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一次,好像是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爹娘上京做生意,顺便拜访朋友,就把我也带去了,不过我自己是没什么印象了。”柳述突然侧过身,鬼精鬼精地笑了起来,“他们后来再也没和那朋友来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把那家人的宝贝儿子给打了。”
    “为什么打他?”
    “不记得了,我爹娘也不知道,反正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打得鼻青脸肿了。”
    “四五岁的孩子,打架很正常。”
    “是啊,不过爹娘他们可能觉得愧疚,也有点害怕吧,听说那家人是达官显贵,怕他们找我的麻烦。所以......其实我也怕哪天去京城,又碰上这家人,他们真要找我算账怎么办?”
    “不怕,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沈柯握住他的手。
    两人对视片刻,柳述道:“气氛都到这了,不亲一个不合适吧?”
    沈柯轻笑出声,身体往他那边倾斜,吻住他的唇。
    被子下面铺的是干稻草,声音窸窸窣窣的,多少有些搅和气氛,两人一边亲一边笑,柳述道:“等赚钱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床换了!”
    “嗯,再把这堵墙砸了。”
    隔天,沈柯难得有个休息日,可以不用去镇上抄书,便跟着沈柯一起进山,一人采花,一人看树,各忙各的,偶尔走远了,就亮着嗓子喊两声。
    半天时间匆匆过去,柳述朝着山上的方向喊道:“阿柯,我有点饿了!”
    “走吧,回家!”
    “好!”
    两人回到家中,柳述烧好火后,只需要时不时去添点柴就好了,便去整理今天采到的花,拿着沈柯的捣药杵,在堂屋门口捣花汁。
    没多久,院门外响起叩门声。
    柳述有些纳闷,这么礼貌的叩门声显然不像是村民,他们一般直接嗷一嗓子就行了。
    他起身走到院墙边,探出个脑袋瞧了一眼,两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立在门前,抬头和他对视上了。
    “你们是谁?”
    “我们路过这里,想向小兄弟你讨口水喝,可以吗?”高大的男人乐呵乐呵地问。
    柳述迅速扫了他们一眼,穿着华贵,眉目俊朗,言行得当,不像是坏人,便转头去开门,顺手拿起了旁边的打狗棍,以防万一。
    “是谁来了?”沈柯听见外面有人来访,下意识以为是兄长来了,走出去一看,才发现不认识。
    “路过,来讨水喝的。”柳述回道。
    沈柯视线停在那两个落落大方的人身上,一个高大俊朗,一个清俊矜贵,都看不出年纪,他微微一笑:“快请进,外面太热了。”
    二人跟在柳述身后,进门时看到捣药的罐子,那一直没有开口的人忽然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胭脂。”柳述说。
    男人抬眸,意外地扫了他一眼,柳述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你会做胭脂?”
    “嗯,不过好久没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好。”
    那男人似乎很是好奇,停下脚步,就在旁边看着他,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柳述却会错了意,和他干瞪眼半晌,道:“虽然你好看,可你也不能一直这么看着我啊,怪不好意思的。”
    这话刚说完,沈柯就和那个高大的男人同时走了过来,神色惊讶,又带着些许警惕地盯着这两人。
    男人:“......”
    “茶倒好了,二位请喝茶。”沈柯礼貌道。
    男人颔首,转身去桌边,高个男人立马跟上。
    “粥快好了,我去看看锅里,你先招待一下他们。”沈柯小声跟小五嘱咐。
    “好。”柳述走到他们对面坐下,不停地打量着他们,目光如炬,认出他们身上穿的衣裳是京城李家的。
    这天下生意人,无人不知江南柳家,和京城李家,都是独霸一方的首富。
    柳家生意范围更广,多入寻常百姓家。
    可这李家在京中势力盘根错节,背后有摄政王这个大靠山,实力不可小觑。因此生意大多是为达官显贵而做,寻常百姓买不起,就算有这个财力,也不一定买得到。
    幸好李家没有吞并全国生意的意思,生意集中在北方,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才有如今两家都欣欣向荣的局面。
    这两人身份肯定不简单,要么就是家缠万贯,尤其是这个白净的男人,穿得华丽富贵,一点没有低调的意图,举手投足都是高位者的姿态,连那高个男人都以他为首,看起来他应该是地位更高的那个人。
    迅速在心里评定一番后,柳述问道:“你们怎么会来这穷山僻壤的地方?”
    “我们四处游历,无意中途经此地。”高个男人回道。
    “你们是朋友吗?怎么不带妻子家人一起?”
    “怎么没带?他就是啊。”高个男人指了下旁边正在喝茶的人。
    柳述一惊,见那人没有反驳,顿时欣喜道:“你说真的?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十五年了。”
    “十五年!?厉害厉害着实厉害!!!”
    “客气客气!”
    “你们稍等一下。”柳述立马跑去厨房跟沈柯汇报,“阿柯,他们成亲十五年了耶!那我们也可以的,是不是?不止十五年,五十年,一百年!”
    “嗯。”沈柯轻笑一声,“是的。”
    柳述又屁颠颠跑出去继续聊天,十分激动地跟高个男人说道:“哥,你是我亲哥,你教教我呗!”
    “教什么?”
    “教教我怎么追......”额,不对,他已经追到人了,那还应该做什么呢?
    柳述眼睛一转,屁股一挪,移到他们那条板凳上,挤到高个男人身边,捂着嘴刚准备问机密,忽然旁边扑通一声。
    两人扭头看去,只见那白净男人被他们挤下了板凳,一屁股摔在地上,茶水洒了出来。
    男人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两头即将离世的过年猪。
    “......”柳述好害怕,呜呜呜。
    下一刻,高个男人就一手把坐在地上的人抱了起来,还拍拍他屁股上的灰,然后疯狂踩地:“这地真是欠打,怎么能这么硬呢!你别生气,我已经为你报仇了。”
    “呵,报仇不是这么报的。”白净男人冷笑两声,揪住他的耳朵往外走,“给我滚出来。”
    柳述目睹那高个男人被拎出去单独教训,吓得心颤颤的,连忙钻进厨房,一把抱住沈柯:“呜呜呜还是你最温柔最好了!”
    第42章
    吃饭的时候,柳述见那高个男人没有一点颓样,似乎并不觉得刚刚的事有些丢脸,正乐呵呵地准备给旁边的人夹菜。
    然而筷子在两个盘子上方盘旋许久,也不知道夹哪一个。
    “这些菜我们从未见过,是本地的特色菜吗?”白净男人终于问话了。
    “不,这是......青菜。”沈柯对着这两盘黑黢黢的东西,深感愧疚地低下了头。
    那二人:“......?”
    见状,柳述不满地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夹起一大筷子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很好吃的,你们再不吃,我可就一个人都吃完了!”
    客人们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都不禁自我怀疑——难道这菜只是色丑,味却好?
    两人先后夹起一筷子,放入口中,片刻后,均是脸色一变。
    “家里还有点邻居们给的咸菜,二位若是不介意,我去盛出来吧。”沈柯补救道。
    高个男人又嚼了两下,很快就接受了这一言难尽的味道,他从军多年自然是能吃苦,就是旁边这人......嘴不是一般的刁啊,于是他只好应下来:“那就劳烦了。”
    沈柯去厨房准备咸菜。
    柳述还在拼命推荐:“喝粥吧,这天气适合喝粥,阿柯做的粥一绝!”
    客人望着这干成浆糊一样的白粥,再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陷入了沉思,半晌,白净男人冷不丁吭声:“你有本事别偷偷打干呕。”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柳述抵死不认,也不管他们到底什么身份了,冷哼道,“你们爱吃不吃,人家辛辛苦苦做的粥,你们还嫌弃这嫌弃那的,真是没礼貌。”
    对面沉默下来,高个男人刚想凑到旁边说悄悄话,那白净男人已经拿起调羹,缓慢地吃了一口粥。
    高个男人看着他这副憋闷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话到嘴边又改了个口,悄声打趣道:“哎呀呀,梦亭你居然被一个小辈教训了,要不要我帮你揍他一顿?”
    梦亭斜他一眼,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这点力道对男人来说也就是隔靴搔痒了,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目睹两人的小动作,刚刚还在不满的柳述顿时又好羡慕啊!
    这得多恩爱多不要脸,才能在陌生人面前还打情骂俏啊?!
    咸菜上桌后,几人的胃口都变好了,结果粥却不够了。
    “不好意思,事先不知情,只煮了我们两个人的分量。”沈柯说道。
    “是我们叨扰了。”高个男人环顾一圈,这小屋确实简陋,但收拾得挺干净,他抬头看着屋顶,指着某处说道,“这一块地方好像快塌了,作为报答,我帮你们加固一下吧。”
    “你会修屋顶?!”柳述惊讶。
    “不是什么难事。”
    “那我去找篾匠大哥借梯子!”柳述马上要动身,却被对方拦了下来。
    “不用。”
    几人来到院子里,高个男人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屋顶上,小心揭开几块瓦片,道:“这几块已经有裂痕了,你们去取些新的来。”
    “好!”柳述立马去找篾匠,从他那提了一篓子瓦片过来,喊道,“大哥,我也想帮忙,你把我也带上去呗!”
    那男人跳下来,抓住他一个飞身,就将他带了上去。
    “呜呼!”柳述爽快地喊了一声,双眼放光,“大哥你会是真的会功夫啊!?”
    “练过。”
    “能教教我吗?!”
    “还是先修屋顶吧。”男人说完,冲院子里的人喊道,“这里有我们,天太热,你们进屋去乘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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