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首词,单单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就足以广传天下。
    你说,这是抄的?
    卢仚笑着,他又看了看坐在那边,脸色犹如死人的白露,轻轻的摇了摇头。
    “今日之后,怕是,我会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人人恨不得食我血肉。”卢仚笑道:“但是,就算我委曲求全,某些人,又会放过我么?”
    “所以,今日恰逢盛会,小子就放肆一把。”
    “人不轻狂,枉少年。”
    “至于后果么,我的靠山是天子呢,在镐京城里,谁敢不给天子面子?”卢仚‘嘿嘿嘿’笑得很古怪。
    “所以呢,诸位啊,今天最后一首……嗯,也是我抄的!”
    卢仚很认真的,用‘魏碑体’,在大纸上一笔一笔苍劲有力的书写起来。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字好。
    词绝。
    一众名士好似雷打过的蛤蟆,一个个呆呆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如此的豪放不羁,如此的……如此的……
    名士们,竟然不敢评点卢仚的这首词。
    卢仚丢下毛笔,双手叉腰,认真的欣赏了一下自己在纸上的大作,悠然道:“这三种字体,我名之为‘卢氏瘦金体’、‘卢氏狂草体’、‘卢氏金碑体’,你们若是模仿使用,要记得,这三种字体是我创的,你们谁用了,以后要叫我一声先生。”
    “这三首词嘛,我抄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卢仚深深的看了一眼白纸上的三首词,一挥袖,转身就走:“白家妹子,欢迎你来我家做客,呵呵。”
    卢仚昂首,大步下了墨云楼,他大声吟唱《定风波》,‘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声音高亢如云,可裂金石,墨云楼上下,但凡听到卢仚吟唱者,无不浑身寒毛直竖,一个个惊得合不拢嘴来。
    渐渐地,运河冰面上,有书生齐齐附和。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一日,卢仚‘文动镐京’,这几日里喧嚣日上的‘国贼’骂声,居然硬生生被他的三种字体,三首诗词打得气焰全消,再无人敢在公众场合提起。
    第96章 炼化,机缘
    接下来几天,镐京城无风无雨,只是市井中,那些文教弟子们相互吵嚷得厉害。
    他们争吵的,无非是,卢仚究竟是‘自成一家的大贤’,还是‘附庸阉党的国贼’,他究竟是‘别有风骨的君子’,又或者是‘哗众取宠的伪君子’?
    当然,这些卢仚都不关心。
    得授公爵的第二天,卢仚备了一份礼物,去了天恩侯……哦,不,天恩公府。
    胡夫人见了卢仚,就好像见了仇人一般——白家许诺给她的盐铁文书,在卢仚加入守宫监后,自然是被作废了。
    坏了胡夫人的财路,没被她叫人将卢仚打出去,已经是她克制得好。
    卢旲则是极热情。
    他并没有提起‘长生’一事,而是设下家宴,和卢仚把盏言欢,又逼着胡夫人作陪,不断给卢仚斟酒布菜,狠狠的弥补了这几年他去北界城镇守,和卢仚变得疏远的亲情。
    酒桌上,两人也就敲定了,拢共三百户,大概两千名卢氏族人,会从天恩公府分出来,加入卢仚的天阳公府。
    三百户人家中,卢仚首先就挑选了和他关系最亲近的卢安一家子。
    其他的各户人家,卢仚挑选的,都是之前几年,对他颇有关照的亲近族人,也都是心底忠厚、家庭康宁,没有什么不成器子弟的好人家。
    只等卢仚的公府建成,这些卢氏族人,就会搬去公府的后街居住。
    离开天恩公府时,卢仚顺便带走了卢安,以及数十名学识不错,个人能力不差的族人。
    接下来,卢仚的心思,全放在了他从秘史监得来的好处上。
    嘉佑十九年,正月十五。
    难得的乌云散去,东边天际,有大片红霞浮现,雨顺坊勘察司的后院里,枝头的积雪不断‘簌簌’掉落。
    后院小楼,卢仚的房间里。
    卢仚盘膝而坐,五色氤氲弥漫四周,一枚亮晶晶指环悬浮在他面前,缓缓的旋转着,一丝丝五色光霞,在神魂灵光的催动下,不断融入指环中。
    指环,来自传承石碑。
    随着五色光霞的不断融入,指环上细密的纹路一丝丝亮起,眼看着只欠最后一两条细纹,整个指环就会被全部点亮。
    后院正中,大黄狗在卢仚的小楼门前,口鼻之间黄光氤氲。
    其他四个方向,四位大爷也在吞吐灵机,寻常人肉眼见不到的五色灵光笼罩了整个后院,好似硬生生将这个院子的空间,从这方世界切割了出来。
    卢仚的膻中穴中,一点归墟仙元急速旋转着。
    五色氤氲不断从卢仚口鼻中纳入体内,随后好似万流归海,尽入膻中穴,被这一点归墟仙元吞得干干净净。
    卢仚在秘史监,全身元罡凝成一点归墟仙元时,这点仙元只有芝麻粒大小。
    但是经过几天的尝试修炼后,这一点仙元的体积,已经膨胀到了黄豆般大。
    卢仚这几日尝试过,一旦离开他布置了五行风水阵的后院,任凭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无量归墟体也无法动弹分毫。
    但是在这后院中,卢仚可以自如运转无量归墟体,而且修炼速度很是不慢。
    当东边一轮红日升起,阳光洒遍大地时,卢仚一夜的功课终告结束。他一口气吞尽了房间内的五色氤氲,然后张口将一缕缕五色霞光喷出。
    大黄等也同时深深呼吸,将卢仚吐出的五色霞光缓缓纳入体内。
    它们体表毛发泛起一丝丝油润的光泽,体内的精血气息一阵疯狂的波动,隐隐传来了河水流淌的‘哗啦’声,其声势比在天恩公府后街小院时强大了何止数倍?
    ‘嗡’的一声响,卢仚面前悬浮的指环光华大盛。
    指环表面所有图纹同时亮起,卢仚和指环之间,突然有了一种血肉相连的奇异感觉。
    神魂灵光往指环中轻轻一探,卢仚就欣然笑了起来:“哈,如此神物,我的运道,不坏。”
    出现在卢仚面前的,是一个光线暗淡的小小空间,空间呈球状,直径只有区区一丈多点。
    一缕信息从指环中流出,卢仚的笑容骤然收敛。
    这指环就叫‘北溟戒’,是太上北溟仙宗掌教传承信物,是一件极强大的灵物,其内部空间极其广大,方圆数万里,足以容纳一片山川河岳,自成一方小洞天。
    但是如今的北溟戒给卢仚的感觉,奄奄一息宛如重病垂死。
    世界灵机崩碎,北溟戒藏身传承石碑中,自身灵机不断散溢,早已油尽灯枯。戒内庞大的空间早已消散,只勉强保留了一丈方圆。
    直径一丈的球形空间,可存纳万物,这是给卢仚的极大惊喜。
    但是蓦然得知,这空间原本有数万里大小……
    卢仚,很心痛。
    “不过,也不坏了,这宝贝,怕是当今之世唯一的一件了吧?”卢仚手指上一点点五色氤氲飞起,不断注入北溟戒中。
    北溟戒内的小小空间就微微的蠕动着,卢仚隐隐觉得,它似乎往四周稍稍的胀了胀。
    “哦?灵机崩碎,本源尚存。”卢仚喃喃道:“只要我修为足够,你就还有恢复之机?”
    卢仚点点头,神魂灵光扫过北溟戒中的空间。
    这一丈方圆的空间,是曾经北溟戒数万里空间最核心的区域,也是最晚崩碎的区域。
    如今悬浮在这小小空间正中位置的,只有一支一尺多高,造型古朴优美的长颈水瓶。
    卢仚心念一动,北溟戒已经套在了左手中指上,而这长颈水瓶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卢仚手中。
    水瓶刚刚出现,就听一声巨响。
    恐怖的重量袭来,卢仚双手一沉,筋骨被压得‘咔咔’直响,差点被这瓶子的重量硬生生扯断了双臂。
    卢仚刚叫了一声‘不好’,他身下的床榻,床榻下的楼板,‘哗啦啦’的齐齐崩塌,卢仚就好像一块从天上砸下来的陨石,无比狼狈的接连撞碎了五层楼板,‘咣当’一下砸在了一楼的大厅里,硬生生将大厅的水磨青砖地面砸开了一个深有五六尺的大坑。
    卢仚趴在大坑里,摔得头昏目眩,五脏剧痛,差点没痛得晕了过去。
    “好……宝……贝!”卢仚咬牙切齿的低呼一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着五色氤氲喷在了长颈水瓶上。
    左手的北溟戒光华摇曳,点点幽光流入了水瓶。
    水瓶表面几条符纹微微一闪,卢仚喷上去的精血被瓶体急速吸纳,水瓶的重量骤然消失,卢仚双臂哆嗦着,小心翼翼的捧起了这个水瓶。
    这水瓶,储存在北溟戒最核心的区域,北溟戒中的所有物品全都已经崩毁,唯有这个瓶子留存了下来。很显然,它当为北溟戒中最珍贵的宝物,才会被存放在这核心区域中。
    卢仚轻轻拎着水瓶,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就看到水瓶细细的长颈上,自上而下,一抹流光闪过,显出了一行蝇头小字。
    ‘太初归墟瓶’!
    流光消失,小字消逝,一抹信息涌来,卢仚已经明白了这水瓶的来历。
    “这宝贝……太上北溟仙宗镇教七宝,排名第五,可纳天地灵机,凝太初玄元神水,滋养万物,补益元神,是无上修炼秘宝。”
    轻轻晃了晃太初归墟瓶,就听瓶里隐隐有‘叮叮’声传来。
    卢仚凑到瓶口往里面看看,就看到一片淡淡的光气中,隐隐有三颗蚕豆大小的黑色水滴宛如水银一般,不断的在光气中旋转滚动,异常的灵动神妙。
    这,是当年留存在太初归墟瓶中的三滴玄元神水,怕不是世上仅存的三滴。
    ‘咣当’!
    卢仚小楼的大门被大力推开,大黄、兔狲,还有一脑袋大汗的阿虎急匆匆的狂奔了进来。
    透过大门,可以看到,外面的小院里,鱼癫虎等护卫,已经将整个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卢仚摆了摆手,走到门口,朝着鱼癫虎等人说道:“修为有所精益,不小心毁了楼板,无甚大事。稍后请泥瓦木匠师傅过来,将这小楼重新修缮一二。”
    鱼癫虎等人纷纷行礼,然后撤出了小院。
    阿虎绕着卢仚转了两圈,又看看一楼大厅地上的大坑,摇了摇头:“仚哥,你又在糊弄人哩。”
    卢仚就翻了个白眼,朝着阿虎瞪了一眼:“少说我的事情。这几天没空管你,给你的那尊佛像,你可弄明白了么?”
    阿虎憨憨的苦笑了一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仚哥,我可没偷懒,这两天,我睡觉都抱着它,但是……你说这佛像里有宝贝,我啥都没找到啊?”
    卢仚摇摇头,晃了晃手中的水瓶:“我的错,我就该知道,你这夯货弄不清里面的玄虚。不过,是我的机缘,也是你的机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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