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柯压了压嘴角,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婉拒了篾匠的想法后,两人才一前一后地回到院子里,柳述惊奇地发现,才几日不见,小鸡崽们就肥了一圈!
    “我们都不在家,谁给它们喂食的?”
    沈柯道:“我让篾匠大哥帮忙喂的。”
    “太会长了。”柳述乐得去摸了摸鸡,“就是丑了些,快点长大,努力下蛋!”
    晚上,柳述又吃上了沈柯亲手做的饭菜,心情有些复杂——之前吧,说好吃纯粹是为了安慰阿柯那脆弱的心灵。现在吧,说好吃,是为了勾引阿柯那美丽的心灵。
    心情不一样,吃起来的味道好像都不同了。
    “怎么几日不见,你的厨艺进步这么快?!”
    沈柯:“别睁眼说瞎话。”
    “没有,我说的都是实——”柳述话未说完,突然脸色一变,放下碗就往外面去吐了一口,讪讪地回屋,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像吃到了......”
    “蛋壳。”沈柯斯文地吐出嘴里的蛋壳。
    “......是的。”可能还不止蛋壳。
    夜晚沐浴后,柳述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坐在院子里扇风赏月......赏月是虚假的,等人才是真的。
    眼睛不住地往屋里瞟去,可惜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轻微的水声。
    终于,沈柯沐完浴出来了。
    月光下,柳述仰头看着他,有些恍惚,心道这好看的人呐,真是穿什么衣裳都好看,哪怕是这严严实实的麻布衣裳......
    柳述咳了两声,示意有话要说。
    沈柯拿出换下的衣裳,泡进盆里,听到动静,转身看着他,就见他摇着扇子,一脸惋惜地说:“这三伏天多热啊,你还穿这么多,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柯:“............”
    第25章
    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沈柯脸上了,他有些招架不住,转身去洗衣服,试图转移注意力。
    他从未遇见过如此直接、热烈的人。
    以前不大爱出门,见的生人也很少,只与父亲常往来的一些同僚及其家人有些接触,其中有几家都曾拐弯抹角地跟父亲提出想做亲家的想法,也不知是他们本人的意思,还是那几位待字闺中的千金的意愿。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含蓄内敛的,最为大胆的那位姑娘也不过是在宴会上坐在他后面那桌,明目张胆地偷看。
    他以为他能应付这种场面,却不料却碰到了个硬茬。
    这茬似乎不知道含蓄为何物,在某些方面格外肆意张扬,伸着爪子时不时刺挠他一下,偏偏又不疼,只是有些痒罢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几片云零星地挂在天上。
    沈柯照常起床洗漱,在院子里晨练。自从他每日都要徒步去镇上后,跑步就取消了,改为劈柴。
    他挽起袖子,劈了一会,额头就冒出了微汗,他停下来扯着领口扇了扇风。
    无意间一瞥,忽然视线一顿,看见趴在窗边笑眯眯的柳述,顿了顿,随后动作僵硬地遮好领口,装作没看到,转头继续劈柴。
    柳述欣赏了一会美男劈柴图,才美滋滋地起床,连起床气都烟消云散了。
    在灶屋洗脸的时候,沈柯从他身边经过,也打了盆水洗脸洗手。
    柳述扭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在后颈上停留片刻,没话找话道:“你出汗了。”
    “嗯。”
    “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
    “一个人睡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
    “哎,我都不习惯了。”柳述悲伤道,“咱们在客栈里一起睡得多开心啊。”
    “......”有吗??
    吃好早饭后,太阳还未出山,柳述想让他多呆一会,又怕出发晚了晒太阳,一番纠结后,他还是开口催促道:“你快走——”
    “我走了。”沈柯拿起行囊,几乎与他同时说道。
    “好,我送送你。”柳述带上草笠,与他一道出门,没走一会,就到了篾匠家,他挥挥手,“早些回来。”
    “嗯,你也注意些,别又累晕倒了。”
    两人互相叮嘱一番,才掉头离开。
    篾匠坐在院子里喝粥,看见柳述走进来,正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喝点,就看见这家伙闷头就往墙边走,双手一撑,探出个脑袋,盯着远走的人影瞧了一会,才旁若无人地过来坐下。
    “粥,要不?”篾匠言简意赅地问。
    柳述看着他碗里干干净净的白粥,竟有些羡慕,可还是摇摇头:“我吃过了。”
    篾匠不再说话,只是喝粥的速度加快了些。
    “今天去砍竹子的话,我可以顺便去打个猎吗?”柳述跟他打起了商量。
    “打猎?”篾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盯着他瘦弱的胳膊,“你要打猎?”
    “对啊,有问题吗?”柳述眯起眼问。
    篾匠摇摇头:“都行,随你。”
    上午,两人上山去,篾匠在竹林里砍竹子,见他当真扛着弓往山上的树林里钻,十分讶异,但也没说什么,继续埋头干自己的事,想着中午要多做一道菜才好,可以安慰安慰他。
    “我说真的,真的不是我技术差,是树林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猎!”柳述夹起一筷子菜,义愤填膺地说完,吃了两口菜,“嗯?这个是什么菜?还怪好吃的。”
    “腊肉炒洋芋。”
    “真不错!”柳述狂吃了三碗饭,一抬眼,发现篾匠吃得也吃得干干净净,碗里一粒米都没有了。
    他仔细一回想,发现对方似乎只去锅里添过一次饭。以他们这些成熟的男人来说,做完体力活,胃口会变大,就连他都吃的比以前多了,这小两碗肯定是不够的。
    “我是不是快把你的米吃完了?”柳述突然感到抱歉,之前总觉得不过是添副碗筷的事,现在想想,照他这个吃法,真的很容易把人吃穷,何况自己一件东西也没能编出来,就天天在这蹭午饭了,实在是不该。
    “没有的事。”篾匠否认道。
    柳述不信,走进厨房揭开锅盖一瞧,连锅巴都铲得干干净净。
    篾匠:“......”
    柳述扭头,忽然道:“下次你去镇上卖东西,带上我吧,我去帮你卖。”
    “可以吗?”篾匠惊喜问道,自打他见识过对方的卖货技术后,就一直惦记,可又不好意思提出来。
    “当然可以了,你管我的午饭就行!”
    “没问题没问题。”篾匠激动地不知什么说什么好,最后从橱柜里拿出一盘瓜子,还有一个大西瓜,“这些都给你。”
    柳述哭笑不得。
    中午眯了一会,起来开始干活,那些日常用具他是一个没学会,做了几个竹蜻蜓后,突发奇想:“大哥,你能编出个兔子,或者鸟吗?”
    “没做过,不过可以试试。”篾匠停顿片刻,直直地看向他,快一个月了,这小子就没安生坐在板凳超过半个时辰,他想了想,还是委婉地建议道,“你要不要考虑换一门手艺学?”
    柳述嘴角一耷拉:“你也觉得我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不擅长。”篾匠想说朱大娘儿子才九岁,纯粹当业余爱好,削的竹条都比他的好,但篾匠憋住了没说,转头看着那把挂在墙上的弓,“你不是想打猎吗?”
    “对,那我现在可以去吗?”
    “去吧。”
    柳述拿起弓就冲出去了,明显兴奋起来了,他一头扎进树林里,蹲了半天,猎物没蹲到,倒是摘了不少野果子回来,尤以桑葚最多。
    下山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一道过目不忘的身影,连忙喊道:“阿柯,阿柯!阿柯哎——!”
    沈柯回过头,在原地等待,望着他一路小跑过来,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看我摘到了什么好东西。”柳述跟献宝似的指着衣服兜着的果子。
    “好多桑葚。”沈柯顺手取走他头上的树叶,“去树林里摘的?”
    “嗯,我本来是想去打猎的,可是一个猎物都没看到。”柳述跟着他一起回家,担心道,“这个村一个猎户都没有,是不是因为压根没有猎物?”
    沈柯远眺着山林,半晌才道:“应该是有猎物的。”
    “行吧,那我再试试。”柳述忽然抽了抽鼻子,最后凑到他身边嗅了起来,“什么味道,好香。”
    沈柯笑着将行囊打开:“烤鸡。”
    柳述惊喜看着他:“今天有烤鸡吃?”
    “嗯,今天发月俸了。”沈柯含笑道。
    经过篾匠的家,沈柯先去结账,事先就说好的,柳述在这吃午饭,等有钱了就会补费用。谁知道篾匠拒绝了,说是两人已经商量好了。
    “我去帮他卖货,他供我午饭。”柳述在一旁给他小声解释,其实心里还打了一个小算盘,这样也方便他去镇上找沈柯玩。
    沈柯了然,也觉得是个不错的合作,又说要给篾匠交学徒钱,谁知篾匠再次拒绝了。
    “他不适合做这个,还是尽早换一行吧。”
    “......”柳述突然觉得好没面子,偷偷扫了沈柯一眼,却发现他神色如常,甚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这一个月也麻烦你了,学不成是我们的问题,不是你这个师父不行。”沈柯说。
    篾匠却坚决不肯收,其实他这一个月挺高兴的,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自从柳述来学艺后,他这里就热闹了许多。
    院子里每天都叽叽喳喳的,傍晚沈柯就会出现,来把人接走。
    而晚上有空的话,他们又会带几个村民来他这里闲聊,尽管他插不上话题,但能听到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心里也觉得热闹得紧,这个家总算没那么冷清了。
    “算了。”柳述见他一直推拒,人都要快退到茅房去了,才拉住沈柯,笑道,“大不了我多帮他卖点东西,就当抵账了呗。”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两人回到家后,柳述去洗桑葚,沈柯熟练地进厨房做饭,但也仅限这个动作熟练而已。
    “尝尝。”柳述将一颗桑葚喂到他嘴边,沈柯坐在灶前,手上握着火钳,低头咬了进去。
    “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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