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云又白的背撞到高大才身前的时候,双肩骤然往后一耸。
    高大才人如其名,比云又白更高大,这双肩一耸,撞在他两边粗大的锁骨末梢,登时觉得,好像是有人拿了两根烧红的粗铁锤头,猛烈的杵在了他身上。
    骨头咔嘣断裂,胸口猛然一下气闷,肺部好像都被挤压,高大才一个字都没说的出来,就已经晕死过去,身体向后砸落。
    云又白感受到身后的变化,就已经知道不好。
    关洛阳借他双臂发力伤人的时候,他倾尽了全力猛然一挣。
    此时此刻,其他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场景。
    一株粉红虬枝花树下的胡不喜,两手一扬,就有两片寒光,切开雨水,从两侧绕着弧线,避开云又白,杀向关洛阳。
    那是两张扑克牌,即使在飞速旋转之中,还能隐约看见一张上面花色是黑的,一张上面是红的。
    关洛阳一眼就看出,这两张扑克牌射不到自己身上,只会在自己面前相撞。
    这看起来似乎是胡不喜的失误,但战斗之中,关洛阳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个敌人。
    他在被云又白挣脱的那一刹那,手掌上忽然闪过青铜花纹,如雷奔风裂的一挥,从两张扑克牌之间劈了一掌。
    两张扑克牌,被这迅烈一击的气流牵动,一起拐了个弯,追随着关洛阳那一掌的轨迹,飞向了云又白那边。
    云又白脸色大变,双臂竖在身前一挡。
    关洛阳的身影倏然倒退,抽身而去。
    两张扑克牌碰撞在一起。
    轰隆——
    胡不喜的扑克牌,是以金属材料为边框,中心部分则是用某种具有爆破性质的矿物制作而成,每一张扑克牌表面,都带有一层磁化保护膜,平时非常安全,甚至能直接用来玩扑克游戏。
    可一旦要到用于战斗的时候,强烈起伏的真灵电能,会在扑克牌脱手而出的瞬间,损坏那层磁化镀膜,让制作成扑克牌的矿物,回到不稳定的状态。
    如果是两张特定花色字号的扑克牌相碰,能够爆发出不逊于单兵地雷的破坏力。
    而他的牌技更是千锤百炼,或者说,可以称得上是天赋异禀。
    早在他还只是一个没有经过手术改造的普通人时,就已经能够凭寻常青春期男性的腕力,用纸牌切开榴莲,切入满装的易拉罐。
    在胡不喜爬到陶朱集团五虎之一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就算是九级的风速风力,都没有办法,在五十米以内影响他的纸牌轨迹。
    按照他的预估,这两张扑克牌,应该会让关洛阳重创,而早就知道他这手绝活的云又白,却有足够的时机抵御,只会轻伤。
    可四练大成,周天道场的玄妙,加上青鸟元气的引导,又岂是他所能尽知?
    扑克牌一炸,关洛阳几乎无损,反而是云又白双臂冒烟的翻滚出去。
    胡不喜错愕道:“云……”
    那边关洛阳脚底下,湿润的泥土迸溅翻开如莲花一放,追向云又白。
    胡不喜来不及废话,扑克牌飞掷而出,那边古道远蓦然回首,手持双枪点射。
    关洛阳脚踩梅花步法,曲折环绕,如溪水盘山绕转,避开所有阻击,足下起落,连踢三脚。
    云又白发出一声似笑似叫的喊声,重伤之际的天罗手,犹自一拂,连挡两脚。
    到了第三脚的时候,机械双臂的关节,已经明显破损,右臂甚至卡死僵硬。
    但失去控制的左臂,依旧挡下了第三脚。
    那空落落的机械臂滑动而至,护卫周全时,连关洛阳都有些出乎意料。
    那已经不是靠电能驱动的机械了,而纯粹是云蒸霞蔚的心意力量,隔空驾驭着金铁之物,来阻此一击。
    云又白成功挡下了三脚,身子又被残余的力道震起半空,嘴里骤然大吼。
    “我认输!!!!”
    这一声是他竭尽全力的嘶吼。
    但认输有什么用,范敏之年纪轻轻,虽然心性不够稳重,但狠辣处已颇有乃父之风,不会因为他认输就放过他。
    关洛阳更不必提。
    他们都不会在乎云又白认不认输,可是,居然真的有人会在乎。
    郎飞燕就在这一瞬间猜到了云又白的用意,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感慨,甚至于有些钦佩的意味。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云老二居然还能够保持镇静,头脑依旧清醒,做出这种判断,他果然也早知道,那个人一定会看着这场战斗。’
    她是第一个猜到的。
    而关洛阳是第一个感受到的。
    在云又白喊出认输的时候,前方那座不算高的山顶上,有一股沉重内敛的“气息”,传了过来。
    满天的风雨,满地的湿土,四处流溢着鲜血,铲倒的花树,可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像是一股不沾风雨的味道,洒然间,就飘了过来。
    关洛阳抬眼,看到山路上一个白发身影,急闪、疾行而至。
    “呵!”
    关洛阳身子一动。
    胡不喜、古道远还在竭力想要施救,但他们还不如一条从铁丝网上掠过来的身影那么快。
    “住手!!”
    两个人的身影,来到云又白身边,然后那片区域的雨水,就向着四面八方炸散开来。
    关洛阳轻松落地,倒行了几步,回到路面。
    从一百多米的山坡上赶来的那个人,接住云又白的身体落下。
    这个人,面相看起来好像还不到三十,已经满头白发,发丝坚韧的竖着,只有发丝末梢向四周微微弯曲,一身黑色风衣,风衣之上排着六角螺丝状的装饰纽扣,双手都戴着黑色棉布手套。
    路边,范敏之脱口道:“姐夫。”
    ——五虎四骁之首的刘惊堂。
    云又白看着这个人的面孔,喉头咯咯了两声,血水溢出,淌过他的胡须,气息渐渐微弱,不甘心的眼睛依旧睁着。
    他最后歪了歪脖子,想去捕捉到关洛阳的身影,脑子里痛恨至极,也开始后悔,自己为了所谓的面子,没有亲自去招揽关洛阳。
    刘惊堂垂着眼,看着他气绝,又抬眼看关洛阳片刻。
    “既然老二认输了,这一场,不必再继续了,道远,不喜,你们既然选了边,现在也都算认输了。”
    胡不喜和古道远面面相觑,万分忌惮的看着关洛阳,终究垂下了头:“是,我们认了。”
    “那你们待会儿跟我去见董事长吧,敏之,你送高大才去医院。”
    刘惊堂带着云又白的尸体离开,古道远和胡不喜也跟了上去。
    云又白那些手下见到大势已去,纷纷放下了枪,做出投降的模样。
    范敏之来到关洛阳身边,压着声音向他道谢,但还是不能完全压住眼里的激动与兴奋。
    关洛阳只是微笑,左手负在腰后,掐了掐自己的指节,有些惋惜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只是一个,远远不够啊!
    不过,也不用等太久了。
    ……
    大雨渐渐稀稀落落,新马的天气就是这样,下午经常会有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四骁中,哥舒和韩咏志的两拨人马来的不算慢,但他们到的时候,已几乎算散场。
    简短聊了几句,货车上的部众留了一部分,占住这边地盘,清扫手尾运走伤员。
    道路上,车轮飞快滚过,溅起一滩积水。
    “关大哥,你做的好,你做的好啊。他们的产业这下,哈……”
    车里,只剩下“自己人”之后,范敏之就不再拘着自己了,手里捏着毛巾,擦搓头上的雨水,脸上笑容不止。
    “下个月底就是我成年礼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我让你看看,以后我到底会有多大的产业。对了,你安排一下行程,可别到时候有什么别的事儿。”
    坐在后座的关洛阳,手肘撑着车窗边沿,看着窗外风景,应道:“好,我一定会去。”
    第83章 上穷碧落
    陶朱大厦之中,古道远、胡不喜等人见过了范不愁之后,脸色灰败的离开了这里。
    他们身边都跟了一队人紧紧地护卫着,不过这些并不全是他们的人手,其中有一大半是范不愁指派过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让他们在家休养一段时间。
    范不愁并没有直接剥离他们太多的产业,却抽掉了他们众多生意渠道之中的一些主干。
    剩下的那些生意看起来依旧体量庞大,可其实只要掌握主干的人,想对他们发难,就可以当场叫他们资金链断裂,麾下的改造武者、枪手,也被抽调打散,重新安排到各处去。
    高楼巍峨,每个星期都有人定时擦拭的玻璃幕墙,干净透光。
    范不愁坐在办公椅上,幽幽的说道:“这件事到这里,算是有个定论了,云又白的身后事,就由你来操办吧,不必太隆重,但也不要丢了面子。”
    刘惊堂站在办公桌对面,离范不愁颇有一段距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范不愁又说道:“听说这一回这么快能分胜负,是因为敏之手底下新招揽的,那个叫关洛阳的年轻人。你跟他见过一面,听说还交手了一招,印象如何?”
    “我跟他只是仓促一碰,算不上交手,其实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晚了。”
    刘惊堂神色微动,说道,“至于对他的印象……这个人是什么来历?”
    刘惊堂这些年深居简出,除了像范不愁之类的,有人去找他之外,他自己已经很少主动关心外面的事情了,关洛阳的名气只在这一两个月内升起,倒还真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
    范不愁却似早有预料,说道:“他的来历如何,会对你给出的评价有很大影响?”
    刘惊堂面色不变,淡漠说道:“他如果是孤身一人,投靠到敏之麾下来的。那我想让你许可,叫敏之设局,调派人手给我,将他立刻伏杀。”
    范不愁奇道:“为什么,只因为他杀了又白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是敏之的意思,追溯源头,更可以算是我的授意。”
    刘惊堂摇头:“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只是因为他太锋利,而敏之,虽然书读得不少,却仍属稚嫩,驾驭不了他。”
    范不愁点点头,拿了份文件夹轻轻抛给刘惊堂,道:“他不能算是孤身投靠。这个年轻人,也有野心,有贪欲,他是先在那些底层的帮派之间上位,然后以风雷手段吞并四方,还拔掉了雁度的人手,才进入敏之的视野。”
    刘惊堂翻看着那些资料,眉头微不可查的皱起。
    “呵,孤绝的刀没有人能预料他会砍向哪里,但他有了野心,有了势力,有了手下,缺点就会越来越多,这个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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