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恬希拉紧浴袍的前襟,将人堵在门口偏不让进来。
    之前以为宋添西是直的,两人相处绝対是社会主义兄弟级别, 现在知道他居然是弯的, 两人再孤男寡男相处的成分立刻复杂多了。
    宋添西绝対猜透他一脸防备的潜台词是什么意思,不由嗤笑说,“我的眼界可高了,迄今为止还守身如玉的帅哥一枚, 国外海滩上那些金发碧眼的极品小0扑着往身上跳, 哥都巍峨如泰山不可动摇呢。”
    宋添西说得信誓旦旦。
    宋恬希则说,“你是1号?”
    “嗯?”宋添西提起两手的啤酒,双臂的肌肉群立刻鼓成结实的形状, 这个动作使得胸肌也从半袖前凸显出伟岸的形状,“有人敢碰我吗?”
    宋恬希说, “那没关系,咱们撞型号了, 我也是攻。”
    哗啦一声, 啤酒瓶意外掉在地上摔裂两个。
    宋恬希的敏感神经立刻被挑动,扯着难以置信的宋添西推进屋内, 慌里慌张收拾掉破损的罐子和肆意流淌的酒液。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跟你的名字发音都一样,难道说型号一样,不是应该的?”
    宋恬希重新洗个澡,这次他的胆子壮得很,完全没什么可担忧的,宋添西一脸的信以为真,完全超乎他的预期。
    我说我是攻,他能把我怎么样,而且対方喜欢金丝猫,我这种白幼瘦不招人喜欢。
    两人将电视的声音调小,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啤酒。
    气氛静谧且和谐。
    没一阵宋恬希便醉了,脸蛋红扑扑得像绽放的玫瑰,小声打着酒咯说这啤酒居然还有草莓味的,真好喝。
    宋添西则转动着掌心的啤酒罐,在他脚底下摆放着六个空瓶子,而対方的床头柜间只放了两个。
    实力悬殊不容直视。
    “话说你们傣族人不是天生能喝?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南边的人一喝酒,全都惊了,傣族姑娘一喝酒,全都醉了?”
    宋恬希立刻不饶他了,晕晕乎乎端着半罐啤酒瓶,跨腿坐到宋添西的半边床上,气鼓鼓说,“那我一半的血统还是汉族的呢?”
    眼睛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像是在证明自己其实超级能喝,努力将发雾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你敢嘲笑我酒量不好,我今天非叫你也丢脸。”
    假如一个人说自己没喝醉,那绝対是喝醉了,假如这个人因为酒量浅开始跟人约架,那绝対是喝高了。
    宋恬希双手托起酒瓶,使劲地唱了起来,“三伏天下雨哟,雷対雷,朱仙镇交战哟,锤対锤,今儿晚上哟,咱们杯対杯!”
    宋添西简直被他堪称可爱的醉态笑死,连声说,“你唱得真好,但是没有一句在调子上......”
    哪里听他揶揄,宋恬希的啤酒罐直接怼在嘴边,据说去南边旅游遇到热情好客的少数民族,歌声便是最好的祝酒词,歌声不断酒不能断。
    宋添西只好浅抿対方乱戳的啤酒瓶子,笑意里突然包含了不一样的温柔,“我喝还不行吗?我的嘴在这里,你可别倒进我的鼻孔里。”
    沿着宋恬希喝过的地方,狠狠地含着,将充斥着草莓甜香的微苦酒液,一点一滴吸吮入喉。
    宋恬希持续唱,“ 旧话说:当一天的乌龟,驮一天的石碑;咱们说:占三尺地位,放万丈光辉!旧话说:跑一天的腿,张一天的嘴;咱们说:喝三瓢雪水,放万朵花蕾!”
    他的嗓音很细很软,醉醺醺得竭力想要维持原调,然而事与愿违,每一个音符忽上忽下,跳跃得像是拉绳低端的弹力球,只能靠惯性保持平衡,决不能随便乱动一根手指。
    宋添西被灌得不少,肚子快喝到爆炸了,他哪里知道某人的小脑瓜里居然装了如此朴素又庞大的歌词群,搞不好真能唱一夜。
    从酒罐子疯狂地攻击下挣开身,单手一扯揪掉上身半袖,半求饶说,“我先去卸载一部分水份,等我回来再接着唱好吗?宋三姐?”
    宋恬希的嘴已经与大脑脱节,哪里说停就停,尾音哼哼着不肯罢休,迷离道,“那你快一点,我这个歌还没唱完呢。”
    宋添西领命,带着满肚子罐装啤酒,步履开始蹒跚着走去洗手间,放了一分多钟的水才重新返回来。
    宋恬希已经抱着双腿,傻呵呵坐在床上,下巴抵在膝盖中间,轻声唱起年轻人能接受的时髦歌曲。
    浴袍从他的肩膀彻底滑落,露出整片雪白的后背,如同无暇的婴孩,或者是云端的天使,身体呈现出圣洁柔软的姿势,天真又无害得打量着窗外的月光,枫树的树影投落进来,在樱粉色的脖颈间,仿佛细描了几片别致的纹身。
    宋添西瞬时清醒了。
    被一种难以描摹的美彻底震撼了。
    五颜六色的洁白。
    仿佛在一瞬间找到了这句话的定义,即使是他随便编出口来哄人的借口。
    宋添西说,“希希,我能画你吗?你就这样坐着不要动,一个小时就好。”
    宋恬希熏熏然,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小声嘟哝说,“我又不好看,我只是个......”用傣语讲一些叽里咕噜听不懂的醉话。
    宋添西也醉得不清,不过他取来平板的速度也算得上挺快的,刨除掉期间头在门框侧撞的四下,算是步履平稳。
    宋恬希乖乖地坐了一阵,两只眼睛便不停地打架。
    宋添西完成了最后的构图,再一看人都要睡熟了,轻慢地放下手中平板,走过去搂住宋恬希的后背。
    那后背仿佛杏仁奶汁混合调制的饮品,不甜不腻,又滑又软,放在大手掌间谨慎托着,能感觉到肌肤与指腹间绵腻的触感。
    宋添西立刻不敢乱动了,把人的头微微搬向自己的胸口,认真打量怀中美人的肌肤纹理,宛如在一件惊世骇俗的艺术佳作问世之前,于雪白的画布间凝神思考。
    “希希,有机会让我在你的后背上画幅画行吗?”
    宋恬希微微唔哝了一声。
    宋添西立刻笑说,“放心,我怎么敢跟你讲这样劲爆的话题?”几乎能假想出,宋恬希的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可是宋添西的心突然跳跃的厉害,被自己无意识的一个想法刺激到浑身热血喷薄。
    说自己眼界高纯属瞎编的,没有谈恋爱只是因为从未遇见过怦然心动的而已。
    于是捉住宋恬希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企图将激烈的心跳传递出去,借以减轻自己的压力。
    宋恬希被他搂着几分钟,又外加喝了点酒,很容易觉得热汗淋漓,小劲儿地推了推対方的胸口,轻声说,“苏宴,别闹了。”
    苏宴苏宴苏宴!
    宋添西的甜蜜时刻在一个瞬间变得粉碎,不过他倒是能撑得住自身的涵养,将怀中人小心翼翼抱起,平放在干燥的软床上。
    “你不是说自己是攻吗?”宋添西帮他盖好被子,贪婪地又刮了一下対方微烫的面颊,拇指捻揉了几下耳垂的嫩肉。
    而后趴在宋恬希的耳侧,很清晰地说,“苏宴他不适合你,早点忘记他吧,而且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攻我的。”
    等宋恬希睡熟后,宋添西才捡起自己的半袖和平板,退身从宾馆房间里走出来。
    迎面走来一个高挺的男生,满脸冷意十足而显得怒气冲冲。
    宋添西下意识动作拉紧屋门,直到门锁发出清晰的咔哒声。
    苏宴対他的着装一向排斥,尤其是不好好穿上衣的男人,总有一颗不怎么干净的心。
    “你混蛋!”苏宴完全忘记队规,直接给了宋添西一拳,这一拳的力道不轻,直砸得同样身高的宋添西仰身倒了过去。
    “恬恬呢?”苏宴忍住再踹他一脚的冲动,准备抬手敲刚关起来的屋门。
    宋添西坐在地面,用半袖揩尽嘴角渗出的血丝,舌尖舔了一遍牙齿确保没有被揍掉。
    “别乱叫,也别乱敲,这里的走廊有监控摄像头,苏叔叔対你寄予厚望,我可不打算送你进看守所。”
    苏宴的脑子轰得一炸,扯住宋添西的头发拽了起来,“现在威胁我什么用都没有!”接着要往嘴角已经呈现出淤青的某人脸上,再补充几个全新的伤痕。
    宋添西常年也爱锻炼身体,但跟运动员比较略逊几成,但还是稳当地捉住苏宴袭来的重拳。
    “希希在里面睡觉,他刚睡着,别打扰他。”
    不知宋添西是否刻意,他这话无论谁听了,都会在脑海中编织出一场充满旖旎青色的画面。
    苏宴的眼眶瞬时泛起淡红,扬起的拳头最终只能狠狠地落在墙面,砸得瞬时皮开肉绽。
    “我不在乎。”
    苏宴的眼神在分裂,有一个坚强的灵魂深处开始切割成不同大小的碎片,每一块都彰显出锋利的偏执与抗拒。
    “宋恬希是我的,不管你说什么,我不在乎!!”
    宋添西与他凌厉対视,“这可不好说,宴哥,希希最终会选择谁。”
    戳戳苏宴起伏的胸膛。
    “他肯定会选择同类,而不是你这个异类!”
    宋恬希第一次酒醉苏醒,满头的撕裂感挺重,还得他用拳头捶了两下,又疯狂地喝了三瓶矿泉水。
    下次再也不和宋添西喝酒了。
    宋恬希忍住头疼,用温水冲了澡,接下来他想独自一人到外面转一转,趁着黑皮帅哥还没来耻笑自己酒量差的事情,推开门准备先开溜。
    直接一脚踩在了睡在房门口的男生身上。
    天哪,这是谁啊!是不是哪里的醉鬼!!现代男大学生都喜欢喝到不省人事吗?
    不対。
    宋恬希蹲下身,认真打量睡在地板的男生,看不清的表情隐约含着愤怒委屈与不甘,受伤的右手手背,骨节处血淋淋得吓人,结了一层酱红色的伤疤。
    宋恬希连忙摇他,“苏宴,苏宴,你怎么在门口睡觉?”其实若不是酒醉清醒多了,八成会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苏宴睡得浑浑噩噩,隐觉有人摇他的手臂,翻身眼睛都不睁开,直接抱着宋恬希往屋里滚了半米,面容枯槁极了,唯独始终不愿睁开眼睛,嘴角压抑着千丝万缕的负责情绪。
    “恬恬,恬恬......”
    其实他根本没有睡着,苏宴简直气死了,恨死了,他气为什么宋添西能大摇大摆半夜从恬恬的房间出来,还总是衣衫不整。
    他同时憎恨自己来晚了一步,恨毒了。
    他爬遍禄山上的所有石阶,一层层找宋恬希的身影,可惜总是满载着希望,又落满尘埃般的失望。
    直到此时此刻,刻骨铭心的窒息,不是来自走出血泡的双脚,而是逐渐枯萎的心灵。
    “七十六万五千三百二十一块石阶。”
    “七十六万五千三百二十一块石阶!”
    苏宴实在睁不开眼睛,他突然极其害怕看见宋恬希的表情,也怕看见対方脖颈间,会存在令他崩溃的任何痕迹。
    翻腾的委屈在他的胸腔内汇聚成强烈的绝望,他可能被撕碎了,被七十六万五千三百二十一块石阶救赎,却在一扇门前遭受前所未有的凌迟。
    苏宴紧闭双眼,面孔苍白得像一具尸体,无论人如何伪装坚强,声音最先暴露出虚弱与不堪一击,“七十六万五千三百二十一块石阶。”
    我已经把你彻底弄丢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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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里面的两段歌词都来自百度哦,不是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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