小的那个侄子说:“大哥,这孩子长得像你,性格也有些像。”
    “是……是吗?”邵子瑜第一次认真看自己的儿子,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因为那孩子长得真的很像自己。
    他心中突然涌出一股父爱,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
    被打断玩闹的孩子委屈地哭了,秦晗双冷笑,但并没有阻止。
    邵子瑜把孩子抱到邵芸琅面前,局促地说:“这孩子出生后爹还没见过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
    邵芸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着一点嘲弄,“快了,父亲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
    你……你知道?”邵子瑜还以为她刚回京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我刚进城就听说了,我不是聋子,而且总有人不遗余力地想把消息送到我面前。”邵芸琅指的是岳敏姗还有七公主,她刚回京,路上就巧遇了这两位,然后就听两人一顿冷嘲热讽。
    邵子瑜以为有戏,焦急地说:“那你知道怎么救父亲吗?他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邵芸琅怀疑地问他:“大哥这几年可有收到过他送回来的钱财?”
    邵子瑜憋红了脸,大声反驳:“当然没有!”
    秦晗双忍不住插了一句:“自从父亲离京外放,除了年节时我们送过去的年礼和节礼,从未收到过南边寄回来的东西,就连母亲想给孙儿寄点好玩的都被父亲阻止了。”
    “那就是了,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被冤枉的,证据确凿,人会说谎,证据不会,就算证据能伪造,有我们两家人在,大理寺也不敢糊弄我们,所以,既然你觉得他是被冤枉的,那就等着他被无罪释放就好了。”
    邵子瑜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他已经问过母亲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冤枉”二字不过是哄骗邵芸琅的。
    “大哥,我帮不了他,但我可以帮你。”
    “什么?”邵子瑜一时没明白这话。
    但秦晗双已经反应过来了,过来握着邵芸琅的手说:“芸琅,你大哥最近差事不顺,被上峰指责,恐怕连官位都保不住了,可我们知道,他并未
    犯错。”
    邵芸琅笑了笑,“放心,这件事我会解决的,大哥只要好好做事即可。”
    邵子瑜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可内心里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的初衷是想救父亲。
    “听说咱们又多了两个庶弟,你父亲真是老当益壮,精力无限啊。”
    邵子瑜臊的脸都红了,轻声呵斥了句:“别乱说,那也是你父亲!”
    秦晗双偷偷推了他一把,他在这里久了不合适,外头还有贵人要招待呢,她要是邵子瑜,肯定抱住杨钺大腿,看以后谁敢欺负杨钺的大舅子。
    邵子瑜落荒而逃,他觉得自己是卑劣的,竟然因为邵芸琅的一句话就满足了。
    邵二叔已经和杨钺喝上酒了,同桌的还有邵家其他男丁,老侯爷依旧装病中。
    “大哥快来,就等你了。”邵子烨朝他举杯。
    杨钺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自己媳妇,不悦地问:“女眷呢?怎么就咱们男人自己喝酒?”
    众人愣了一下,邵子烨赶忙让人去请女眷,在旁边再摆一桌,“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生份。”
    等正式开席,邵家人第一次这么齐整,就连出嫁的邵宛妍都回来了。
    气氛融洽,没人提邵承德的事情,小辈们听着邵子瑞在那吹牛,跟听说书似的,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饭后,董姨娘私下给邵芸琅送了一份重礼。
    邵芸琅不收,“芸琅出嫁前,姨娘就送过贺礼了,相当丰厚,这份是万万不敢收的。”
    董姨娘
    见四下无人,才据实告知,“我娘家有一批货被山海关的官府扣押了,说是货物中夹带私货,但你也知道,这一行历来如此,只是因为此次官府加高了利钱,我们董家不肯付,才找了这个借口,二姑奶奶若能请二姑爷说上一句话,这份礼就当是谢礼了。”
    “什么私货?既然需要夹带,想必是朝廷明令禁止出关的东西,董家难道还敢知法犯法不成?”
    “不不不,您误会了,只是一些……一些老物件而已,您也知道的,大户人家总有些宝贝偷偷拿去典当了的,那些东西明面上不好卖。”
    这么一说邵芸琅就明白了,就如那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时间长了,家境落魄的人家也会偷偷把宫里的东西卖了。
    那些东西都带着宫里的印记,市面上无法流通,只能通过黑市来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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