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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林,你怎么过来了?”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随即又一道声音响起。“听说圣人要移驾过来赏花,这不是,姑姑让我们早做准备。”
    二皇子正压着韩桃,忽然手一停。“父皇要来?”
    几个宦官闻言面面相觑,连着太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假山里一下子没了动静,众人忽然就不敢再大胆下去,唯恐被将要来的老皇帝发觉他们在这联手欺辱不受宠的皇子。他们目光流转间,最终看向了太子。
    “大皇兄,二皇兄,要不我们还是走了吧。”四皇子身子抖得快哭了,“要是让父皇发现,我就要完了。”
    “别慌,再听听。”
    然而外头却是没声了,好像那两个太监已经走了过去。
    二皇子对着韩桃一压,还要再有所动作,猛然被太子摁住了肩膀。
    “皇兄?”
    “人就在宫里,跑不了,”太子沉下声来,“大不了孤下次再为你安排。”
    “可吾这憋得难受……”
    “那就跳进湖里去寻凉快!”太子也怒了,一把攥住二皇子衣领,“快走。”
    二皇子最终只能起身来整理衣袍,不甘心地站到太子身边,几个宦官悄悄出去打探情势,示意三位皇子赶快离开,于是二皇子只能不甘心地用脚狠劲踩了踩趴在地上的韩桃,踩得韩桃闷哼一声,接着他们像做贼一般,悄悄从假山边上出去。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逐渐远了,韩桃狼狈地伏在地上,攥紧了手指。
    “父皇……”
    ·
    过了会儿,假山旁落下一块阴影,韩桃下意识往里缩去,被一只手掌摁住了肩膀。
    “别怕,是我。”
    他僵了僵身,迟疑抬起头来,就看见原来站在小径上的人,此刻正背光蹲在他身边,那人的目光望向他凌乱不遮身的衣衫,和腰下半抹耸起的白,有些微微的失神。
    韩桃见状有些羞赧地扯下衣衫,急急扯了一通,随即披风就被解下了,盖在他的身上。
    “你,没走?”韩桃的嗓音沙哑不成调,眼尾泛着红,衬得容貌愈发勾人。他低下头去,艰难地扯了扯披风,“多谢。”
    “我会口技。”
    “什么?”
    “阿林,你怎么过来了?”赵琨给他学了一段,低声说道,“别怕,他们以为你父皇要来,都走了。”
    韩桃愣了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像是难以把这张面容和这样的声音相联系起来。他打量着赵琨,认出这位就是传闻中南燕来的草包质子,据说平日里只会走鸡斗狗,骑着大马四处闲逛。
    然而这样与他毫不相干的人,竟然会出手帮他。
    披风里带着暖意,连带着被下了药无力的身躯都渐渐生了气力,好久,韩桃撑手坐起身来,收拾了身上衣衫。
    “多谢。”
    “殿下不必客气,”赵琨靠假山边与他对坐着,“你还能走路吗?”
    韩桃一愣,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可能不……”
    “我扶你起来。”
    悉悉索索的声音再度响起,赵琨撑起他身子来,试图扶着他出去。然而韩桃脚腕无力,站不住身,挨近间皂角香混着一股清甜滚烫的气息,发丝擦过赵琨面颊,几乎要倒下去。
    “我不行。”
    伸过来的臂膀,忽然有力地撑住他。
    韩桃抬起眼,看见撑住他的赵琨的面色有些不对。
    他有些羞赧地别过头。赵琨应当是察觉了,他被下药后身子起了反应,如今他们贴得如此之近,就没有办法再隐藏下去强装无事。
    “这个,不排解的话,对身体有损害吗?”赵琨措了措辞,低声问他。
    韩桃低下头。“不知道。”
    “需要我帮你——”
    “不用。”
    韩桃很凶地瞪了赵琨一眼,只是这眼神没有什么杀伤力,赵琨见状,轻咳一声不说了。“我没有恶意的。”
    过了会儿,赵琨再次从假山边再度出来,背上背着这位满脸通红的七皇子殿下。
    作者有话说:
    赵琨: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第8章 檐下的雨
    风吹柳梢颤颤,韩桃一路抵着赵琨的背,不敢动分毫。而赵琨像是为了给他分散注意力,回去的路上一直给他聊齐国的风土人情。
    “为什么帮我?”韩桃趴在背上,沙哑着嗓音问。
    “殿下长得好看。”
    赵琨随口说了句,感觉他要从背上滑下来了,于是又抱着腿往上颠了颠,韩桃被颠得浑身一颤,攥紧了指尖。
    他心下了然,宫中从来就没有单纯的人,也不会有无缘无故对他好的人,都说这位齐国质子风流成性,大概也是因为怜惜美色而出手相助。
    韩桃想到这,有些小心地弓起背来,避免他和赵琨贴得太近。而赵琨察觉到他的反应,转过头来看,就看见背上韩桃紧抿着唇,如临大敌一脸防备的模样。
    “殿下在想什么?”
    韩桃一惊,谨慎地将手往后也撤了撤。“无事。”
    赵琨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又接着往前走了。
    早春寒梅争发,道上宫人不多,偶有遇上,赵琨都避开去,免得被撞见传开话,让人猜出始末来。
    行走时的衣衫相贴,无可避免地厮磨,这条去北五所的路漫长又难熬。腰腹一阵阵泛着激灵,韩桃虽然尽力忍着,背着他的人却像是走得更快更急,让他再难忍住。
    过了很久,他终是忍不住伸手去扯人衣襟。“赵、赵殿下——”
    “嗯?”
    赵琨猛然停住,转头来看他。
    然而这脚步一顿,韩桃弓起的腰就一下贴上了赵琨的后背,他的身子一抖,连带着一声闷吟,只感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阵阵地往外冒。
    韩桃下意识僵住了四肢,趴在人的背上,痒痒麻麻的激灵感随即绵绵不断,抓心挠肝。
    紧接着四肢酸软去,瞳孔都有些涣散。
    赵琨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看他。
    “放我、下来……”韩桃的身子微微发颤,鼻尖也冒着红,他想要将双腿并起掩饰,可如今腿窝处还被赵琨用手抬着,额上发丝都浸润了汗液,垂在面庞。
    逐渐传来的湿黏的感觉,让他几分难受。
    他又小声补充说:“我自己走。”
    “我背你回去吧,也好遮着点。”赵琨仍是没有放下他的打算,“无需担心,天知地知。”
    韩桃有些怔愣,看着赵琨神态自若地背着他往前。
    “我在齐国宫中时,也常常受人针对,”赵琨边走边说,“殿下不必觉得让我看了笑话,丢了脸面,一再忍让退避无用,唯有积蓄能力。”
    “何来能力?”
    “寻权势,借靠山,”赵琨转头看他,“你不会一直想待在北五所的偏殿里,等着人上门欺辱吧?”
    韩桃微怔,蜷起手指。
    赵琨一直将他背到北五所外头就离开了,也没有再对他做什么,披风挡着身子,他看见赵琨负手站在拐角处,目送他走进殿中,之后才离开。
    而对于赵琨来讲,如今的韩桃像是从前的自己,因而赵琨虽不是好管闲事的个性,却也管了这一桩闲事,送了几句忠告。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再没见过彼此。
    皇宫如此之大,韩桃倚着门板吃冷糕点的时候,听宫人说这位赵殿下也是个可怜人,母妃是宫女出身,因着他送来做质子的缘故,才勉强晋了位分。
    “那他还能回齐国去吗?”
    “齐国谁记得他啊,”宫人们嘲笑说,“若是兄弟和睦的话,估摸齐国太子登基后会愿意让他回去。”
    “怪不得,听说这草包质子天天写信寄去齐国,是怕齐国人忘了他吧。”
    外头几人都笑起来,而门内韩桃听着,垂下眼睫,才知道原来赵琨与他是同类人。
    ·
    奇怪的是,那天之后几个皇兄却再没找过韩桃麻烦,韩桃还以为二皇子这般性急的人是忍不了的,后来却听说,那天宴会之后,本来与几位皇子素无交集的赵琨,忽然送了一位美姬去二皇子的府上。
    他还听说,这位美姬,在模样上与他有几分相似。
    韩桃听着心中隐隐有些膈应,却也无其他办法,仍是感激赵琨愿意对他这个萍水相逢之人如此恩待,皇宫里的雨淅淅沥沥下着,总也没个尽头,然而赵琨就好像是北五所偏殿门前的那方檐,雨水顺着檐滑落,滴滴答答。
    他站在檐下,雨就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第9章 放飞了的赵琨啊
    暖阁里这一觉睡得有些漫长。
    韩桃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怔神。不知为何他又梦到了北五所,想来那里如今应该已经是被火烧过的一片废墟,随着南燕一起亡了。
    他是亡国奴,如今赵琨像是不计前嫌地想给他安置之所,但却也是赵琨亡了他的国。南燕养他二十几载,棋已至此,好像此局无解。
    韩桃下意识地看向书桌处,那里却已经没了人。
    他有些失落地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撑手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枕边留了些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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