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很霸道,霸道且蛮横,她是降不住的。
    “给我生个孩子。”
    最后,褚昉伏在她耳边这样说。
    许是太累,陆鸢没有回应。褚昉却想方设法,一定要她的答复。
    陆鸢只能随口应了句“好”。
    褚昉却骤然停了下来,似在考量话中真假。
    “不可骗我!”他且重且沉,似命令又似忧心。
    陆鸢没力气说话了,只是昏昏沉沉地点头。
    褚昉轻舒一口气,紧紧拥着她,沉声说:“你是我的!”
    只能是他的,人是,心也必须是!
    作者有话说:
    是谁写了这么个油乎乎的狗东西出来!好油好油,捂脸跑走……
    第25章 抱贞守一 ◇
    ◎她不会替他守寡◎
    一夜·纵·欢, 翌日晨起,陆鸢醒得有些晚。
    一掀帐子,褚昉端坐在桌案旁, 手边放着昨日送来的《女诫》诸书, 像是在等她起床。
    陆鸢实没想到褚昉这个时辰了还在家中待着,他马上要出征了,不须去准备吗,怎会有闲情逸致等她起床?
    “国公爷,可是还有吩咐?”陆鸢忙简单梳洗, 整理仪容, 迎出来问。
    褚昉皱眉,只觉“国公爷”三字格外刺耳,昨夜的话她忘得一干二净?
    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褚昉面色冷了几分,按向手边的书,“你以前在家中, 可读过这些书?”
    “读过一些。”
    褚昉又问:“可解其义?”
    陆鸢抬头看他一眼, 敛眉点头。这些书义并不难理解,不知褚昉为何有此一问。
    “你可知,何谓‘既嫁从夫’‘抱贞守一’?”
    陆鸢再次抬眼看向褚昉,他是何意思?
    怕此次出征发生意外,想让她为他守寡?
    他以前从未提过这要求, 缘何这次忧心至此?
    联想他昨夜反常,又是让她叫“夫君”,又要求她生个孩子, 大约真是怕命殒疆场, 后继无人吧?
    “国公爷吉人自有天相, 一定能平安归来。”陆鸢忖了片刻后, 这样回答。
    褚昉听得一愣。
    他要她抱贞守一,和他平安归来有何关系?
    心念稍稍一转,褚昉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他若此去无回,她不会替他守寡。
    虽然褚昉从未想过让她守寡,可听她亲口说出这话,心里终归不是滋味。
    人死如灯灭,她守不守寡无所谓,可他活着的时候,想听些漂亮话。
    她却连一句言不由衷的漂亮话都不愿说?
    褚昉抿紧了唇,沉默半晌,说道:“陆氏,我若此去无回,你自可归家,另谋姻缘。”
    听来竟有些壮士扼腕的悲凉,还有几许不甘与气愤。
    陆鸢想宽慰他不要多想,未及开口,听褚昉接着说:“但你如今是褚家妇,望你牢记身份,不要做逾矩之事。”
    原是临别前的例行训导。
    陆鸢柔声回说:“我记下了。”
    褚昉注目看着她,似要穿透皮囊,看进她的心底。
    她向来如此,恭顺地勾不起人的一丝疑虑。
    良久之后,褚昉才收回目光,对书韵吩咐:“叫林大夫进来。”
    陆鸢面露诧异。
    “你吃了几日药,该复诊了。”褚昉无视她的愕然,平静地说道。
    陆鸢没有说话,由着林大夫号脉。
    “夫人体内已无余毒,可换成调养之药了,最好用药一个月便复诊一次,好及时调整用药。”林大夫只当没有之前的事,依照褚昉交待这样说道。
    陆鸢仍是应好。
    林大夫开了药方,嘱咐几句宽心便退了下去。
    褚昉道:“我此去至少两个月,你若在府中待的不顺心,就还回娘家调养,等我回来,再接你回府。”
    陆鸢抿抿唇,想了下,拒绝说:“我还是在家中吧,母亲那里,也需我尽孝。”
    丈夫出征,哪有妻子回娘家自逍遥的,父亲也不会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等失礼事。
    褚昉没再多说,停顿了很久,似在考量什么事,后又说:“平妻一事我会解决,你不要妄加揣测。”
    他语气认真,似是允诺,想要安定陆鸢的心。
    陆鸢莞尔应好,恭顺如常,让人辨不出她到底信了几分,她的话又有几分真假。
    不知为何,褚昉忽想到贺震曾说,他的妻是个复杂的人。
    褚昉不再说话,陆鸢也无意多言,叫人摆饭,夫妻二人安静地用过早饭,褚昉去安排西行一事,陆鸢稍稍松口气。
    青棠照旧端了药来,低声问:“夫人,还喝吗?”
    陆鸢轻轻摇头,示意她等药凉了就倒掉。
    青棠会意,却说:“夫人,那您到底何时开始调养?一直拖着也不好,你也要为自己以后着想啊。”
    自家姑娘这等人物,就算离了褚家,也还是不愁嫁的,一定能嫁个如意郎君,不该自暴自弃。
    “等归家吧。”
    归家之后,她嫌药苦,可以让人做成蜜丸,不会像现在难以下咽。
    ···
    长安城北郭门外,贺震在点兵,褚昉盯着他穿的裘衣看了半晌,确定他身上这件和自己其中一件一模一样。
    待他点兵完毕,同褚昉复命时,褚昉随口问了句:“怎么不穿盔甲?”
    贺震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兴高采烈地说:“这个比盔甲轻便,还御寒,穿着舒服!”
    他跃上马,朝后一扬手,命了句“出发”,边打马前行边与褚昉寒暄,问:“将军,你有吗?这是前天陆家小奴给我送去的,说是阿鹭知道我要远行,特意给我买的,我昨儿去见阿鹭,她还嘴硬不认,非说是长姐不想失了礼数才买的,你三套,我三套,公平的很,我不信,长姐怎么会知道我的穿衣尺寸,你说是不是?肯定是阿鹭自己买给我的!”
    长姐买的,一人三套,不失礼数,公平公正。褚昉听着这些话,脸色莫名难看。
    贺震还在不懈追问:“将军,你的和我的一样吗,怎么不穿?”
    褚昉转头瞪他一眼,命道:“换上盔甲!”
    又命一句:“以后都不准穿!”快马疾驰而去。
    寒风萧瑟,越往西去越是人烟荒凉,褚昉一行几乎马不停蹄、夙兴夜寐地赶路,却在停驻敦煌驿休整时碰上了从西边过来的五六个商胡。
    商胡皆穿着厚重的绒帽裘衣,说的也是粟特话,其中一人肩上搭着一个褡裢,垂下的两端鼓鼓囊囊,将上面的宝相花刺绣撑得越发饱满。
    几人甫一进门就引起了褚昉等人的注意。
    打量过后,贺震压低声音道:“将军,西边商路不是阻了么?他们从哪里来的?”
    褚昉也已观察良久,但听不懂他们交谈,遂看向身边的译语人。
    此去碎叶城,胡汉杂融,尤以昭武姓族为众,褚昉特意从大鸿胪寺借调了几个懂粟特文的译语人。
    译语人凝神听了半晌,面露难色,他们平常以书译为多,口译并不在行,且这几个商胡口音重,说得还快,听来很是费劲。
    褚昉并没苛责,看向康延植,他出自康氏商队,负责协调军资一事。
    康延植说道:“听他们说来,应是碎叶城来的,加急往长安送东西。”
    “碎叶城?”贺震警觉地看向褚昉,“将军,要不拿下问问?”
    碎叶城被围困,这些商胡如何逃出来的,去往长安又为何事?如今关键时刻马虎不得,褚昉颔首默许贺震提议。
    贺震遂命人围了商胡,肃色盘问。
    不待康延植翻译,其中一个领头的商胡忙自报家门:“我们是康氏商队的,受少主之命往长安送药。”
    褚昉听闻康氏商队,又将几人打量一番,问:“可有关谍?”
    “赶的急,关谍尚在办理。”
    有的商队确实会在入京之后才办理一应关谍文书,褚昉略一思忖,又问:“如何证明你们出自康氏商队?”
    领头的商胡为难地皱皱眉,忽想起什么,自褡裢中掏出一封信,指着信封上的朱印,说道:“这是少主的印。”
    他指指康延植,“我看你也是商人,应该知道康氏商队的规矩,少主印是独一无二的,无人敢仿冒。”
    朱印圆形,内缘为一周锯齿形的圣火图案,主纹作日升月上,圆日两侧以汉文和粟特文双语写着一个名字。
    褚昉不认识粟特文,却认识汉文,那是“康凌子印”。
    康延植接过细看之后,向褚昉点了点头,表示不假。
    贺震奇怪地看着领头商胡:“你如何进去的碎叶城,又如何出来的?什么药材这么紧要?”
    商胡遂将自疏勒潜入碎叶城的新商道简单说了下,而后说道:“少主信中交待,药材之事十万火急,务必在月底送到。”
    褚昉朝褡裢看去,心中已有所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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