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屋檐下突窜出一个人,他双手乌黑,如有着环绕浓浓的毒素,他一手朝着楼近辰的心掏去,一手抓向楼近辰手上的蛇精。
    楼近辰身体扭,便如鱼跃一般跃过偷袭,手中的剑一挥,同时一道剑光已经挥落,那人头颅竟是突兀的从脖子上掉了下来,鲜血喷洒。
    楼近辰并没有多看这个人,而是向着季夫子所在的衙门而去,他知道整座城中能否够救下,全看季夫子能够不能阻拦得住县君季明华的请神降临。
    而在下方的屋舍之中,还有两人躲藏在那里,其中一个年老的按住了蠢蠢欲动,欲偷袭楼近辰的年轻人,说道:“瓜娃子,你不要命了,没看出来这姓楼的剑术厉害吗?”
    “我,我觉得挺普通的啊。”年青人有些迟疑的说道,但是这是他的真心话。
    “普通能够一剑就杀得了掏心鬼吗?”老人怒斥道。
    “肯定是他大意了,刚刚这姓楼的就是躲了一下,然后挥剑,以剑气斩的掏心鬼,哪一样都很普通啊。”年青人觉得自己完全看懂了楼近辰的剑术技巧。
    “唉,你这样,我怎么能够放你离开我身边独自去闯荡呢?这姓楼的从躲避到出剑气,都是能够让一眼看明白,但是这里面还有你没有看明白,这么简单的东西,却拥有这样的威力,其中就有奥秘。”老人认真的为自己这孙儿解释着。
    “他躲避的非常从容,没有一点惊慌,但是掏心鬼的潜藏之术是一绝,这个姓楼的一心赶路,未必发现了,你看他本来要落脚的虚空,是掏心鬼最佳的偷袭范围,但是在掏心鬼出手之后,他却很自然的避开,可见他的对于肉身及意念掌控极其自如”“你刚才有没注意到,他身体往上窜起,从立身跨步飞腾,变成鱼跃姿态时,再挥剑,掏心鬼的身体动作是不是像是变慢了,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年轻人没有注意到,但是被爷爷这么一说,却觉得掏心鬼似乎并不像他所了解的那样的快捷灵动。
    “好像是这样。”年轻的孙儿说道。
    “那是因为这个姓楼的飞腾前行时,同时摄按住掏心鬼的身体那一片虚空,形成一个整体的飞腾姿态,并且包括挥出那一剑之后,他的身体朝前飞遁的更快了。”老人说道:“这是一个可怕的年轻人,你以后见到他绕着走,知道吗?”
    年轻人还有些不服气,但是看到爷爷严厉的表情,以及这严肃的语气,只能是回答道:“知道了,爷爷。”
    “你呀,要放在心里,这种人,能不惹就不惹,万一惹到了,立即求饶,或者逃,只要命在,什么都好说。”
    做为一个活了这么多年老人,他很清醒,修行界中,活得久就是最大的收获。
    第50章 :县君
    满城哭泣,怒吼、呼喊弥漫着,好好的一座城就这么陷入了悲切之中。
    整座城之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那一只只诡异眼睛的散发出诡光,被看到的人,双眼就突然剧烈的痛了起来,然后便神思错乱,整个陷入疯狂之中,于痛苦之中扣出了自己的眼珠子扔在地上,而那眼珠子落地滚动之间,竟是立即长出一根根的触脚,然后快速的跑到原本画了眼睛的地方,落在眼中,触须扎入墙壁、木梁之中,合于那些画着的眼睛之中,成了其眼珠子,竟是另有了生命。
    被挖去了眼睛的人先倒在地上翻滚,流血遍地之后,却突然之间不再叫唤,反而是站了起来,四处摸索着:“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呢?”
    有他们的亲人听到,连忙过来抱着,却发现他们的力气极大,而且从他们的眼眶之中,有鲜红的血肉触须朝外探出,他们想躲,却被抱着,然后被那些触须钻入了自己的眼中,紧接着,眼睛便被夺了过去。
    夺过来之后,他又会将这眼珠子推出来,并大声的说道:“这不是我的眼睛,不是我的眼睛,我要找我的眼睛。”
    而被他推出来的眼珠子掉落在地上,立即生出触须成脚,在地上快速的爬行,像是一只只‘蜘蛛’一样,它们来到各种画着的眼睛上,与之合为一体。
    一抹剑光划过一个喊着‘我眼睛’的人脖子,他的脖子滚落在地,一会儿之后,他头发一根根立起,竟是化着了脚,在上快速的爬动着,而他的身体过了一会儿之后,依然爬了起来,喊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楼近辰心中发寒,好好的一座城的人,都要异化了,都要成妖魔了。
    这就是祭请‘秘灵’的下场,一切隐秘之灵的降临,都是要吃人的。
    手中的剑光,再一次的将这些试图爬起来去挖人眼睛的分肢身体绞碎,鲜血飞溅,满地血肉,但是楼近辰却不能够确定这些东西是否死亡,甚至在这一刻,他对于死亡有了另一种想法。
    当他再来到季夫子的身边时,发现他已经不再是阴魂出游的状态,而是肉身一起到来。
    也对,在这危险乱哄哄的地方,肉身在哪里都难以得到保障。
    而此时,季夫子站在那里,身上一道白芒芒的虚影浮出身体,那是阴魂,在阴魂的手中有一片镜子,镜上一片白光照入衙门里。
    楼近辰看到衙门里的那一位县君已经成了个黑茧,那是他身上的毛发包裹着自己,就像是一个黑色的蚕茧,却有阵阵诡异的气息涌动。
    至于衙门里地上、墙壁上的血污与那血污里的眼睛都在燃烧,在被烘烤的失去了那种神秘法性。
    唯有这位县君,楼近辰觉得这一刻的县君像是一个巨大的信号接收器,他将那‘诡眼’大神的神性接引而来,然后散发给了这一座城中的那些‘眼睛’。
    只要将这个县君杀了,这座城中的诡眼就好解决了。
    之前他只是猜测,现在是明白,这县君于‘诡眼’秘灵降临的过程中所代表的意义。
    除此之外,还看到有三道白光环绕着那个黑茧,白光灵动迅捷,在地黑茧上面划过,黑茧上的黑发飞扬,却并没有破开口子,即使是三道白光轮番而动,落在同一个缺口,也依然没有破开黑茧。
    只要不杀死这个黑茧之中的县君,那么这整座泅水城中的人就终会被‘诡眼’所以吞噬。
    季夫子看到楼近辰来了,并没有问其他的,而是说道:“他已经被我定住了,你进去试试能不能破开发茧。”
    “是。”
    楼近辰快速的应着,他认为这是义不容辞的。
    他左手还抓着那一只蛇精,剑也未归鞘,手中剑朝天一指,剑在这一刻像引动了满天的太阳光辉汇聚于剑身,通过剑身汇聚于他的身上。
    季夫子看到这一幕,不由的想:“炼气士善于引天地之伟地加身,果真如此,楼近辰修行不过是短短时间,却已能做到这一点,当真是天赋非凡。”
    但同时,他对于县衙之中的县君却越来越慎重,他早早的从府君那里借来这宝镜,却依然无法击杀这被诡眼注视的弟弟,已经让他有些吃力了,好在楼近辰已经赶回来了。
    楼近辰提着一剑,一步步的走入衙门里,他身上的阳光汇聚,不是阳光照着他,而是他扯着阳光做战袍,拖在身后,一片辉白,他的双眼汇聚着太阳的光辉,凝视着黑茧。
    因为他从门口进来,抵挡了部分季夫子手中的镜光,黑茧里没有镜光照耀的地方露出两点细小的空洞,那空洞里透着出两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目光接触到的那一刹那,瞬间观想着烈阳。
    他双眼周围刹那之间浮现黑色,黑色像是发丝一朝的朝着他的眼睛中钻去,却只一刹那便已经燃烧,并且这个燃烧的火顺着冥冥之中的视线,直接烧在了对方的双眼上。
    他看到黑发下的双眼瞬间闭上了眼睛,黑发蔓延,迅速的将那双眼给挡住了。
    楼近辰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左手的那蛇精无法承受这种交战的气息,它的身体缠绕着楼近辰的手臂,竟是慢慢的融入楼近辰的手中,楼近辰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便也没有阻止,反而是将捏着对方七寸的手放开,蛇精立即完全的融入他的手,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了一条缠绕着的蛇纹,宛若刺青。
    楼近辰在走到对方五步距离之时,突然动了。
    手中的剑如奔雷一样的刺出,这一刺比以往他任何时候刺击都要猛烈迅捷,带着一片太阳的光辉,其中蕴含的技巧还有从观主那里学来的‘心鬼剑术’中含的刺击之法。
    他本人的背脊与剑宛若一条线,矫若游龙般,一剑破空,惊起剑啸,刹那之间便已经穿过五步虚空,刺在了发茧上。
    剑尖没入其中。
    楼近辰清楚的听到发茧之中传来一声闷哼,楼近辰的剑因为这段时间来,一直以日月做为心剑的练习对象,这让他的剑意有着极强的穿透力,隐约有着透过事物的外壳,而直接杀伤对方魂魄意识的能力。
    楼近辰没有拔出剑,而是挑动剑,剑下太阳的精火随着他的剑落在黑发上,却难以将之点燃,那黑发上面像是有着一层幽冷的神光将之包裹着。
    楼近辰挑动着手中剑,黑发断裂,他心中微喜,喜的是他发现这黑发对于太阳精火有着极大的抵抗力,但是对于实物利器却并没有那么强的抗性。
    一道白光瞬间从他刚刚刺出剑痕里斩划而下,正是季夫子驱役的三道白光,楼近辰这才看清楚,那竟是纸折成的三把小剑。
    这小剑上面的笼罩着一层法光,其刺击之下,显然是法性多过锋利,难怪一时破不了黑发茧。
    楼近辰手中剑势再一次劈挂而下,身形却错开在一边,让季夫子的纸剑有更好的空间去突破自己挑出来的缺口。
    剑落下,又一道长长的缺口出现,楼近辰看到发现的黑暗,一剑便已经疾刺而出,剑光一闪便没入其中一只眼中,剑没入大半,几乎刺穿了对方的身体。
    黑血涌动,发茧之中的县君发现痛苦的吼声。
    楼近辰剑拔了,根本就没有停,他知道这县君绝不可能现在死去,就是那些被画出来的眼睛注视过的人,也一个个难以杀死,更何况这个县君。
    楼近辰发现县君似乎很怕衙门外面以御镜的季夫子手上的宝镜,于是,他手中剑光翻飞,身形绕着县君转动,将他身上的黑发割裂出一道道口子,黑暗依然包裹着身体,但是却有着许多伤口。
    盘旋在周围的纸剑,凌空飞刺,带着一股浩然之意,其上湛然法韵通过那破开的黑发刺在县君的身体上,同时镜子透空而来的白光也照在他的肉身上,再加上楼近辰剑上太阳精火,他的身体有些抵挡不住,开始有火焰在燃烧黑发。
    “啊,是你们逼我的。”
    县君大吼一声,身上的黑发飞散,竟是刹那之间卷为一团,直接堵住了县衙的门,而楼近辰在这一瞬间便要退开,终究是慢了一步,他看到光着上身,满是眼睛的县君,那一只只的眼睛透着奇光。
    楼近辰被注视的一刹那,身体便僵硬住了,之前对上一对眼睛时,他还能够反击,而一下对上这么多的眼睛,他竟是有一种被域外神灵注视着的感觉,那种沛然、神秘而恐怖的神性瞬间冲破了他的抵挡。
    楼近辰的天变了颜色,变成了满天的眼睛,那些眼睛冷漠和邪恶,又有一种天下万灵皆要为其繁衍眼睛的霸道。
    楼近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东西,孕育。
    他知道身体蠢蠢欲动的一定是眼睛,然而只想到这个,体内便有眼睛层层叠叠生长,不仅是生在他肉身之中,更是生于他的意识之中,直接在气海之中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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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真正的祭祀
    楼近辰觉得眼睛在自己的皮肉里生长,在内脏之中生长,在气海里生长,于气海里竟是生出了簇簇的莲花,可是莲花里的莲蓬竟是一只只的眼睛。
    而更让楼近辰恐惧的是自己的双眼似乎已经不受控制了,似乎像他见过的那些眼珠一样跑出去。
    又似转到里面,朝着他的身体内看去。
    若有人在楼近辰的面前,会看到他的双眼翻成了白色。
    楼近辰心中虽惊,却也不慌乱。
    收束心意,先是以焚海之法将气海之中眼莲给烧的干净,然后又以炼烧身窍之法开始炼烧身中之眼。
    他立在那里没有乱动,因为他相信季夫子绝不可能被那黑发挡太久的。
    正是这时,黑发被三柄纸剑冲散,镜光再一次的照入其中,将县君罩入其中,那县君身上的眼睛对于外面的季夫子没有半点作用,因为他被镜光照着,每一双眼睛看向外面,都似看到了自己。
    县君开始疯狂,身体扭动着,一只只的眼睛开始剥离。
    季夫子眼中有悲痛,却也毫不手软。
    ……
    泅水城的商府之中,有一间密室,此时的密室之中,有一个戴着黑白脸谱的人站在一座神像前。
    这一座神像通体黑色,一张呆板粗犷的脸中间,有一只巨大的独眼鲜红,那独眼暴突,像是原本这里就有一个巨大的木瘤,在木瘤上面刻着眼瞳的纹路。
    其他的地方的小眼形成一幅图案,若是有人对于星宿有研究的话,会发现将这些眼睛看做是星辰,那就是一幅星图。
    巨大的血眼虽然在最高处,但是下方那一片小眼睛,却像是拱卫着它,簇拥着它,它像一片‘眼睛花海’里最鲜血最盛大的一只。
    在地面和密室的顶端都画着一只只的眼睛,只是这些眼睛都像开成了法阵,在密室的顶部也像是一幅星空图,此时正闪烁着神秘的微光。
    戴着黑白脸谱的人一身黑夜,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徐心,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人戴着不同动物面具的人,跪坐在两边,给这个地下密室的出口处到神像身上留下了一条通道。
    而此时,从地下密室入口的台阶上,有一只只长着触须的眼睛快速的爬了进来,然后爬到这一座神像上面,合于那一只只的眼睛之中,成为其中的眼珠子。
    徐心看着这一座原本在自己村中祭祀了上百年的神像,心中五味杂全。
    之前留在那里的那一座神像,是后面放进去掩人耳目的,真正享了百多年香火的神像早已经被搬到了这里。
    诡眼大神的降临,最好的选择是一座被香火薰浸过的神像,这才可以真正承载祂的神意,并在此长存,得享香火。
    徐心也是在今天才知道这些,她不禁为外面的县君感到悲哀,原来他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不过是诡眼大神降临的揭幕人,他以为自己将成为诡眼大神的大祭,实则是吸引季夫子视线,扰乱季夫子心绪的弃子。
    若是他真的成功的活下来,那么他也不可能成大祭,只会成为一个药人,他的一身血肉,身上的那些眼睛,都将成秘食派趋之若鹜主药,而且,祭神派的人,也不是不会兼修这个,很多祭神派的人,为了能够领悟一些神法,也一定会割他身上的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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