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二十许,便已是第四境,确可称得上是天骄!”薛宝儿抬头看了一眼贾玉,又看了一眼他师弟,只见对方自矜的端起一杯酒喝着。
    薛宝儿继续说道:“表哥师弟年纪尚小,楼师于京城之中杀四镜修士如杀一犬之时,他尚未出生,表哥你是知道的,何不告知于他,以解其心惑呢?”
    薛宝儿淡淡的语气,却让这宴席的气氛陡然变的僵硬起来,大家都古怪的看着薛宝儿。
    只觉得薛宝儿这人看上去文静秀气,说起话来却这般的膈应人。
    她们觉得,薛宝儿有无数的话术让贾玉与老祖宗高兴,可是薛宝儿却偏偏选择了伤人的话。
    那位无尽山真传弟子,听到薛宝儿这样的话,立即便炸了毛。
    他最得意的就是自己年纪轻轻便已是第四境,而薛宝儿说她的‘楼师’二十多年前,杀四境修士如杀一犬,这让他极度的不舒服。
    他也听过楼近辰的一些事,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楼近辰的事,他觉得已经有些神话了,觉得有些虚有些假,再一个,他在同境之中,除了自己的师兄弟之外,也未在山外遇到过对手。
    所以,对于无尽山之外的四境,也不怎么看在眼中。
    他觉得,楼近辰当年杀四境,他自己也能够做到。
    他整个人都坐直了,看向薛宝儿说道:“薛仙姑看来已尽得楼近辰真传,必定也是杀四境修士如杀犬耳。”
    “不敢与楼师相比,但要胜一两人却也有些信心。”薛宝儿说道。
    贾母没想到薛宝儿说的话这样的刚硬,这样的针锋相对,一时之间便也皱了眉,说道:“宝儿,你这是作甚,若是岑岭有什么话让伱觉得不中听,却也没有恶意,你何必如此说话呢?”
    “姑奶奶,我也没有恶意,只是说些事实罢了。”薛宝儿亦是淡淡的说道。
    她身后的两位弟子已经非常紧张了,比起她们跟着自己的师父闯妖穴之时还要紧张。
    因为这里的一双双的眼睛,看似没有恶意,却又让人极为的不舒服,她们之前还想,师父有这般富贵的落脚之处,怎么还要留在群鱼山中那般的冷清之地。
    此时她们却觉得,群鱼山中或许更适合自己的师父。
    那一双眼睛虽不如妖魔之眼的邪恶,却也让人煎熬。
    “那岑某倒要向仙姑讨教几道法术了,感受一番楼近辰当年杀四境如杀犬的本事。”名叫岑岭国师亲传弟子同样冷冷的说道。
    贾玉欲言又止,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师弟,极为的傲气,在山中,也只有几位师兄的话能够让他听一听。
    “请!”薛宝儿竟是没有半点推迟的回答着。
    这当众斗法的事,贾府之中的众人常听人说,但是在贾府之中发生的还是少的,一个个又是惊讶,又是兴奋,最后紧张,贾宝儿的回应是让她们最为意外的。
    突然之间,她们觉得薛宝儿变了,变成了她们不认识的那个人,这是曾经认识薛宝儿的人的心思,那些原本不认识薛宝儿的小字辈,只觉得这个姑姑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刚硬。
    岑岭深吸一口气,拿起手中酒杯,说道:“请看法。”
    他手中的酒杯在他的手里摇动,并且开口说道:“杯酒皆是天上水,摇摇晃晃照人间,不经意间飞甩出,便化着怒滔狂澜!洗涤人间。”
    杯中的酒在他说话之间不断的在杯中旋转着,仿佛漩涡一般,并且越堆越高,在话落之时,突然被甩了出来。
    那酒甩出来看一刹那,竟如他的话一样,化做了怒滔狂澜,奔腾的浪涛声瞬间出现,仿佛这一个宴席都被淹没在其中。
    大家在这一刻像是看到一条大河出现,河又似有生命一样,咆哮着,如兽一般的朝着薛宝儿扑去。
    贾母心中一紧,她亦是入了第四境的人,不过这么多年来,似乎潜力也尽了,而且,自从贾玉入了无尽山之后,她那修行再攀登高峰的心思也淡了。
    此时看到这杯酒所化浪涛,竟也有几分心惊肉跳之感,一时也难有好的应对之法。
    这浪涛似实还虚,既针对肉身,又针对神魂。
    只见薛宝儿左手一抬,并指成剑指,举于眉心处,指尖出现了一抹银辉,银辉似月芒。
    在巨大浪涛席卷而下之时,她手在面前虚空一划,恰恰正是浪涛落下的一刹那,那浪涛竟在她的剑指之间,一划两半,如兽吼般的浪涛声戛然而止,并且快速的消散,化作点点酒水散落在席宴中间。
    众人皆惊,皆静,而那岑岭却是脸色涨红。
    很多人没有看出薛宝儿用了什么法术,因为被他的浪涛给盖住了。
    但是他却很清楚,对方只是剑指在面前划了一道,他当时觉得有一股锋锐划破了自己的法意,更似落入了自己的心中。
    让他心意为之一滞,法术便散了。
    第276章 :剑技惊内外
    贾府多娇女,各个好颜色。
    岑岭来贾府,有一半是冲着贾家的女色而来。
    还有一点,贾家女人散嫁于京中,七王子的母亲都是贾家的。
    贾家自身的实力或许不强,但是却人脉广阔。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来了之后,见到了薛宝儿,一时被对方相貌气质吸引,所以他便想体现自身的能力,却不曾想,脸没有露,反而露了屁股。
    他的脸涨红,法术被破,也不说话。
    只将手中的杯子扔出,那杯子在众人的眼中,涌动着灵光,杯口竟是快速的扩大,小小的杯子竟似一个扣下的玉钟,朝着薛宝儿罩了下来。
    薛宝儿曲指一弹,一抹金白的光丝自她的指尖弹出,这是她藏于肺中的白虎金煞气。
    “铮!”
    一丝金切玉的声音响起,原本化作巨大的如钟般扣下的巨杯,瞬间破开,重新变化成分成两半的小杯子,被薛宝儿一拂衣袖,将之挥落在桌前。
    众人依然静默,并且看出来这位无尽山真传弟子可能下不来台了。
    贾母想说话缓一缓气氛。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无尽山真传的两道法术,居然都被薛宝儿如此轻易的破了。
    但是她也知道,这只是看上去轻松,真正的原因是薛宝儿的法术强。
    贾母有些看不明白。
    她倒是能够看明白岑岭的法术,一开始的法术,是借言语而引动心意,这亦可称之为咒语,使自己的心中积累法意,将杯中酒幻化成一片波涛,其中又可能融入了岑岭的法象。
    还有另一层,又可能是岑岭借杯中水将自己的法象由虚化实。
    这弯弯绕绕的几重法术相合而成,却被薛宝儿一下就破了。
    那一刹那,她感觉虚空似有月华破入屋中,只一刹那,便已经照破了幻化的河浪。
    这让她有些没有看明白,因为那太短暂了,也太凝炼了,所以她的感受短暂,也有些不明白。
    再后面切开那杯子,依然让她没有看明白。
    但是她能够猜到是为什么,岑岭为什么以变化之法,将这杯子变成巨大的罩子。
    因为杯子是实物,而之前薛宝儿的那一剑指主要展现的是法意,破他的幻化,所以第二次是坚硬的实物,薛宝儿如果只会之前那一下,便破不了。
    只是薛宝儿依然破了,那就说明薛宝儿面对虚实都能够有应对之法,却两次都是轻描淡写。
    她想说话,但是岑岭却又开口了。
    “听闻,楼近辰剑术高妙,我也自小炼剑,自入第四境方才炼成,剑名炽火,不知薛仙姑可愿与我斗剑?”岑岭盯着薛宝儿说道。
    薛宝儿当然不可能不同意,不过她却说道:“倒是未曾听说国师居然还会剑术。”
    她当年也是在京城里呆过不短的时间,确实没有听说过国师会剑术。
    “你没听说过,并不代表没有,我所施展的剑术是师尊创于七年前,名叫‘无尽剑法’,学艺未精,若是伤着了仙姑,还请仙姑见谅,也请贾奶奶做个见证。”岑岭严肃的说道。
    他的话,显然有另一层意思,万一伤到了薛宝儿,可以不怪他,甚至可以说是万一杀了薛宝儿,可不要记恨自己。
    贾母并不想两个人再斗,只是这位国师的真传弟子,似乎非常的坚定,毕竟失了面皮,急于找回,自己若是阻拦,恐怕要得罪此人了。
    她也不想要薛宝儿受伤或者身死在这里,有些为难的看向薛宝儿。
    “姑奶奶,您放心,没事的。”薛宝儿朝岑岭说道:“斗剑,难免有意外,受伤只是自己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
    “好。”岑岭说道:“请诸位出去一下,以免斗剑误伤。”
    他说的确实是,比起之前的法术来,剑光一个不慎,一个失控,便可以划断他人头颅。
    若是一个人演练剑术,当然不会出现什么失误,但是斗剑却会。
    屋子里的那些贾府女人都退出屋子里,有些人眼中还有一丝不舍,显然是好奇,想看,但是贾母的话却又不敢不听。
    当然,她们其实也怕。
    贾母当然没有离开,贾玉也没有离开。
    而薛宝儿身后的两个弟子也没有离开。
    岑岭看薛宝儿没有要两个弟子离开的意思,便自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皮木盒子,打开,里面躲着一柄黄色的小剑。
    小剑只有食指长,薄而细,剑身一体,小小的剑柄处只够一指捏住,其上缠绕着复杂的符纹。
    他看着薛宝儿,深吸一口气,两次的失败让他信心并不是很足,但是他自认为自己最厉害的就是剑术,当然,他也听说过楼近辰最厉害的就是剑术,而对方又是得了楼近辰的真传。
    手指一挑,那小剑在虚空里翻飞出。
    就这第一手,便出乎于许多御剑者的意料,因为大多数人御的剑都是讲究平顺流畅,快捷灵动,化丝成线,以刺击为主。
    而现在这一剑却是不断的翻飞,快速的翻转。
    只见那剑光在这翻飞之中,涌生一团剑光如风团。
    薛宝儿虽未见过这种行剑的方式,但是却只一眼便明白,这种行剑之法,若与他人的剑相斗在一起,必定会第一时间将对方的剑斩落。
    因为他这种翻转的剑,就是典型的斩击的剑势。
    只是薛宝儿也不明白,他的后续剑式是什么,不过,她也没有去考虑那么多,因为思虑已然不及。
    斗剑要以剑去感受对方剑上的力道。
    她的右手在剑囊上面一摸,一抹金白的光辉便从她的腰间,划出一道弧线飞逝而出。
    薛宝儿其实不喜欢与人对剑,因为她的明玉剑并不以坚硬而胜出,毕竟是玉石之身,虽然被她炼入了白虎金煞,却并没有让这剑身增加多少的硬度。
    屋子里大亮,那一抹流光,并不是直直的迎着对方翻转的剑身而去,而是在虚空划出了一道弧线。
    “叮!”明玉剑竟是准确的刺在对方的剑身侧面,又没有被对方的剑所斩击到。
    岑岭只觉得自己剑上附着的法念,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整个的法念都为之一僵。
    这就像是手背被扎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收缩手一样。
    虽然他很快就又克服了这种紧束念头的想法,但是眼中已经看到了一点金白的光芒飞刺而来。
    看到的一刹那,那光芒已经划过他的头顶,他只觉得头顶一震,发髻已经斩落,像是一颗头颅一般的滚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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