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也没?有料到这事会把宣丛梦牵扯进去?,他看着一脸焦急的姜毓宁,安抚了一句,“别担心。”
    然后示意樊肃不必顾及,如实道来,反正不管发生什么,最后宁宁总是要知道的。
    樊肃道:“回?殿下,回?宁姑娘,昨日清河长公主府宴会,为宁寿郡主庆生,裕王和成王都亲自?到场,宁寿郡主和两人寒暄之后,便去?招待旁的客人。后来裕王殿下不小?心落水,成王直接下水去?救。公主府护卫和太监一窝蜂涌上?去?,不想?竟然把岸边的几位姑娘冲撞了,也跌进了荷花池,其中就有宁寿郡主。”
    姜毓宁听到宣丛梦落水,当即一怔,急忙问道:“郡主没?事吧?”
    “郡主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成王殿下他……”
    姜毓宁忍不住蹙眉,“成王是谁?”
    她从未听过,也没?有什么印象,于是转头去?看书桌后的沈让。
    “是我的六弟,当今的皇六子?,算起来也是宁寿的表哥。”沈让说。
    姜毓宁点点头,跟着去?看樊肃,实在不懂樊肃为何一副严峻的表情。
    她不懂,沈让却早就明白了,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年轻男女一块落水,想?来就不可能无?事发生。
    果然,樊肃道:“后来,郡主是被成王殿下救起来的。”
    姜毓宁这下是真的怔住了,她虽然单纯,却也懂基本的男女授受不亲,纵使成王和宣丛梦是表兄妹,这件事传出去?,只怕也对宣丛梦的名声有损。
    除非,除非两人成亲。
    姜毓宁想?到这,连忙问道:“难不成,郡主要嫁给那个成王吗?”
    沈让也蹙眉看向樊肃。
    樊肃摇了摇头,说:“再之后的事,属下也不知了,郡主殿下落水之后受了风寒,一直在卧房养伤,公主殿下派了许多人看护左右,属下也不好再继续探查。”
    这并不意外,沈让对此并未苛责,他点点头,示意樊肃可以下去?了。
    樊肃一走,姜毓宁立刻走到沈让的旁边来,有些焦急地问:“哥哥,我想?去?看看郡主。”
    宣丛梦落水一事实在蹊跷,更?何况还有裕王和成王两个皇子?牵扯其中。
    这两人无?论是谁,能娶到宣丛梦都会得到极大的好处。
    裕王本就被很多人视作正统,再迎娶了阳信长公主的女儿,和靖边侯联了姻,那就是也得到了武将的支持。
    上?京再有个清河长公主从旁襄助,也未必没?有争一争的机会。
    至于成王沈谅,一向都是诸位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并且,他和五皇子?走得最近。
    但是前几个月的承州行宫,他因为身份不够又无?圣眷宠爱,并没?有来。
    这才逃出一劫,没?有被牵连,反而还在事后分赏的时候,也得了个成王的封衔。
    不过,就算是封了王位,这名头也是虚的,除了叫出去?好听之外,旁的再没?有半分好处。
    以他如今的处境,若是能得到清河公主府的帮助,只怕日后能好过许多。
    两厢都能得到好处,都有动机,且全都在场,沈让眯了眯眼睛,一时也不能确定?这件事到底是谁主使。
    这样不确定?的事,他并不希望姜毓宁牵扯其中,
    但是姜毓宁并不知道沈让到底在想?什么,宣丛梦是她唯一的朋友,且是真心相?待,她现在几乎是坐立不安,见沈让沉默不语,忍不住催促道:“哥哥?”
    看到姜毓宁眼底毫不遮掩的担忧,沈让到底还是答应了,只是,“我送你去?。”
    姜毓宁很惊讶地问:“哥哥没?有事忙了吗。”
    沈让道:“我送你到公主府门口,然后在车里等你。宁寿毕竟是个姑娘,我去?探望不合适。”
    听到这话,姜毓宁点点头,“哥哥,你最好了。”
    沈让吩咐人备车,姜毓宁回?房去?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公主府的门口。
    来之前,沈让就已经提前让人给公主府传话,因此宣丛梦身边的迎春早早就等在门口,等着接姜毓宁进去?。
    姜毓宁下了马车,只带了竹叶一个人,跟着迎春来到宣丛梦的住处。
    分明昨日还来过,分明这里和昨日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可不知为何姜毓宁就是觉得这里有些变了,好像气氛都不同了。
    她站在廊下,一时竟有些发怔。
    迎春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姜姑娘,我们郡主等您很久了,快进去?吧。”
    听到这话,姜毓宁连忙敲了敲门,屋里传来一道很轻的“进来吧”。
    竟都有些不像宣丛梦了。
    姜毓宁推门走进去?,房间?内一片狼藉,床前的帷幔半遮半掩,她慢慢走进,这才看到宣丛梦苍白的脸。
    “郡主……”
    自?从两人相?识之后,宣丛梦一直都是飞扬跳脱的,明艳如朝阳,十分骄傲。
    可此时的宣丛梦只穿了一层里衣,长发散落在肩后,乌云似的,衬得她面色更?加苍白,一双漂亮的眼睛也肿的不像样子?,根本掩饰不住哭过的痕迹。
    姜毓宁来之前,原本有很多话想?问,可是看着宣丛梦这幅样子?,她忽然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她走过去?把床前帷幔拨开,用玉钩勾住,然后坐到宣丛梦跟前,双手?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郡主,你还好吗?”
    从姜毓宁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宣丛梦的眼眶就红了,这会两只手?被她握住,更?让她有些想?哭,她蹭过去?一把抱住姜毓宁,没?有再掩饰情绪。
    姜毓宁觉出她情绪不对,以为她是昨天落水之后被吓到了,当即也不敢再提淮王,只柔声安慰道:“好了,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总归人无?事就好。”
    姜毓宁思想?简单,因此根本想?不了太多,更?不会想?到落水的事会是有人精心设计。
    可是宣丛梦心里却一清二楚。
    她昨天,是被人直接推下池子?的,推她的人力道极大,甚至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明显就是故意的。
    她不会水,因此落水之后整个五感几乎都是封闭的,在水里根本看不清是谁救了自?己。
    等上?岸之后看清楚抱着自?己的是谁之后,她险些再度跌进池子?里。
    但是现在,她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
    毋庸置疑,她被人算计了。
    是裕王还是成王,亦或者别的什么人,他们想?做什么?
    是对皇位不甘心想?要算计,所以在京中各家的势力之中挑中了她,要让她去?给他们填补势力。
    这样的算计,宣丛梦实在见得多了。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被算计的会是她,而且是过了这么多年,又将她算计进去?了。
    什么阳信长公主之女,什么靖边侯之女,什么宁寿郡主,那么多的名衔加起来又能堆多高?到最后,她仍旧是上?位者手?中的一枚棋子?。
    她有意挣脱,却根本没?有挣开。
    这种感觉,让宣丛梦忍不住绝望,可是在旁人跟前,她并不敢说。
    此时此刻,她抱着姜毓宁,将积攒了许久的情绪一股脑儿的发泄而出。
    过了半晌,姜毓宁听着她的哭声渐止,呼吸声也趋向平缓,她轻按着宣丛梦的肩膀,因为怕提到她的伤心事,因此语气格外小?心翼翼,“郡主,这件事你可想?过要怎么办?成王那边……”
    宣丛梦知道她的顾虑,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嫁他。”
    确切的说,是不想?嫁给任何人。
    不过后半句她没?有告诉姜毓宁。
    姜毓宁只顺着她的话,认真道:“你若是不想?,那就不嫁好了。总归名声是自?己的,只要自?己不觉得有什么,旁人怎么想?,又与我们何干?”
    这话说姜毓宁的真心话,她自?己也的确就是这么想?的,否则也不会整日腻在沈让的身边。
    但是这道理?谁都懂,可轮到自?己时,却很少有人能真的不在意。
    宣丛梦看着姜毓宁坚定?的眼神,知道她的话皆是出自?真心,既是羡慕,又很佩服。
    羡慕她能被沈让保护的这么好,佩服她能够这么坚定?。
    她点点头,说:“你说得对,宁宁,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这有什么?你平时对我那么好,我自?然关心你。”姜毓宁实在没?觉得如何,可是看向宣丛梦有些涣散的视线,便忍不住道,“郡主,你若是真的没?有办法,我可以让哥哥帮你,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沈让?
    相?对于求沈让帮忙,宣丛梦倒宁愿嫁给成王。
    她并不愿意欠沈让的人情。
    但是这话自?然不能在姜毓宁面前说,因此,她只是强勾起唇角笑了笑,确定?地告诉姜毓宁,她是真的无?事,然后才转开话题。
    但是宣丛梦毕竟是感染了风寒,没?说两句便有些精神不支,姜毓宁看出来,主动告辞道:“等你好些我再来看你,或者你找我有事的话,就派人去?给我传个信。”
    平日里两人的相?处模式仿佛颠倒了个个,宣丛梦看着姜毓宁认真的模样,忍俊不禁地抿了下唇,然后点点头。“我知道的。”
    姜毓宁没?再打扰她休息,又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公主府,到了门外,沈让果然还在马车上?等她。
    听到动静,他打开车门,朝她伸手?来扶。
    姜毓宁上?了马车,顺势就靠在了他的身边,动作和平常一样,只是神情看上?去?有些沮丧。
    沈让问:“怎么了?宁寿病得很严重?”
    “没?有。”姜毓宁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郡主是平白遭了无?妄之灾,只是一次落水,却要将后半生都搭进去?,若是成王殿下是个好人也就罢了,若他不是……”
    姜毓宁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她看向沈让,问:“哥哥,你能帮帮郡主吗?”
    其实根本不必说,沈让也会帮的,毕竟宁寿是清河公主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过,此时他却作出一副沉吟状,果然姜毓宁很急,贴过来撒娇地晃他胳膊,很认真地求,“哥哥,你这么好,求求你,就帮帮郡主吧。”
    “哥哥,哥哥!你会帮她的吧?”
    沈让享受够了她的撒娇,这才泄露出点笑意,他抬手?揉了揉姜毓宁的脑袋,“好了,哥哥答应你,这件事,我一定?会去?查。”
    姜毓宁这才放心,抱着沈让的手?臂,当即就要亲他一下。
    却不想?马车在这时忽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姜毓宁没?有坐稳,踉跄了两下,险些直接跌出沈让的怀抱。
    “宁宁!”
    沈让一惊,急忙伸手?将她扶住,揽过来护在怀里。
    “发生了何事?”他蹙眉问外面的樊肃,回?答他的却是一声突如其来的骏马嘶鸣。
    拉车的两匹马中了邪一般,忽然四蹄张开,飞快跑进一条小?巷,车夫在快速迎行进中被摔飞,一直跟在一旁的樊肃见状立刻斩断靳绳。
    疯马没?了束缚,没?一会儿就跑的不见踪影,没?了马的马车终于停下,只是车门都被撞得有些七扭八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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