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胡太后携一干朝臣到行宫避暑,大内只留皇帝和侍从。皇帝得到少有的放松时间,没了太后的处处压制,他偶尔能与外臣相见,以便经营自己的势力。
    而婉凝一直心事重重,就是与皇帝春风一度时也难掩不了她的忧思。自从她与母亲分开已经快一年,这一年她被充入宫廷,而母亲据说被分给某位官员当婢女。她想早点见到母亲,也想摆脱胡太后的牵制,更想早点离开洛阳宫,可是她只能在皇帝的身边。
    元昭有些不解她的忧思,忍了好几天,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疑问,“太后那天跟你说了什么?”
    “她......没说什么......她提到了子嗣......就这么多吧。”婉凝停停顿顿的,非但没有掩盖,反而还暴露出自己的心思。
    “难道太后逼你?”
    婉凝坦白道:“她拿我母亲威胁我,要我勾引你,使你整日沉迷美色。”她说着就声音愈弱,她不想自己使元昭落得昏庸的名声,仅仅是胡太后胁迫之下才这么做的。
    元昭将她搂在怀里,明明是夏天她的肌肤还是微凉的,“你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你的母亲,不会让太后伤了她。太后终究是太后,称‘朕’也不是皇帝,朕还有皇帝的威势,救下一个人朕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子昭,谢谢你。”婉凝依偎着他,旬日下来终于能安心些,“天好热,回殿里面避暑吧。”
    “我们去镜殿吧,那凉快些。”
    镜殿即是镜子嵌在墙壁,四处皆是镜面,映照出面容。
    侍者端来新酿的葡萄酒,婉凝尝了一口就脸微红,她不爱喝酒,浅浅抿了一口就罢了。元昭接过她手里的水精杯,几口就喝没了。
    殿内仅有镜子,各个角度倒映出人像。
    “大丞相到。”
    元昭被独孤连的威势吓到,“啊!”
    谒者刚传,独孤连就传入镜殿。“皇帝在宫中可是要为立后做准备?”
    独孤连声音里明显对皇帝不满,他没说竖子该死就不错了。
    新皇后不是独孤氏而是贺兰氏令大丞相屡次想逼宫使皇帝退位。但内有皇太后专权,外有太原王拥兵自重,大丞相虽是权力最大的那个,却没有绝对实力压过这两个,皇帝依旧战战兢兢坐着他的皇位。
    “朕......朕......”
    “臣希望皇帝设左右皇后,独孤氏女必须身为皇后。”
    “什么?皇后不仅仅是朕的妻室,还是中宫皇后,国之小君,一国之母。自古皆是一夫一妻,一帝一后,岂能乱了章法?多设皇后只能彰显皇帝的昏庸和混乱。大丞相是以为立皇后是儿戏?”
    皇帝恼怒不已,他做傀儡就罢了,还要被迫立几个皇后证明自己是个愚蠢的傀儡,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大丞相身旁的青年官员也劝他,“大丞相,自古未有左右皇后之说,多设皇后不合礼仪。”
    婉凝瞧着他,青年长得蛮俊秀,就是看起来心思很深,肯定平时心眼子多。他年纪不大,眼底的眼袋有些明显,可能平时劳累多了,也因为这个让他看着更加老气。烛光映着他的脸庞,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阴暗。
    独孤连自知理亏,“哼,不为皇后也得为昭仪。陛下好自为之。”
    皇帝气道:“朕自然知道。”
    独孤连坐在御榻,指着婉凝说:“你,给我倒酒。”皇帝不能给他倒酒,但可以指使皇帝身旁的女人做。
    婉凝小心翼翼给他斟酒,却怎么都伺候不好独孤连,他要求颇多,又是要她擦汗、又是要她执扇扇风。酒要喂到他嘴里,饭食也要替他夹好,当真是麻烦至极。
    皇帝虽然很不满,却被大丞相阵势压得不能喘息。数十带刀侍卫在殿内,他们甚至可以左右皇帝的生死。
    独孤连酒过三巡,眼睛便没离开过婉凝,“美人,来陪我吃一杯酒。”他醉醺醺的抓住婉凝的胳膊,将她索在怀里,酒就往她嘴里灌。
    皇帝盛怒,斥责道:“大丞相,在宫中你休要胡作非为。”皇帝很少生气,但动了他的女人他肯定坐不住。
    独孤连充耳未闻,甚至还上手扯婉凝的长袖,上手一阵乱摸,婉凝当即吓得花容失色,要躲开还被独孤连按着欲要奸污。“美人给我做妾不比给皇帝当嫔妃舒坦多了。”
    皇帝大怒,拍案而起,“独孤连你欺人太甚。”
    独孤连三两下就扯开了她的大袖衫,进而还想拨开她的上襦,婉凝本以为自己会被他侮辱,好在独孤连被旁边的青年官员拉开。那青年淡淡说了句:“大丞相醉了,还不回府?”
    “韩缜......”独孤连酒立刻醒了不少,因为这韩缜乃是太傅与常山公主的儿子,身兼重臣和亲贵的身份,加之他又是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安平县开国公,地位超然,就算是大丞相也得礼让三分。而且他腰间那把剑可不是假的班剑(上朝时武官的礼仪佩剑),而是真的利刃,保不齐什么时候他就会拔剑刺死他。
    韩缜主动隔开婉凝和独孤连,“大丞相回府吧。”
    “臣告辞。”
    婉凝更衣后要向韩缜道谢,但他先一步走了。她就去寻皇帝,皇帝在镜殿闷闷不乐,他喝着闷酒,不愿清醒。
    “子昭......”
    元昭紧紧搂着她,无论如何也不放手,“阿婉,都是我的错,是我保护不了你。我身为皇帝居然连底下臣子都不如,无力保护自己的女人,多可悲啊。如果我能有力量,有朝一日......”
    “子昭,那就积蓄力量。你看独孤连对韩缜的态度,他也有忌惮的人。我们可以利用这些人,打压他们的势力。”
    “婉凝,你说的也是我过去所想的,可真正付诸实践,便会知道百官各自心怀鬼胎,扶起一个就会成为另一个独孤连,而像贺兰复那样的人更为棘手,他无异于一方诸侯,一旦对付不好就会起兵反叛,反叛又会成为动乱的导火索,使得更多地方官蠢蠢欲动。太后的乱政只是引子,同室操戈、大臣专权、地方叛乱、府库亏空......魏室衰微,可能就是天命吧。”元昭哀叹道。
    “子昭,天命就掌握在你手里。”婉凝握着他的手。
    “婉凝,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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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国衰微的原因太多了,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写的,一连串成语实属正常。整个制度运行都有问题,肯定迟早完蛋,无非就是早和晚的问题罢了。这里面皇帝很难的,无权无势,吉祥物都比他好。
    注释:
    都督中外诸军事:总管中外宿卫诸军的高级军事官员,晋朝以后就虚衔化、荣誉化,唐废。
    安平县开国公:可以称为安平县公/安平公,属于从一品开国县公,位于封国爵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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