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攻陷伯纳本土,但在西国海岸逼迫伯纳军队的大撤退依然是一种巨大的胜利,因此胜利yx和庆祝在全国上下如火如荼的展开。
    宣传部长莫斯利·斯特瑞拉是除了元首以外,最经常出现在各大报纸头条和庆祝现场的人,萨拉作为他的妻子也越来越频繁地在公众面前亮相。
    萨拉专注于慈善事业,许多关于她救助孤寡的故事被叙述的感人至极后,刊登在报纸杂志上。直到某一天,我发现她佩戴着葳蕤党的徽章站在了重要人物们的集会上时,才知道萨拉已经在党内有了正式的职务。
    多日不见,她特意约我吃饭。
    “你可真忙,想见你一面多不容易啊。”她笑盈盈地挽住我说。
    我只是笑笑,任由她亲密地挽着我。
    萨拉身穿浅蓝色鱼尾长裙,头戴一顶大到夸张的蓝帽子,脖颈挂一串闪着温润光芒的珍珠项链,看上去精神抖擞的样子。
    我们在官邸附近一家餐厅落座,分别点了几样东西。
    这家餐厅的私密性很好,一位英俊小伙在弹钢琴,琴声悠悠,曲调舒缓,恰好可以缓解我那如同打仗般的工作带来的疲惫感。
    我正要给萨拉点她最爱的那种酒,却被她制止了,她柔柔地一垂眸道:“不用,我怀孕了。”
    我惊喜地问:“真的?”
    萨拉点点头:“已经三个月了。”
    “太好了,你先生一定很高兴。”
    “别提了,他在家里大兴土木,还亲自布置了婴儿房呢。”
    我笑道:“看你先生多在意你们啊,这是好事。”
    “你呢?什么时候要孩子?”
    我耸耸肩,没有回答。
    “亲爱的,孩子和男人是不同的。”萨拉说了这句话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盘子里的食物。
    我有些问题不方便问别人,只期期艾艾问萨拉:“你……和你丈夫会争执吗?”
    萨拉嘴角露出浅笑,轻轻摇了摇头说:“我母亲从小就教育我,和男人争执是不理智且失败的,我和第一任丈夫有过很多争执,但现在不会了。”然后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下文。
    我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你们夫妻间有秘密吗?他会不会有事心却不告诉你,而你也有不想他来插手的事。”
    萨拉咯咯笑起来,戏谑道:“亲爱的,我总是容易忘记你在男女之事上有多单纯,该怎么说呢,也许再过些年你就不会再问这么可爱这么傻的问题了。”
    我脸红道:“我烦恼的事情很可笑吗。”
    “不是可笑,而是单纯可爱。”萨拉摇摇头说:“我刚结婚的时候也患得患失,那个对我毫不在意的男人,我向他奉献了我全部的感情,为他生育,每天苦苦等待他回家,可他毫不稀罕这些真情实意的付出。后来我就懂了,也许婚姻不需要真情实感,婚姻需要的是技巧,营造没有紧张感的技巧。要知道争执也好,秘密也罢,都会造成紧张感,造成压力,而这些恰恰是最糟糕的。”
    萨拉的嗓音温柔悦耳,我却有些怔愣。
    萨拉注视着我的眼睛说:“因为女人的真情实意太过沉重,而男人都很脆弱,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反倒是刻意编织的技巧能让他们产生简单的快乐,甚至能带给他们安全感。哪怕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女人,自诩了解女人的男人,也会陷入这种自欺欺人的境地。所以夫妻之间也当有适当的距离,但这种距离是由女人来把握和衡量的,但不要让男人感受到被拉开了距离,别急,你会把握住窍门的。”
    萨拉言至于此,谈论起其他:“我们不说扫兴的男人了,来说我们自己的事情,你知道吗?近期会收紧和萨斯国的陆上贸易,我公司的跨国贸易全停了,我也不得不做军备资源了。”
    我不解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先生告诉你的吗?”这项政令实际还在商讨阶段,元首先生的确与几位大臣争议过,毕竟与西面的伯纳还在对峙中,不应该与东面的国家升级矛盾,但这些都是机密,怎么连萨拉都知道了。
    萨拉的眼神若有深意,她扯了扯领巾上的葳蕤党徽章说:“我还没有告诉过你吧,我现在已经有职务了,葳蕤党宣传部妇女主席,对我这种毫无才干之人,元首先生竟然赋予莫大信任,我们夫妻真是无以为报。”
    这真是惊讶到我了,甚至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友人。
    “都是机缘巧合。”萨拉喝了口咖啡,试图掩盖神色中的得意,“我们夫妻有幸邀请元首先生来舍下做客,没想到元首先生竟然对我发表的一些浅见十分认可,元首先生还亲自为我佩戴了葳蕤党党徽,这真是我莫大的荣幸。”
    作为老朋友,我一直都知道隐藏于萨拉心底的渴望和抱负,此时也不全然是惊讶,还有一丝丝果然如此的了然。但不知为何,我对她积极参与政治一事有些隐忧,所以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萨拉却郑重地说:“安妮,我的朋友,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你会帮我的对吗?”
    我心头一跳,忽然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亮若火焰,几乎要将人焚毁。
    她紧紧抓住我的手腕,那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一点点用力,直到我的手疼痛发胀也没有松开。然后她逐渐靠近,双眸紧紧盯着我的眼睛,红唇吐出的话有些戏剧式的癫狂:“这个世界很残忍,无论对你还是对我,但哪怕世间的一切都背叛我,我也绝不回头。”
    我和萨拉自餐厅分手后,就一直在想她的事情。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多年前在墨尼本度假酒店的一幕,在落满雨丝的落地窗前,刚满16岁的萨拉告诉我她订婚了,少女绝望的双眸望着窗外,说出的话让我终生难忘,她说:“我好想做一只鸟,就这么俯冲下去,然后自由地飞往远方,不需要任何落脚的地方,永远飞翔下去就好。”
    萨拉最终没有化作一只鸟。
    在历经不幸的婚姻并失去儿子后,她谋杀仇敌,追逐权势,她说她在亲吻这个世界。
    “女士,赠您一份报纸。”路旁的报童忽然往我怀里塞了一份报纸。
    这是一份葳蕤党宣传材料,我发现报纸的头版版面上印有萨拉和她丈夫的照片,新闻是关于某刚竣工军舰的剪彩活动,萨拉夫妻是剪彩的主嘉宾,其中男人身着葳蕤党军装,女人佩戴葳蕤党徽,荣光换发的两人正被无数民众围观喝彩。
    我发现有好几个报童在派发此类报纸,他们把报纸免费塞给路过的行人,并大声说着:“新军舰下海了,新军舰下海了。”
    大概从今以后,关于萨沙夫妇的新闻会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了,她终于做了莎美乐想做的一切。
    回到家后,女仆告诉我威廉打来了电话,似乎有什么急事。
    “安妮,有麻烦了。”威廉的声音里有种隐隐的慌乱,他还特地压低了声音,就好像害怕被窥伺一样。
    我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集中营的人接管了这里的工厂,甚至闯进会计部,拿走了所有的文件。”
    “这怎么可能?他们不知道我和这家工厂的关系吗?”
    “我报了你的名字,但没用,听说是省里统一的命令,所有工厂必须统一迁入集中营,不能有任何特殊。我已经销毁了大部分文件,但工厂里还藏着那么多小孩子,我们不会暴露吧。”
    我与威廉商讨许久也没拿定主意,于是打算回去一趟,刚放下电话,就发现迈克不知已在一旁等待了多久。
    他脸色凝重地问我:“事情很糟糕吗?”
    “我必须回去一趟。”我说。
    “我陪你。”他说。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事情很糟糕吗?我陪你。”迈克说。
    “不用。”我拒绝道。
    “为什么不用。”
    我笑笑说:“我先去看看,事情未必很糟。”
    “既然如此,我跟你一起去。”
    “迈克。”我喊了他的名字,停顿了一会儿说:“这是我的事情。”
    空气中忽然有些安静,我再看他时,发现他眉头紧锁,神情复杂。
    我不由得垂下头,低声说:“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迈克原本怀抱双臂靠在一张桌前,他沉默半响后,转身给自己倒了杯酒:“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上前搂住他的腰,怀里的躯干是温热的,有股淡淡的烟味,还有一种阳光暴晒后衣物的干燥气息,我深深嗅着这股气息,心里很不安,可又不知该拿这种不安怎么办。
    迈克饮尽了杯中的酒,离开我的怀抱,背对着我说:“我累了,去睡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他生我的气了。
    萨拉说婚姻是需要技巧的。
    可我在和他相处时完全不知该用什么‘技巧’,对我而言,技巧和无情就像一对孪生兄弟,总是结伴而来,又结伴而走。
    我走进房间爬上床,想像以往那样钻进他怀里,当他反手搂住我时,一切就不再是问题了。
    可他翻了个身说:“睡吧。”
    我感到委屈,难道我不是为了他好吗?他为什么不能理解我?
    心里翻腾片刻后,我软下声音讨好道:“你生气了?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
    回应我的只有一片沉默。
    在我的认知里,婚姻免不了磕磕绊绊,尤其我和他的结合存在着那么多理由和牵强,想要维持和谐,总要有一方妥协示弱,有时候是他示弱,有时候则应该是我示弱。
    我靠上去,略撒娇道:“好了嘛,不生气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我叹息道:“你也明白那些事情很敏感,我一个人行动,反而安全些。”
    随即是长时间的沉默,最后他似是发出了一声冷哼:“你说得对。”
    接着他起身,去了别的房间。
    他离开后,我躺在漆黑安静的房间里,泪水逼出眼眶,一滴滴打湿耳边的枕头。
    心想男人都是这么残酷的吗?
    初时对你那么好,好到让你爱上他,可又不会时时都那么好。
    因为爱上他,所以他折磨你,也没有让你对他产生怨恨和疏离,反而在第二天清晨做好早餐,期待他对你温和一笑,让昨夜的别扭消弭无踪。
    我就是这样做的,当他对我展露笑容时,我只感到松了口气。
    “今天打算做什么?”迈克一边用早餐,一边问我。
    “元首要招待客人,这两天我会陪着阿瑞娜。”
    他握住我的一只手,摩挲了几下,用不太自在的口气说:“昨晚我不该发脾气,但我希望知道你所有的事情,而不是我问你,你也不说,或者根本不愿意让我了解你的事。”
    “我不是不说,只是有些事情我自己心烦就好,我不想你也心烦,而且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可以处理。”
    他淡淡一掀嘴角,叹了口气说:“好吧,你高兴就好。”
    然而我隐瞒了自己要做的事。
    与他道别后,我坐上了回巴巴利亚的火车。
    在约见地点等待许久后,才终于见到脸色憔悴的威廉。
    他依然西装革履,但脸庞的胡须几天没刮的样子,袖口和裤脚还沾着些脏东西,看上去像干涸的血液。
    一见到我,他就做贼一样把我拉到角落。
    “没人跟着你吧?”他神经兮兮地问。
    “怎么?有人跟踪你?”我反问他。
    他深呼吸了一下说:“没有,大概是我神经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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