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得不想理人,纪还上车就睡了,睡前提醒司机:“到家叫我。”
    汽车启动,不算颠簸。
    不可抗力,她的脑袋落到纪凌的肩上,摇摇晃晃。
    前方有个大弯,司机轻声道,“少爷稍微扶一下小姐的脑袋、别扭到脖子了。”
    他回了声“知道”,扶着她的脑袋,稳稳当当地靠在自己肩头。
    “噗通”“噗通”,是纪凌心跳加速的声音。
    偏头、垂眼,毛绒外套挡不住艳丽风景。
    纪凌堵得喉管突然烧得厉害。
    这段时间,他的注意力大多在学习——为了离她近一点。身体上的欲望反而次要,上次自慰之后,很久没有灼烧般的空虚。
    可、可是……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 ehua 5 .c o m
    他手都在抖,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皮肤,触电般地抽回手。
    指尖沾上了一点点她皮肤的温度,汹涌的热意一发不可收拾。
    *
    “那一间,便是您让我们多留心的、赵立安患者的病房。”
    年轻的护士指了指病房门上的玻璃探视窗口,“陪护的那位,是他的儿子、赵谦。”
    顾文景点头,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门把,“我可以进去探视吗,以资助人的身份?”
    护士有些为难,“就算您是资助人,也要遵守医院的规矩。他那样的急重病患,尽量避免跟外人接触,交叉感染。”
    病房内,陪护的少年,翻着习题册,埋头书写。
    倏然和他对视,清凌凌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顾文景看向护士,“那就麻烦你,转告里面的小赵弟弟,让他出来一趟。”
    “好的。”
    “我在外头的走廊等他。”
    “好的。”
    资助人的顾先生,长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
    微微一笑,风情万千。
    不少有钱人喜欢“发散”自己无处安放的爱心——赞助科室、或者病房。
    好人分很多种,低调的、不愿透底的,像前段时间资助两层病房的纪小姐。也有喜欢和被资助人一对一谈话,凸现自己慈悲的。
    顾先生是后者。
    人对好看的人都有滤镜,纵然对他的印象折扣了两分,护士快步回了护士站,用内部的呼叫铃,让赵谦去走廊跟他见面。
    一段时间没跟人对话的少年,声音哑得低沉,“叫、我?”
    “他是你爸爸的资助人。”
    “投了多少钱?”
    “补齐了这段时间的治疗费用。”
    “……我知道了。”
    赵谦起身。赵父听了对话,投去视线——不太想他去。
    他用方言安抚,“没事的,我不会跑的。”
    人一生病,很容易没安全感。父亲生的是重病,更见不得他离开他的视线。
    医院的电路很老,病房内还能保证供电,从科室的走到,走向外边走廊的路,灯光一闪一闪,阴恻恻的,像恐怖片会烘托的氛围。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男人,西装笔挺。身旁的人和他小声说话,极为尊敬。
    只一眼,赵谦笃定。他和这位“资助人”,不在一个世界。资助人穿着矜贵——钱堆砌的,西装扣是同班同学偶尔会聊的奢侈品牌,是字母“J”。
    护士叫了一声“顾先生”,他有模有样,也跟着叫了一声“顾先生”。
    “十一。”顾先生发言,“取几根他的头发。”
    赵谦:?!
    “弟弟,稍微低一下头,取你几根头发用。”
    “哦、好。”
    赵谦乖乖低头,让他拔了几根。姿势很专业,取下来的头发装进透明袋内,封好。
    “你是真的像她、长相。”资助人说。
    他的视线意味不明,赵谦垂眼,乖乖听着,“我跟她倒是心有灵犀。”
    这样的场景,赵谦经历过几次,一旦资助人开口,服从、听话,任他们吹嘘,夸赞他们慈悲,能获得不菲的捐款。
    很划算。
    赵谦想,他不需要尊严。他只想父亲活着。
    “真可惜。”顾文景摇头,不愿跟他多说。
    从前没留意过,长相的细节。
    纪还和纪谦肖父,眼睛很亮,像开刃后的利剑。
    纪凌也是相似的长相,更阴柔。更像纪还已逝的母亲。
    没送她合心意的生日礼物。顾文景想在其他地方补回来。
    比如,找到她丢失的真弟弟。告诉她,没关系,纪天衡有了更好的“继承者”,她还有他。
    他爱她。
    “准备一下,快的话明天。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赵谦抬眸。
    看资助人嘴角微勾,愉悦地挑眉,“一个……适合你的地方。”
    赵谦:“……”
    他眸色一黯。
    听人闲聊,也透露过……有些“好心人”,喜欢玩弄年轻男孩。身体上的玩弄。
    十七八岁的男孩让他们兴奋,破坏他们的纯真……是这些有钱人的恶趣味。
    “做得好了,后续的治疗费用,你不用担心。如果你还想救他。”
    “……我会做好的。”
    赵谦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
    眼皮一直跳。
    纪还难得梦到了纪谦,和她相似到近乎一人的脸,冷冰冰的。
    过分凉的手划过她的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喊她“姐姐”,然后是“纪还”,阴阳怪气的。
    像毒蛇爬过皮肤后的触感,鳞片竖起,释放着恶意。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他问。
    “——为什么、活着、也要抢走我的一切呢?”
    他不理解。
    “——为什么,被抢走,过了十八年苦日子的,不是你呀?”
    “为什么、你不能死掉呢?你死掉了,我就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她倏然惊醒,手背都是冷汗。
    纪还很不愿意面对这个人,她理解他的一切思想、行为。甚至他在和纪凌欢爱的时候,她偶尔会共感到他漫入骨髓的高潮瞬间。
    她知道的,纪谦是个病娇。自恋的病娇。
    最开始,他爱纪凌那张脸——没有血缘、和他有六分像的脸。后来越演越烈,一步步试探,一步步纵容。
    在纪凌面前割腕,脆弱的菟丝花哭着给他包扎。他又爱他迫不及待依附人的表情。
    “操。”
    她骂一声。
    该死的不想理解……他变态的、喜欢看跟自己相似的脸哭的扭曲欲望。
    “……怎么了,姐姐?”纪凌问她。
    纪还起身,“从这里开车绕到第一人民医院,方便吗?”
    车载AI温馨提示,那条路飘红,一路拥堵。
    “还去吗,小姐?”司机弱弱开口。
    “不去了。”她捏了捏眉心,“突然有点头疼,可能是着凉了,我回家吞两片退烧药好了。”
    纪凌探上她的脑袋,“不烫,姐姐。”
    “是吗?”纪还随口应道,“那应该是错觉,我这两天睡不太好。明天不吃中饭了,睡到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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