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是马上,别问这么多。”
    疯姑娘站到虞子钰身边,牵住她的手,天真地问:“哪里有妖怪哦?”
    “我说有就有。”
    灵虚子和玄阳道人领药引们从小径离开,虞子钰听到外面有刀剑相击声,跑到窗台去看,遥遥望见远处有士兵在打仗。
    她推开窗子大喊:“祖师娘,妖怪,妖怪在那边,我们快过去!”
    所有的药引皆是癫子,这会儿被外头的声音刺激,不停嘶吼奔散。灵虚子和玄阳用麻绳捆住他们的手,忙得火急火燎。
    虞子钰弄不清楚状况,一心只想出去杀妖。
    她过来扯灵虚子胳膊:“祖师娘,妖怪就在外面打打杀杀呢,我们快些过去吧!”
    灵虚子一脚将自己手下那名疯男踹倒,往他背上踩,两只手往后锁,用绳子绑住。
    虞子钰心急如焚摇晃她手臂:“祖师娘,你有没有听到我讲话啊,我们快点去杀妖啊,不然等会儿妖怪祸害百姓怎么办?”
    “等会儿再杀。”灵虚子一边忙自己的事儿,还得一边应付她。
    “等会儿是多久,你每次都这样,说马上结果还要等好久,说话不算数!”
    灵虚子被虞子钰吵得脑仁疼,抬头板起脸骂了一句:“把嘴闭上!”
    虞子钰顿生委屈,嘴唇发颤背过身去哭。疯姑娘反应迟钝,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虞子钰哭了,她挪步子过去,站到虞子钰身边。
    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只是磕磕绊绊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不要哭。”
    灵虚子和玄阳用麻绳绑住所有药引的双手,串成一串让他们排队走。
    玄阳擦擦脑门的汗,抬起下巴指向虞子钰和疯姑娘,问灵虚子:“她们两个呢,绑不绑?”
    灵虚子牵起麻绳的一端,道:“不用,她俩不闹事。”
    她这才扯了扯虞子钰的衣袖:“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等我们下了山,那里妖怪多的是,随你杀个尽兴。”
    “你都骂我了。”虞子钰丧着脸诉苦。
    “哪里骂你了,你是天降圣人,体内自带灵气。为师是担心你说话说多了,灵气从嘴里泄露出来,影响你日后修炼,这才让你闭嘴。”灵犀子张口就来。
    虞子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委屈烟消云散:“祖师娘果然是为我着想。”
    “嗯,牵着那姑娘的手,好好跟在为师身后,不要乱跑,也不要讲话了。”
    虞子钰和疯姑娘十指相扣:“好的,祖师娘,我一定完成任务。”
    张劭等人见此处居然守卫重重,更为亢奋,猜测此处一定是有大宝贝。一边应对戚献等人,一边又派人下山寻援军上来。
    双方在山上打得不可开交。
    灵虚子和玄阳带着药引们进入山体内部的墓道,玄阳在前头开路,灵虚子在后断尾,一起的还有十来个宦官,都是柳丙的手下。
    要救药引们下山,必须得杀掉这些随行的宦官。
    进入墓室时,一宦官道:“道长,就把药引放在这儿吧,等戚大人他们解决了贼党,咱们还得继续上去炼丹呢。”
    灵虚子道:“也好,公公,你们到耳室去歇息吧。别和药引们混在一起了,他们晦气着呢。”
    “也行。”
    几个宦官烦恼药引们的鬼哭狼嚎,遂转移到一旁的耳室去。
    灵虚子低声对虞子钰道:“子钰,那些个宦官都是妖怪幻化而来,你要不要随为师去杀妖?”
    虞子钰终于等到这一刻,眼睛都亮起来:“我肯定是要去的,祖师娘,我们快点吧,我都等不及了。”
    灵虚子、玄阳、虞子钰三人进入耳室。
    灵虚子打头阵,提刀直入,二话不说便见血封喉。玄阳同样刀法高超,刀光剑影间杀了大半宦官。
    虞子钰一个人也杀不到,跟在灵虚子身后急了眼:“祖师娘,妖怪都被你们杀光了,我呢!”
    玄阳飞踢过一个宦官到虞子钰脚边,笑道:“癫子,这个交给你了。”
    “多谢前辈!”虞子钰脚踩在宦官头上,刀刃砍向脖颈,连砍了好几刀,最后提起宦官头颅过来给灵虚子看。
    “祖师娘,你看,我也杀妖怪了。”
    灵虚子再次皱眉:“你每次都把人家的头砍下来干什么?”
    “不把头砍下来,妖怪会复活的。”
    虞子钰觉得此次“杀妖”,和以往她山上杀的妖没什么不同,她以前上山杀妖时,都是斩草除根。遇到藤蔓精了,得连根拔起带回家,遇到石头精了,也要挖回家砸得粉碎。
    玄阳笑了笑,对虞子钰道:“艺高人胆大,你祖师娘教你这么砍脑袋的?”
    “我自己看书悟出来的。”虞子钰手里还提着人头,锲而不舍追问灵虚子,“祖师娘,这人头怎么办?”
    灵虚子瞥了一眼,拂起衣袖:“拿回家下酒吧。”
    虞子钰兴致索然,头颅扔在耳室里头,道:“我娘不让我喝酒。”
    三人重回主墓室。
    灵虚子和玄阳不耽误时间,领药引们于墓道中穿梭。二人对这里的墓道了如指掌,早些年老皇帝尚未开发这里时,灵虚子和玄阳便曾搭伙盗过这个墓。
    二人抄近路,一下午将所有药引带出义棱山。
    看着不远处的城门,玄阳问道:“城里如今更乱,要将他们安顿在何处?”
    灵虚子环视四周:“去投奔宁远公主帐下,等局势稳定些了再做打算,能送回家的就送回家,不能送的,今后让他们住在我的道观里随我修行吧。”
    “也行。”
    灵犀子和玄阳调转方向,准备往宁远驻扎在城外的营地去。
    走了没几步,发现虞子钰没跟上。灵虚子回头一眼,看到虞子钰手里提着刀,又在砍路边一具贼党尸体的脑袋。
    灵虚子冲过来:“你老是砍人家的头作甚,还真打算带回家下酒呢。”
    “我瞧它身上妖气太重,不砍头怕它复活,到时候成了阴兵可就不好了。”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灵虚子拉她往前走。
    疯姑娘紧紧跟在虞子钰身边,也同样一头雾水,虞子钰胆子这么大,敢砍坏人的脑袋,祖师娘为何还总是骂她。
    前方有马蹄声震地而来。
    灵虚子和玄阳以为是赤虎军,连连带着药引们避让。定睛一看,发现奔来的人马不是赤虎军,也不是朝廷的军队,像是苏杭那边商人的镖队。
    为首的男子纵马飞疾,生得剑眉星目,宽肩窄腰,相貌出众非寻常人,像富家公子出身。
    他策马而过时,疯姑娘突然跳起来大喊:“夫君,是我!我在这里!”
    男子听到熟悉的嗓音,勒马回视,只见他平日里捧在手里的心上人,如今灰头土脸,发髻歪斜,一袭缎绣素雪罗裙沾满尘土和血迹。
    薛维瞳孔一缩,滚鞍下马跑来抱她:“苑儿,你如何到的此处?”
    沈苑指向灵虚子:“道长带我来的,说会带我回家。”
    薛维仔细观察怀中人儿,见她依旧身穿那日两人走散时的衣衫,如今虽衣着脏污,头上值钱的簪子都不在了,但人看起来并未受过伤。这几日悬着的心也落定。
    他亲在沈苑额间:“苑儿,夫君可不能没有你。”
    沈苑挣开他的怀抱,又去拉虞子钰的手,介绍道:“夫君,这是虞子钰,我的好朋友。她好厉害的,她居然敢把人的脑袋砍下来,我都不敢呢。”
    虞子钰听罢,下巴抬得更高:“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薛维不知虞子钰也是个发癫的,遂对她拱手道:“在下薛维,乃沈苑之夫,多谢姑娘照顾我家苑儿。”
    “你是妖怪的夫君,那你也是妖怪?”虞子钰问道。
    薛维顿了顿,不明白虞子钰在说什么。
    灵虚子过来对薛维拱手:“贫道前几日在燕平办事,见到这姑娘一人在河边游荡,以为她要寻短见,便上前询问。之后她一路跟着贫道,贫道也是没办法才把她带到京城来。”
    薛维:“这是家妻沈苑,三年前受风寒发热,脑子烧糊涂了。某此次是要带她来京城寻医问药,途径燕平之时与她走散。这一路寻来是提心吊胆,生怕她被歹人拐走,多谢道长了。”
    灵虚子神色不变:“举手之劳罢了。”
    薛维至始至终将沈苑搂在怀里,看了一圈灵虚子身边奇奇怪怪的人。他们都被绑着手,神情呆滞,不少人还在自言自语,两手乱挥。
    虽满腹疑团,但薛维初来乍到,也不好得多问,只是道:“道长,你们要去何处?如今兵荒马乱,贼兵强匪横行,要不让在下的镖队送道长一程吧。”
    虞子钰抢答:“我们要去找宁远公主。”
    薛维一怔,随即道:“正巧,在下也要去找宁远公主,那便一路吧。”
    灵虚子点点头。
    如今宁远和萧瑾的军队不都在城内,宁远驻扎在南面柳条村方位。灵虚子和玄阳如法炮制,一人在前头牵绳,一人断后。
    虞子钰跟在灵虚子身边,提着刀不断划过路边乱石,刺耳的声音令人牙酸。
    灵虚子道:“你能不能把刀收起来?”
    “妖怪若是来害我,我来不及拔刀怎么办?”她总有自己的理由反驳。
    “那就拿稳当点,别总是往石头上划。”
    “好吧。”她举起刀,扛在自己肩上。
    灵虚子忍不住提醒:“可别把自己脑袋给砍了。”
    “才不会呢。”
    薛维搂住沈苑的腰,带她翻身上马,沈苑闻到男人身上淡淡檀香味,又低头嗅自己的衣领,说:“我好久没有沐浴,也没有换衣服,臭臭的。”
    “不臭,苑儿很香。”
    沈苑压低声音,絮絮叨叨和男人讲话:“夫君,虞子钰好厉害的,她居然有两个夫君。”
    “哦,是吗,你羡慕啊。”薛维贴着她耳朵说话。为了寻她,他几夜没合眼,如今终于见着她了,心里紧绷了几天几夜的弦总算是松了。
    “才没有。”沈苑握紧男人的手,又瞪大眼睛说,“夫君,你知不知道,虞子钰的夫君还可以怀宝宝,这是真的,虞子钰亲口跟我说的。”
    薛维忍俊不禁,嘴角带起笑意:“他怎么怀的?”
    沈苑也是个脑子不正常的,记忆逻辑总是混乱,她道:“虞子钰说,她坐到她夫君脸上去,然后她夫君就怀宝宝了。”
    “那她可真厉害。”
    沈苑对虞子钰崇拜不已:“对呀,她特别厉害,她说她以后要当大神仙。还说她有阴阳眼,看出来我是个梅花精......”
    天黑之时,一行人终于来到宁远在柳条村的驻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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