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定元年正旦。
    新帝初登大宝,这新元的第一个正旦,百官朝贺大典自然也十分隆重。礼部侍郎是女帝新从东宫舍人提上来的李俊如。他拿了章程,尚仪局同左右金吾卫都备了仪仗,由女帝在奉天殿前祭天,太乐府奏中和韶乐迎百官自午门入,行朝贺礼。礼毕,代致词官致辞,文武百官应和。待礼毕了,新皇在文华、武英两殿设宴款待文武百官。女帝不惯穿厚重的朝服,虽也是披坚执锐在沙场上拼杀过的,到底这一身礼服行了一通仪礼下来仍觉透不过气。等行完了朝贺大仪,已经是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了。
    便是去年正旦冬至新皇登基拢共行了三次,还是不太习惯。幸好女帝生辰便是冬至日,少了万寿节一道朝贺,谢天谢地。
    待女帝卸了朝服,第一件事便是叫了竹白宣召贵君叔父中书侍郎崔平至栖梧宫议事。崔平行至栖梧宫时尚未换下朝服,对比起女帝只着衮服便显得过于隆重,正欲行礼,但女帝急于商议,摆摆手叫免了。
    “陛下急召,可是有要旨需拟入?”
    “新年沐休,本不应以朝事扰爱卿贺年,只是有两道旨意要在初七之前拟好,爱卿先看看吧。”
    一道是晋崔简为侧君的旨意。侧君位同副后,需行册封仪,需要中书省发一道旨。
    第二道才是女帝的本意,即新元开恩科,诏三月开一次春闱,九月开一次秋闱,趁初七王侍中还没来得及反应前即刻交付尚书省办了,新帝开科,自然这第一科取士都是真正的天子门生。至于督办执行,便交了礼部侍郎李俊如,他是燕王伴读,又入东宫舍人,乃是新皇嫡系。
    崔平早明白了女帝意思,笑着接了旨:“臣必不辱使命。”
    “如是便劳烦爱卿了。”女帝疲累得很,又是叫竹白好生送了崔大人出门,又是叫了银朱贝紫陪自己去蓬山宫看崔简。
    崔简是后宫独一人,早间同镇国昭阳长公主接见了来朝贺的内外命夫人同百官夫人,此刻崔简刚送走长公主同各位夫人。
    昭阳长公主同女帝乃是双子而生,是同一副相貌,偏生长公主性子柔婉贞静,女帝面上妍丽的英气便折损了好些,以至于极容易便能分辨出谁是女帝谁是长公主。
    崔简看女帝銮驾开道来了蓬山宫,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迎了出去:“臣侍见过陛下。”又是扶女帝下步辇,又是叫绿竹上茶。
    本朝朝服只分男女不分朝官命夫人,是以崔简所着仍旧同前朝一品官员无差,大红纱罗衫子加上绶与带,走起路来还有环佩作响,实在很有几分威仪,全不输朝堂觐见的外臣。
    见女帝盯着他看,崔简才发现女帝已换了吉服,忙低头请罪道:“臣侍一时急了,还望陛下容臣侍换了衣裳再接驾。”
    “自然。”女帝微笑,“贵君去吧。”
    终究还要用他崔家的。女帝在心下叹了口气,唤了银朱进来候着,待崔简更衣已毕,便执了崔简的手坐下,笑道:“昨日里许了你理六宫事的,先前同你叔父商议了,先晋你做侧君,位同副后,也好名正言顺接了宫中诸事,银朱这些日子便要逐渐将各项琐事同账目交给你了。”
    崔简赶忙撩起衣摆要跪,叫女帝扶了起来。银朱在一旁得了眼色,笑道:“陛下看重侧君呢,奴也该恭贺一声侧君才是。”说罢,便有蓬山宫掌事宫人带了一众侍子宫娥跪下道贺。
    “臣侍得蒙陛下恩典,心中自然无胜感激……”侧君脸上微微浮起红晕来,“也是臣侍之福。”
    女帝看了一眼银朱,女官便带了宫人们离开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你出身名门,又是先帝指婚,没有当不得的,”女帝揽了侧君入怀,“只是到底没侍寝过便晋封终究不合礼数,朕便叫你叔父将旨意拟在元宵之后了。到了旨意宣出来,便叫钦天监算个吉日,让礼部准备册封礼,嗯?”
    “臣侍都听陛下的。”崔简敛了视线,女帝昨夜里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今日一早却又要晋封,一字不提宫宴上的不愉快……
    大约是真的看重他吧。不论是看重崔氏,还是他本人。
    “嫁入宫中,你也只能听朕的。”崔简的下巴被女帝撸猫一般挠了挠,一时心下意动,脖颈后仰,鼻尖里便盈满了女子身上幽微的香气。与昨日的瓜果甜香不同,这香气淡而幽微,虽则带了些龙涎香的飘忽,却有些额外的女子柔情。“你乖乖的,朕也能待你好。”女子的手轻轻抚过吉服衣衫上的补子,在仙鹤的红顶上逡巡。
    “是,”崔简灵台一时清明了,发觉女帝是在敲打他,不由得渗出冷汗,“臣侍已是陛下的君侍了,自然都以陛下为天。”
    “那便很好。”女帝轻笑起身,“今晚朕再来看你。”
    得了女帝的口信儿,蓬山宫这边过了未时就开始备下了酒菜小宴,绿竹也匆匆催着自家主子梳妆打扮。男子在发式上能着力的点甚少,便只得在衣饰熏香上下足功夫,一时间又是簪花佩玉,又是傅粉涂朱,还叫搭了一身绯红的广袖袍服,如此严妆,倒叫崔简看着镜子不自在起来。
    “哪就要这么盛装呢。”
    “公子生得好,自然不在乎这外在的妆饰,可越打扮些才更光彩照人。”说话的却是上次女帝替他指的公公,名唤长顺的,“更何况今日才是公子大喜的正日子,便是该多打扮些,陛下看了也欢喜。”
    崔简脸上泛出些朱色来,他这才想起来原来大婚那日女帝脸上是没有一丝粉黛的。
    “公公谬赞,若能得了陛下喜欢就最好了。”侧君扶了扶帽上簪花,冬日里鲜花难寻,这几朵君子兰还是特意从宫里暖房要了来做妆饰,将底下花茎修剪得细细的,正好簪进帽巾,几朵橙红在黑巾子更显得吉庆几分。
    “你不是去看那个贵君?大年初一也不打扮打扮。”法兰切斯卡跟在女帝辇轿旁边,“藕荷也太素了。”
    女帝斜睨他一眼:“你说我怎么打扮?”坐姿纹丝不动,脸上并没多少喜色。
    “我觉得你穿红好看,什么苏芳海棠、银朱赤罽,或者绀青碧蓝也不错,织金织银的,或者缂丝妆花,印金填彩,总比这一身素服抬气色。”
    女帝无奈:“你倒都替我想好了。先帝才丧了半年,我不穿素点只怕要被言官的折子淹死。”
    法兰切斯卡笑了一声,“你说是就是吧,可别把自个儿也绕进去了啊。”
    女帝只戳了戳亲卫的卷发:“万云殿到了,你可别在崔简面前又嘴碎,不然可不是禁足一个月这么简单了。”
    “晓得啦,我就在外面等着总行了吧。”法兰切斯卡停了步,才接女帝下辇了,崔简便迎了出来。
    果真是绝色佳人。鬓边几朵君子兰,一身绯红常服,稍加了些妆点便是唇红齿白肌肤细腻的清贵公子。饶是女帝早过了思慕少艾的年纪,瞧了这么一个宜喜宜嗔的美人正站在殿前候着銮驾,也总有几分心神荡漾。
    “陛下来了。”崔简迎了上来,“臣侍想着今日正旦,叫备了些屠苏酒,还想着求陛下御笔亲书一副对联挂在正堂上呢。”
    “既然侧君求了,朕自然无有不应。只是朕于书画一道无甚造诣,简郎可别嫌弃。”
    昨夜正意动情深的时候女帝便呼了一声“简郎”,只是那时候听来更像是床笫间的调情;此刻日头底下再听得一声,倒让崔简心底散出一些温软情愫来,融化了几分对女帝的敬畏。
    “陛下御赐,臣侍怎敢嫌弃。”崔简垂首轻轻避开了女帝的目光,只放柔了姿态随到女帝身侧,“御笔多少人都求不到呢。”
    “不嫌弃就好。”女帝迈着大步进了内殿,里头早摆好了膳食,皆是一应年节吃食,并无甚出彩,却也丝毫挑不出错。
    女帝长久便是这样吃食,倒未见得有什么新意,她也惯不在这方面下功夫的。只是普普通通叫崔简服侍着用过了,又借着消食到了偏殿书斋,要应了侧君给他写一副联。
    崔简滴了些清水在砚台上,便拢了广袖为女帝研墨。
    侧君绯红的袖口里露出一小截雪白的里衣,正正好盖在修匀雪白的一段腕子上,同乌黑的松烟墨相映成趣。
    山川千里集彩绣,星斗万年萃华章,横批钟灵毓秀。
    很普通的联。女帝自称不擅书画,但一手筋骨苍劲清癯的书字还被先帝称赞过,学识又是那位十四岁即少年登科的冯文忠公所授。今日这一副,既不与蓬山宫相配,又不像新年贺联,硬要说来还不如挂在栖梧宫里,想来女帝未曾走心。崔简不由得心头苦笑,到底她也没有面上那么爱重自己这个侧君。
    “多谢陛下赐字,臣明日便寻了内侍省做了楹联挂上。”崔简谢了恩,叫绿竹把字收了,又停了研墨,拿了一方帕子替女帝净手。
    “挂不挂的只随了简郎便是,”女帝轻笑,“今日是寻公子有旁的正事呢。”她反握上侧君的手,男子骨节分明的指尖便在女帝手心里缩了缩。但他似乎是还记着昨夜的窘迫,手立刻又僵住不动了。
    学乖了嘛。
    女帝的手从广袖的袖口里摸进去,直通进袖根处的腰线,顺着那点衣襟的错落胡乱作弄起来。触在手心里的腰板很有些文人的纤细,却又肌骨匀称,让冬日的厚袍革带包了,乍一打眼是看不出来的。
    灯火晃动,眼前人的眉骨鼻梁在脸上投下精妙的阴影,面庞教发鬓包了,更暖光摇曳下更衬出几分情意来。崔简眉眼盈盈处一段胭脂红,与女帝四目相对,那点朱色便越发地盛了,艳丽的媚态早比过了夜中不眠的海棠姝色,教人怎能不心猿意马。
    “陛下……这里不合适……去、去榻上吧……”
    女帝的手在衣袍里游动,蚂蚁啮咬、蛇虫爬行一般走过衣襟,引得崔简浑身酥麻疲软,却又不得摆脱,只能扶上了女帝的腰身。
    “有何不可?”女帝靠近了些,幽幽的鼻息便洒在侧君颈侧耳畔,立时便熏红一片牛乳似的肌肤,“公子莫不是心里有人?”
    这一下可是大罪了,崔简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就要跪,却被女帝抱起了腰身,手上轻轻一拉便散了内襟系带,连着内里的交领袄子也一并扯了,只剩下最外的袍子还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简郎别怕啊……”女帝笑得颇有些无赖,侧头便含住了侧君的唇瓣吸吮起来。女帝有一颗虎牙,尖齿啮咬起来很有些燥热麻痒,细微的疼痛让侧君蹙起眉头,手上越发收紧了,抱着女帝的腰肢。
    大约是为了清晨的正旦朝会,今日女帝身上有些淡淡的龙涎香气,发间还残留着头油的花香。她似乎格外不爱妆饰,除却礼节场合,多半只簪饰几支珠钗,倒和他从前听过的娇艳明媚爱打扮的传闻很不相同。
    “唔……”崔简被女帝吻得迷迷糊糊,手上不自觉地抚摸起女帝温热的腰身,却被女帝轻笑着一推,便倒在了书桌上,“陛下……”他才刚学会如何回应,只能模仿女帝的动作抬起下巴舔舐女帝的舌尖,两手无处着力,摊了开去。
    女帝两手从袖口穿出来,抬手便解了他的扣子。他这一身圆领袍本穿得周正,教女帝作乱了一处,已然只有革带还束在腰上了,领口早散得不成样子,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
    他知道女帝打算就在此行幸了,认了命,只有闭上眼睛偏头等待女帝动作。
    像是个惨遭采花毒手的良家子。
    女帝心头忽得火起,三两下拆了革带帽花束发冠子,只教崔简玉体横陈在桌上,一手蹂躏起他胸前茱萸,一口咬在他唇上,血腥气顿时冲进口腔,激得崔简缩紧了腿脚,却还是咬着牙不吭一声。
    什么柔情蜜意,都是假的。臣子间早有流传说新皇是弑母登位,那样的狠辣角色,怎可能对他这个先帝定的正君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但是女帝忽而又俯下身子,打转吮吸起他胸前的红果来,舌尖沾着湿热的水气,在那一处打转舔舐,时而轻轻吮吸,时而用尖牙刺挠,激得崔简吸紧了下腹,鱼儿一般动了动腰,可到底还是觉得这本能的反应太过下流,只能生生按了下去,等着女帝的动作。
    男子的腰腹清瘦紧实,肚脐线有好看的弧线,浅浅地延伸到心口处。此刻为了身体上的刺激缩了进去,更显得清俊惹人怜爱,让女帝很想留下什么痕迹。
    “啪!”一阵火辣的锐痛落在腰腹,留下一道鲜明的朱色,让崔简终于控制不住哼出声来。
    是革带。女帝拿革带抽了他一鞭。
    她是战场上杀过人的,这一鞭即便收了力也绝非崔简这样娇生惯养的世家子所能承受。那一鞭的疼痛扩散开来,成了一种难言的痒意,让人很想去触碰舔舐缓解不适,却在碰到的瞬间又回想起残留的痛觉。
    “简郎可是身子太难受了……?”蝮蛇轻声低喃起甜言蜜语,冰凉的鳞片丝丝蹭过那一道火热闷痒的殷红,竟带来几分舒缓的凉意——女帝俯首浅吻上她留下的痕迹,温和的女子鼻息轻轻拂在伤痕上,让崔简不由得舒出几口气,小腹便起起伏伏,弓起腰想要得更多。
    “陛下……臣侍……臣侍……”他囿于自幼的教养,那点话实在说不出来,只能生生受着下身的胀痛,连腿也不敢动一下,双手只能白白摊在身侧。
    “是这个么。”崔简视线模糊,看不见女帝的表情,只感到胯下一凉,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亵裤被女帝扯掉了。
    那里正灼灼地昂着头等待女帝的临幸。
    一阵凉意贴上蕈头,激得侧君神志清明了一瞬。睁眼看去,才发现是革带,革带的玉饰贴在那处。
    “不……陛下……别……”鲜明的疼痛苏醒在他脑中,让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碰倒了青瓷笔筒。
    “好了,好了……”女帝柔声笑道,探着下巴来吻他,女子柔软细腻的唇细细品过他的脸颊耳侧脖颈,带着温和的情愫,诱使他堕入了缥缈云端,伸手拥住了女帝,也学着用唇舌回应起身上的女子来。
    女子的吻落在耳垂上。侧君的耳垂柔软却并不厚实,幸而是男子不必穿耳,不然戴起耳饰来大约要怨沉得很。不过他那样的世家子,大约就是觉着沉也会忍住的吧。女帝轻笑,腾出一只手握上侧君隐秘的欲望,“简郎……”她轻声唤道,吐气如兰,仿佛刚才握着革带的是另一个妖鬼。
    崔简两条腿挂在桌沿上轻轻晃动,连带着女帝的手臂也松松地晃动,打着圈摩挲他股间如意,不多时便有清液吐出,濡湿了女帝的手心。
    再去看时,崔简耳尖已经粉红了,颈子拉得长长的,鬓角还散下几绺碎发,轻轻张着口喘息。他眼皮紧闭,眉头深锁,实在已经神志涣散了,“陛下……”
    真是我见犹怜。女帝随手取了一只活口长手钏套在那玉杵上,金钏上大大小小的东珠便顺着女帝上上下下的动作在肉茎上滚动,沾满了蕈头流出的涎液,溜溜地闪着水光。
    喘息声已经变了调子,成了高高低低的呻吟。饶是崔简本能地捂着嘴巴也根本没能拦住,“呜……陛下……”
    “呵。”女帝压上身去含住他的手指,侧君惯来保养得当的指尖便被女子的齿舌肆意玩弄,淫靡的水声啧啧轻响,更给侧君的脸添上几重云霞,“侧君这样子大约是侍不了寝的,才几下……”女帝骤然停了套弄,崔简被这空白打醒,茫然地睁开眼睛确认女帝的存在。
    视野模糊不清,只有一团淡影伏在身上,让他本能地弓起腰身迎上去:“陛下……臣侍……”
    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样的话。
    可是身上人仿佛早知道他要做什么,几声玉石相击的脆响之后,自己的手便被束在了头顶,把身体明晃晃地暴露在身上人面前。
    男人泫然欲泣,似乎是为自己这副样子羞耻。
    也是,身上满是被吸吮出来的痕迹,还混着一道革带抽打的细长红痕,此刻还被捆了双手,腿间晃着一只手钏,荡悠悠地挂在那里。他那样的世家子自然从没被这样对待过。
    “朕知道。”女帝轻笑,又去吻男人的嘴角,握紧了手钏上下滑动起来,“简郎侍奉得力,朕自然要赏的。”说着从崔简身下拽出一条汗巾子来,塞进手钏里包上如意,又搓动起那鼓鼓囊囊的一团。
    细绸制的汗巾子温软中有几丝暗纹的粗糙,间或夹杂起东珠的碾压,密密地刺激着崔简的股间。正是肉茎胀大的时候,被这几样东西一同挤挨着,他只觉眼前雪花飘飞,身子一挺,便飘飘忽忽软了下来。
    红烛帐暖,一室春宵。
    沐浴了身子,女帝见崔简睡得熟了,轻轻叹了口气。
    崔简并没什么不好,他不过是先帝一道口谕绑上自己这条贼船的牺牲品罢了。她不欲与他为难,但总有那么一天,朝堂上的博陵崔氏要吐点血出来的。
    到那个时候,崔侧君,你又要如何自处呢?
    女帝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轻轻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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