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没有给你细讲,寻找神墟图卷是一个漫长的旅程。”骑鲸仙人道:“据我所知,当初神墟图卷是从极西之地的妖族流传出来,到了蜀山一位前辈手中。他凭借着这份图卷,应该是找到过真正的神墟观,并且从中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后来还将图卷分开成四份,谎称为仙藏图散落人间,搅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姜月白并不知还有这样一桩往事,便静静听着。
    “你娘亲……”说到这里,骑鲸仙人的神情忽然温柔,“她当初就是为了处理此事,方才从神墟之中走出。当时她要将散落的神墟图卷收拢起来,以免再造成混乱,也怕有人再去搅扰神墟观,而后才遇见了我。”
    “初初见她,人群中独自美丽……”
    姜月白倒是不介意多听一听父母的爱情故事,但骑鲸仙人自己短暂沉浸了一下之后,突然想起自己是在说正事,赶紧又将话锋折返回来。
    “她离开神墟观时就带着推演出的神墟图卷下落,我也曾听她说过一些。后来那些事情发生以后,我又花了十年时间证得大道。再出山到如今,也没有多久,只来得及寻找到其中一份。”
    “还有其余三份神墟图卷,需要我们一同去寻找。”骑鲸仙人继续道。
    “一份疑似落入魔门戮魂宗之手,只是现如今戮魂宗传承断绝,颇难寻找;一份在南域大能金木错的手中,此人也曾是蜀山弟子,与我同宗同源,本该是最好求到。只可惜他已失踪多年,一直不知其下落;另一份曾在北域木枝城出现,但惊鸿一现之后又不知所踪。”
    “要集齐这三份图卷,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所以我说你跟我走,会是很漫长的旅程。”骑鲸仙人又说道:“反而留在蜀山的话,你已经身为首席,正该前程似锦。”
    “我既是父母的女儿,又岂能对父母的事情坐视不理?”姜月白摇摇头,“待来日将母亲救出,再回来蜀山不迟。”
    骑鲸仙人看着女儿,也只能微微叹息。
    这副看似柔弱实则倔强的脾气,与她母亲又是何其相似?
    ……
    而在南域的另一处遥远山峰之上,也有另一场会面正在发生。
    青衫玉面的公子哥带着一位身着彩色罗裙的美貌女子,一同登临绝顶,而那山峰之上,有一位容颜苍老、神光熠熠的老者正在等候。
    “天师。”公子哥先是恭敬行礼,而后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荧惑的天师大人,这位是青丘妖王、彩漪大人。”
    而这青衫公子,正是在极西之地生活许久的徇阳公子。
    当时他落难逃亡妖族领地暂避风头,后来大批狐妖前往九州大地,他也随队前来。此番正是奉天师之命,引荐他与彩漪会面。
    “久闻妖王大名,今日终于一见。”天师温和地笑着。
    “人族的荧惑亦是如雷贯耳。”彩漪轻轻点头,神态矜持。
    “我教中信徒前往极西之地,多亏妖王照顾。听闻极西之地也不是全部亲近人族,唯有青丘如此。”天师再笑道:“妖王能有如此觉悟,实属不易。”
    “无论人族与妖族谁来统治四海九州,都不可能将对方屠灭,最终都是要和平共处的。”彩漪似有深意地回道:“所以我并不排斥人族,只是希望这繁华天地能有妖族一份。”
    “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有共同期许的。”天师道。
    “我听闻荧惑追求的是乱离之世,代天地清剿生灵。”彩漪道:“这和我追求的可是大相径庭。”
    “诶。”天师微笑摇头,“在最终的理想上我们或许不同,但在希望妖族回到九州大地这一点上,我们确实有着共同的追求。至少这前半途上,我们都需要彼此的帮助。”
    “至少现在,你们希望妖神回归、妖族重临,而我亦是如此。”他语气恳切地说道。
    “呵。”彩漪问道:“天师能帮助妖神回归?”
    “能。”天师的回答斩钉截铁。
    “我怎么听闻,你们荧惑自己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彩漪道:“前阵子皇城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们布置多年的暗线被尽数剿灭,天师手下大将也有折损。若不是遭此重创,恐怕也不会想到与我们合作吧?”
    “重创?”天师仍旧保持着笑容,“计划中确实有些意外情况发生,大多是由一位我看不清楚的蜀山弟子引起的。可最终的目的,依旧是达成了。”
    “是楚梁吧?我知道他。”彩漪道:“我可听说你们在宫中扶植的十三皇子,都被楚梁亲手斩杀。”
    “让十三去杀楚梁这件事,确实是我临时起意。因为我从那少年的身上,能感觉到一丝危机。可惜最终失败了,还累得鱼陀罗身死……可这都无伤大雅。”天师缓缓道。
    “是啊。”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徇阳公子也附和道:“十三皇子有野心,这样的人会被威胁一时,却不会受摆布一世。所以在天师最初的计划里,他就是要死的。”
    “哦?”彩漪抬眼,正视着面前笑呵呵的老人。
    徇阳公子继续道:“在天师计划里的,一直都是二皇子!”
    第七卷 祸乱天下
    第001章 三梦奇缘
    “嗐——”
    莽荒丛林中异兽纵横,伸展巨翼的猛禽当空掠过一时遮天蔽日,而它的目标是下方隐藏的一条苍青色小小龙形。
    那鳞甲苍青的龙族幼崽艰难躲闪,同时祭起苍龙的灵力,狂风如乱刃一般摧斩过去。凌乱的风刃将那巨鸟翎羽斩断无数,可它肉身却又如金刚铸造一般,除了翎羽脱落之外没有造成丝毫损坏。
    那苍龙长吟一声,在发出风刃之后就已经转身遁逃,御风速度奇快。而且它仗着体型小,在森林之中辗转有如游鱼在水,那巨鸟却无法一直处于低空追击。
    当它再度扑扇翅膀腾空而起时,忽有一尊擎天巨爪落下,那巨鸟与之相比突然就成了小鸡仔。这巨爪从莽莽山岳的一侧伸出,一把抓住巨鸟,而后才露出山岳背面的身形,竟是一头似虎而带翼、一双剑牙朝天的异兽。
    相对于这异兽来说,苍龙的体型就太小了,这才有幸逃脱。
    苍龙躲到一处湖水底下,方才停止逃遁,而后只觉一阵幻灭。
    这苍龙,正是楚梁。
    他当日在秘境中被龙神王座救醒,正想有所动作,就被那王座召唤一道雷霆当场劈倒。再度清醒时,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蛮荒丛林之中,妖魔神兽横行,而自己成了一条小小的苍龙幼崽。所能做的,唯有艰难求生。
    虽然此刻天地大道原始且明显,即使是苍龙幼崽的身躯也能发挥出不弱的力量,可对手同样都是那些恐怖的存在。
    简直惊心动魄。
    就在楚梁打算在湖底喘息片刻的时候,湖水突然沸腾起来,周遭大地震动,似有剧变发生。
    楚梁察觉不好,想从湖水中探出头来,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一颗巨大火球迎面落下。在它身后,还有无数同样的带火陨石从天而降。
    这些陨石除了炽热沉重,带着万钧巨力,而且其中包裹的还是极为坚硬的天外钢铁。修仙界的黑陨铁就都是从这些陨石中炼化出来,此时落地的黑陨铁流星,一颗便能砸烂一座山峰,并毁灭周围的大片区域。
    可它们是像雨一样落下的。
    “坏。”
    楚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
    ……
    场景变换,破碎的巢穴之内。
    当楚梁再端详自身时,发现自己金光闪闪,竟变成了一条体型庞大的金鳞龙。与先前苍龙幼崽不同,此刻的金鳞龙已然成年。虽然尚未执掌大道,但也是第七境巅峰的战力层次,天元以下近乎无敌——在不遇到某些怪物的情况下。
    楚梁这回终于踏实下来,虽然还是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自身实力如此强横,也算是有了些底气。
    这下谁能杀我?
    方才那什么巨鸟、龙牙虎,就算体型再庞大,受天赋血脉限制,成长到巅峰也不可能有第七境真龙强大。
    于是他将身蜿蜒探出巢穴,从直立行走的人躯到腾空夭矫的龙躯,并不是很好适应。多亏经历过方才那段时间的历练,他对龙躯的操控倒是得心应手了。
    可是一颗龙头刚刚探出巢穴,燃烧烈焰的黄金瞳便猛然呆滞。
    愣。
    巢穴外,不见天光。
    一尊无比巨大的黑影当空横亘,遮蔽了所有的光芒,在楚梁出现的一瞬间,便如天崩一般倾轧下来,带着轰隆隆的威势。
    在最后一刻,楚梁看清了这怪物的本体。
    是一条悬空如海的巨大黑鱼,而这遮蔽了整座龙巢的乌云,也只不过是这条鱼的一条鱼鳍而已。
    这一鳍,晃动天地。
    鲲拳。
    楚梁的脑海中只来得及浮现出这两个字,便眼前一黑。
    ……
    再睁眼时,场景又变。
    此刻自己一身深蓝色泛着金晕的鳞片,每一片都带着古奥的纹路,仿佛暗含大道。盘踞在山岳般的通天王座之上,汹涌的力量感充斥着全身。
    仿佛整座天地都在掌下。
    这是?
    楚梁惊讶地看着周围一切,自己莫不是变成了……龙神?
    眼前的世界再不像是以前那般,而是带着条理清晰的纹路,每一条纹路应该就是一条大道,无数错综复杂的大道最终交织成了这一方人间。
    对于第九境的神圣来说,人间太小了。
    勾动这些大道,可以轻易牵动四海九州的命脉,须臾生死。
    这下就算是传说中的上古巨鲲再来,它也不可能畏惧了。传说中的鲲鹏以龙为食,也不可能包括龙神。第九境的存在,放那让它吃它都不敢嚼。
    就在楚梁想要腾空而起,好好体会一下第九境通玄的力量。突然天空一声雷响,无尽天光陡然泼洒下来,强光刺得他眼中火焰明灭。
    这是什么?
    那强光之中,依稀是一道人影。
    ……
    “啊……”
    剧痛袭来,楚梁再度清醒过来。
    脑海中混沌一片,他捂着头缓了好一阵,才终于想起自己此刻身处何地。
    苍龙秘境、龙神王座。
    方才那一切看似无比真实的经历,也都是龙神王座召唤那一道闪电劈出来的。让自己真切地体会了一段苍龙、金龙与龙神的际遇,不知其用意何在。
    稍微动弹一下自己的身体,就感觉骨骼在喀喇喇的响,像生锈了似的,不知在这躺了多久。但稍一活动,便有澎湃的龙息充斥周身。
    而且楚梁发现,自己体内如今充斥着的龙息,足有五股。
    白龙、火龙这是一开始就有的,在炼化苍龙珠之后又多了苍龙之息,小金龙给予龙魂守护之后又多了一缕金龙之息。
    现在体内最为强盛的一股,却是凌厉爆裂的雷霆龙息,这股气息楚梁并不陌生。
    龙神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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