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杜家庄,楼近辰回头看时,发现杜家庄的城楼上面站有一排人在那里看着自己与观主远去。
    杜家庄之中,杜婆婆躺在地上,杜涉庄主回去之后小心的将她扶起,抱到一边的床上,让人端来清水喂到婆婆的嘴里,又取来了杯安神丹药,在水中化开,小心的喂婆婆吃下。
    杜婆婆悠悠转醒,又闭上眼睛回了回神,看着周围围着的人,小心的感受自己的身体重新归于自己之后,那种生死不由己的恐惧才慢慢的平复,说道;“庄主,你帮老身送一封信给青萝谷师姐华宵宵。”
    杜婆婆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杜庄主看到这一幕那劝谏的话也就吞咽了回去。
    婆婆的修为并不高,能够有今时之地位,得远近闻名而尊重,其中除了她本身会炼药,而且愿意收取报酬的帮人炼药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拜师于青萝谷,至今在青萝谷之中还有一位交好的师姐健在。
    青萝谷中可不仅善炼药,本身是一个修行门派,据说其中有着真正秘食派的传承,而炼药只是秘食派的一个能力而已。
    这类有着正法传承的门派或者世家中的人,都不是他们这些杂流可比的。
    这些天,他打听了一下火灵观,虽然得到的消息很少,但是至少可以认定一点的是,火灵观主修的是五脏神法,这五脏神法虽不入正法之列,但也是旁门杂流之中的难得法门。
    “希望这事,不要为杜家庄惹来祸事才好。”杜庄主杜涉一边想着火灵观主临走时的话,一边派人去青萝谷送信,这信不送是不行的,杜婆婆也不能招惹的。
    而且关于马头坡的情况,他也打听了下,听说这一次进去了六个人,只有那个火灵观的弟子活着出一,一起进去以及之前就陷入其中的没有一个活着,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究竟有什么东西,那些后面还活着的人也说不明白。
    只说有惑心邪声如浪汹涌,又说见到了火光烧透了天空。
    ……
    楼近辰纵马狂奔,观主就在马前,大步翩翩,踏在虚空,脚下风火涌动,一身火红的法袍如一团火焰在飘飞,这马竟是难以超越。
    在日落时分,两人回到了火灵观。
    当看到火灵观之时,不知为何楼近辰居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观主将马鞍上的灯拿走,并未与楼近辰说什么,平时观主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若无兴致,他就是沉默寡言,可以很多天不说话的样子。
    所以他会对杜家庄的庄主说希望他不会来找麻烦,这显然是发自内心的。
    楼近辰一回来,商归安与邓定便围了上来,问他去了哪里,做了一些什么。
    楼近辰说自己去了马头坡,凭手中的三尺剑与那里诡怪大战了一场,两个童子听完之后都露出怀疑神色,显然他们不信楼近辰能做到这些。
    楼近辰也不在意他们信不信,对此并不反感,因为他觉得两童子这是最真实的状态,人在少年时,心中无虚伪,不信就是不信,将怀疑写在脸上。
    “楼剑侠,你一走就这么多天,明天观里煮饭都没有柴烧了,该去劈柴了。”这是商归安觉得楼近辰把他们当小孩哄,所以说话有些嘲讽之意。
    楼近辰也不在意,拿起斧子就去劈材。
    两童子也没有什么事,便又蹲在他的旁边看他劈柴,并向他打听后面还有什么。
    毕竟他出去了这么多天,而在马头坡村才一晚上就结束,那么多出来的时间又去了哪里呢。
    楼近辰也不隐瞒,说去了杜家庄,只是他没有说与杜家庄的人大战了一场,毕竟在他看来那是自己赢了别人,观主凭法术威压别人一庄的人,这样的事没有必要去宣扬。
    杜家庄在这一带颇有些名气,两童子自然的就问这个杜家庄是什么样子,楼近辰这一点倒是说得很细致,在他看来,这个杜家庄房屋很有特色,整个庄子一层层的由内向外形成一层层的圈,没有一面墙壁是直的,有一种另类的美。
    “若有机会,一定也要去杜家庄看看。”两童子听了之后心中想着。
    两童子去做晚饭,去向观主请安之后,知道观主今晚不用饭,所以只是他们三个人吃。
    楼近辰还在劈柴,但是他心中却在想着的剑术。
    观主传的那一段剑诀,这段几天他反复的在心中念诵琢磨,对于后面那一句‘剑起心海,斩尽鬼神见青山’,隐约有点想法,但又觉得不准确。
    他觉得在那马头坡里斩那些诡异眼睛,这就是斩鬼神。
    但又认为不够准确,他明白,终究是自己的见识少了,所以对于这一句一看就就知道什么意思的话,反正把握不住。
    另外,他对剑术的应用也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剑感阴阳,附着太阳精火或者太**火,可杀伤鬼怪,斩破一些法术,这剑术的威力出现了。
    但是剑术不仅是这些,剑走轻灵,这一次他深深的体会到自己不够轻灵,这是一个道法显圣,诡怪滋生的世界,自己这肉身深重,如果别的人法术够快,自己反应的过来吗?自己手中的剑能够挡住吗?自己能够躲得开吗?
    他觉得自己需要琢磨步法身法之类的。
    “看观主今天踏步虚空,每一步之下,都似有风火生发,宛若步步生莲,灵动而迅捷,待明日向观主请教请教吧。”楼近辰心中想着。
    吃过晚饭之后,楼近辰来到地观中一块空地上,对着月亮盘坐观想,观想月在脑海,在眼眸,在五脏,在六腑,在气海。
    又聚念于一点,月随念动,在经络里一寸寸的移动,再入脑海,入脑海的一瞬间,他的觉得自己像是飞升了一样,进入了一个恢宏而斑斓的世界,仿若在天宫,在无边的虚妄里,这种感觉很玄妙,又很危险。
    在这里似乎没有尽头,会忘却时间,会让人沉迷其中,所以需要紧束自己的意识在这里游转一圈之后,再从脑海之中出来,归入气海之中,便似一颗心落回了原处,踏实了,也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真气的壮大。
    两个童子也坐在旁边,楼近辰看着他们,显然他们没有入定境,根本就没有入门。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楼近辰问道。
    “楼近辰,我们在感摄阴阳,炼精化气啊。”商归安立即回答道。
    “哦!”楼近辰当然知道他们在瞎说,无非是看到自己在这里,也就坐在这里来,他躺倒在地上,背上被石头膈的有点痛,扭了扭身体,直到不再有痛感。
    双手枕在头下,眼看着天空的繁星。
    两童子见他躺下,他们也躺下,以一样的姿势,双手十指交叉垫于后脑,看着天空。
    附近的虫子在草中愉快的吃着草茎汁水,发出轻快的鸣叫。
    “好安静啊。”邓定感慨着。
    “是啊。好安静。”商归安重复说道。
    楼近辰没有说话,但觉得安宁。
    心归之处,既家园,心自安宁。
    第10章 :举御自己
    一日之计在晨。
    楼近辰自修行之后,睡觉当修行,修行当睡觉,每天只需要休息较短的时间便足以。
    清晨起来,他先是挑了水,洗了一把脸,用手打湿了手,捊了捋头发,然后开始采摄阳精。
    在杜家庄的时候,没他没法用嚼柳条刷牙后,他却发现自己采摄阳精入口后,可以最直接的杀菌,清新口气。
    东方泛起鱼肚白,云从灰色鱼鳞状,慢慢的变成了白色,再后来又成了淡金,成金黄,最后成霞,光芒万丈,天地之间的黑色被驱赶到了山林屋宇之内。
    楼近辰先是来到神像前,上了一炷香,然后来到观主的房间门口,他知道观主一定知道自己来了。
    敲响门,里面传来观主的声音:“进来。”
    观主和以前一样坐在那里,身边一盏灯,灯上火焰跳动着,却又不脱离灯盏。
    楼近辰隐约从这灯盏上的火焰感受到了一股躁动的情绪,他打量了一下观主,发现他闭眼,看不出有什么不平静的。
    在楼近辰行礼之后,观主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楼近辰,问道:“你不在那里定思所悟,来见本观做甚?”
    他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观主,弟子昨日见观主踏步虚空,不知是何种法门?”楼近辰很直接的问道,他已经隐约把握到了观主的性格,他不喜欢麻烦,所以跟他说话不要绕,直接说事。
    “你要学蹑空步风之法?”观主说道。
    “是的。”楼近辰说道。
    “倒也并非不可,不过,正好,你替本观送一封信,路上正可练一练蹑空步风之法。”观主说道。
    楼近辰只觉得观主实在是太实在了,想学法,就得帮他干活。
    不过好在只是要答应了,便先给法。
    “不知观主欲要我去哪里送信?”楼近辰问道,这是答应了。
    “泅水城中,季氏学堂,你送给季夫子,季先明。”观主说完之后,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本观前往杜家庄炼药,是通的季夫子人情,但是结果却是本观以摄心法摄住那杜婆婆完成的炼药,实在是不当。”
    “你这一次去,替本观向季夫子解释一番事情的前因,并非是本观不讲情理。”
    观主说到这里又沉默了一下,楼近辰应了一句,也还等着他继续说道。
    “本观看那杜婆婆是一个执拗之人,想来不会善罢干休,其出身于青萝谷,必会请青萝谷中人来本观讨个说法,到时无论如何,只怕也免不了做过一场,可惜此地,本观无有朋友可来助拳,只能自己应对了。”观主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烦躁感。
    楼近辰却觉得现在的观主情绪有些怪,这不是他的本性,躁了点。
    楼近辰一边想着,却一边回答道:“弟子,一定将观主的信送到。”
    观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蹑空步风,不过是一种御法,驱物使符御剑都皆等同,这些都是御身外之物,那你可有想过御自己?”
    “御自己?”楼近辰听到了这话,不知为何想到了一个笑话,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脚踩着自己的脚背就可以修成武当纵云梯的轻功。
    楼近辰有些别扭的问道:“自己御自己,就能,飞天了?”
    观主抬头看了他一眼,楼近辰从观主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似乎在说怎么突然变傻了。
    “法诀有云,虚空如海,身如游鱼,动静皆似大鱼搏风浪。”观主说道:“法诀又曰:御大地于无形。”
    楼近辰一听,似乎把握到了什么。
    在从观主手上接过一封信后出门。
    观主却看着旁边的挑动的灯焰,心想:“这药的确有点冲,一晚上都没能将之炼化,却扰乱本观心绪!”
    楼近辰然后去房间里拿上剑,出门时正看到童子商归安在那里煮饭,他看到楼近辰拿着剑出来,立即问道:“你又去哪里?”
    这话问的,像极了那个世界的妻子问出门去喝酒的夫君。
    “我奉观主之命,前往泅水城之中送封信。”楼近辰随口说道。
    “送信?那你能不能帮我也送封信回家。”商归安问道。
    楼近辰当然不会拒绝,商归安匆匆跑到住的房间折腾了一番动静之后,出来手里什么也没有拿,说道:“笔墨观主房里才有,你帮我带个口讯去我家吧。”
    “什么口讯?”楼近辰问道。
    “你让我家里帮我买些小鸡崽送来,十只就可以了,我养大了,将来也能够炖老母鸡吃。”
    商归安说到后面都吞咽了一下口水,显然是馋到了。
    楼近辰看他的样子,从第一次见,到现在确实是瘦了不少。
    “行,我一定带到。”楼近辰说完就要走,商归安又喊道:“等下,刚刚那话只跟我爹爹说,如果没有见到我爹爹,就不用说了。”
    楼近辰一愣,却仍然点了点头。
    正要走时,邓定端着刚刚洗净的衣服跑过来,喊道:“楼近辰,你也去我家一趟帮我带一把刀带来吧,这荒山野岭的,你和观主总是不在家,我拿把刀防防身。”
    “好。”楼近辰同样爽快的答应了,又问他们家的地址后离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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