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妮莉雅看着那副画沉默很久。
    她或许也在回忆过去的人生是否有这样一座火山。
    “我倒是好奇她是否真的如您形容的,如此让人着迷。”
    江枭肄轻笑,“绝无虚言。”
    “如果江先生愿意多印一份请帖,说不定我会同意请求。”
    “我想您更喜欢亲自接送。”
    ·
    佛罗里达州与南楚时差十二个小时左右。
    将近晚上十一点,顾意弦略微发困。
    与顾檠三人为明日制定周全的计划,费了不少心思,她刚准备关机熄灯睡觉,握在掌心的手机嗡嗡震动。滑过通知栏,视频通话,她下意识地翻身趿反了拖鞋,小快步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
    你有病吧,顾意弦。
    她在心里骂了句,拿气垫梳将凌乱的卷发整理柔顺,拿着蓝牙耳机走到小阳台按下绿色通话键。
    音筒传来细小飞机涡轮声,视频里的男人背靠灰皮座椅,双臂松散抱于胸前。
    两人隔着大洋彼岸对视几秒。
    江枭肄做了抬手的动作,视野距离被拉近,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很轻,“这么晚还没睡。”
    “睡了怎么接视频,不是昨晚才到佛罗里达,这么快就走了啊?”顾意弦将手机竖放搁在茶杯前,目光有点躲闪,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有别的地方要去,”他话音一顿,“跨国项目视察。”
    她嗯了声,想起今天江枭肄今天分享的许多风景照片,别别扭扭地说:“四哥,你的拍照技术不行,有的图片模糊了。”
    “没带相机,下次。”
    “你会摄影啊。”
    “略有研究。”他很谦虚。
    顾意弦来了兴趣,问江枭肄一般玩什么配置,他如谈及黑胶唱片缓慢道来:“钛合金,九枚玉,summarit,summicron,summilux,50mm/0.95,桃木手柄,八分之一秒,三分之一秒。”
    她眨眼,总结所有的点,“leica(徕卡相机品牌),你喜欢布列松对吗?”
    “à la sauvette(匆忙的图像)。”他的法语非常醇正。
    顾意弦立刻接下句,“the decisive moment(决定性瞬间)。”
    他勾了勾唇表示认同——布列松在法国出版的摄影集《匆忙的图像》,美国出版改为《决定性瞬间》。
    两人一拍即合,她迫不及待地问:“那索尼/尼康/宾得其他的牌子呢?”
    江枭肄眼底带笑,“佳能红圈头,宾得三公主,没品,bronnica,mamiya,太次,索尼芯片和黑科技将就。”
    “其实我对日货都不太感兴趣。”他补充道。
    “我看你是对便宜货不感兴趣吧?”
    江枭肄不置可否,顾意弦唇角不自觉上扬。
    圈子里有许多只懂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国外留学时大脑空空的富二代比比皆是,每天只知道怎么开轰趴玩女人。出于教养与尊重个人意愿,顾意弦从不对那些人评头论足,心里免不了嫌弃。她以前不是没想过放弃顾檠,谈一段恋爱放纵,但单单聊天的关卡就过滤太多人。
    相反江枭肄,不得不承认很多方面,他们的观念太过吻合,他的品味她非常认可。
    她挑了下眉,故意说:“四哥,机器不能决定一切,还得靠过硬水平。”
    江枭肄喝了口酒,倏地向前俯身,脸部离摄像头特别近,画面发糊。
    从机舱外透进来的光微微发橙,如晨曦般拓在他隆起的眉弓,像两道隐蔽山脊。
    “小弦。”放大的唇部一紧一松,像在咀嚼她的名字。
    音筒放大了嗓音的磁性,更加抓耳,顾意弦心跳不听话的加快。
    他的目光有点烫人,“等我回来,你可以随便检验。”
    检验什么啊......话里话外都太犯规。
    她脸一热,脸蛋紧绷,“挂了!我要睡觉了!”
    “等等。”江枭肄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你去床上躺着,我换手机与你打。”
    “......什么意思?”顾意弦没懂。
    他往后靠,惫懒地陷在椅子里,修长的指旋转玻璃杯径口,眉心拧起淡痕,“路途奔波,睡眠质量太差。”
    ——关我什么事?
    不知怎的,她没说出口,而是换成了,“所以呢。”
    他定定地,沉静地用那双森翠的眼看着她,没有任何言语,他相信她能听得懂,选择权给她。
    “我今天很累,明天还有事,”顾意弦别过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睡着。”
    江枭肄露出微妙的笑容,唇边附近出现一个类似酒窝的浅浅勾形。
    “好。”
    视频再次接通,顾意弦缩进绵软的被子,江枭肄躺在飞机后方的小床,背靠黑白条纹的抱枕。
    他脱掉了西装与领带,衬衣扣解掉几颗,垂睫俯视,她猜测他的手机应该搁在大腿。
    两人正儿八经地聊了些飞牧的事,顾意弦省略计划的详细步骤,粗略概括为利用舆论整治仇祺福。
    约莫过了几分钟,等意识到这样的角度有多暧昧,有多像她躺在江枭肄的大腿上半截。
    脑子塞满那日水池边若隐若现的轮廓,顾意弦猛然惊醒,挺直身。
    肩带从香肩滑落,白脂凝玉,有纤薄绸缎一抹,是为红墙。
    江枭肄的目光浅尝辄止,克制收回,清咳提醒,她不为所动。
    筋络迅速充血蓬勃,他用力抓了下柔软的抱枕,看着它在松拢掌心回弹,出声时成了嘶哑的喉音,“肩带。”
    顾意弦拿起手机,直怼脸庞,她没发判断是他故意为之,还是自己联想太多,只能瞪着屏幕表达不满。
    她的颧骨泛羞红色,眼神恶狠狠水灵灵。
    得,怪到他头上了。
    江枭肄低觑,渴盼来得很强烈,只能将计划搁置,“你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累了,早点休息。”
    视频随一声轻怒薄嗔被挂断,他无奈地笑了笑,用指腹磨蹭坚硬发烫的金属壳。
    “晚安,小弦。”
    ——还有五日。
    尽管飞机没有大幅度颠簸,江枭肄睡得并不好,再次睁开眼,思维迟滞几秒,他起身在床柜翻出纸袋,脱下睡衣全部塞进去然后扔进垃圾桶。
    不能抽烟,他灌下一大杯凉水,冲了下身体,洗漱后穿戴整齐拉开胡桃漆门,八位保镖颔首。
    “到哪儿了。”
    “瑞士边界。”
    前方裴瑞与蒲甘在前方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江枭肄走近都没有发现,他用指骨轻叩椅背。
    两人一僵,站起来,“四哥。”
    蒲甘胳膊肘推搡,裴瑞面露胆怯,“南楚那边来消息了。”
    机组服务开始备餐,他顺手拿起托盘的酒,懒散倚在椅背,漫不经心地问:“她惹祸了?”
    “暂时还没有。”裴瑞额头冒汗,他不敢说:“但......”
    江枭肄淡淡瞥去,威压十足。
    裴瑞心一横,解锁手机,把屏幕竖起。
    照片上的女人身着超辣超短裙,脚踩细高跟,凹凸有致,浓艳妖娆的妆容,掩盖了原本的五官。
    她细白的手臂挽着身旁男人,笑得极为刺眼,后面还有两位男人,目光都胶浊于她。
    机舱的温度一寸寸沉压,空气流动缓慢。
    瑞士已到夜间,机窗的暗光掠过江枭肄眉宇之间,阴刻,沉冷。
    难怪昨日那般乖巧,他面无表情地睨着照片,手指越收越紧。
    杯壁延生裂缝,清脆一响,玻璃杯直接碎了。碎片茬进皮肉,血淋淋的。
    “四哥!”裴瑞惊呼。
    蒲甘眼疾手快扯过旁边餐布,“医务!”
    江枭肄倏地勾了下唇,看起来有种诡异的狠戾。
    “果然不能心慈手软。”
    第037章
    中午用完午餐, 顾意弦挽着顾檠的手臂从地下车库在侍应带领进入专属通道,直达逸悦私人会所的地下二层。
    12mm的双层睫毛将柳叶眼撑成欧式大双,她的视线被挡住一半, 车位锁绊得一趔趄被拉住手臂。
    顾檠提醒, “小弦, 看路。”
    搞什么啊,她皱眉, 压低声音不满地纠正, “叫我宝贝。”
    “......宝贝。”
    “等下别又叫我名字, 配合点。”她再次叮嘱,顺便拨了下以假乱真的齐刘海。
    “好。”
    跟在后方的朱可与顾弋柱看得一清二楚, 顾檠颈后冷白的皮肤透出红。
    两人心思各异, 默不作声扮演跟班。
    四人与保镖被门口对完暗号才被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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