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泠同往常一样下班回家。
    经过厨房时,样似不经意地,向做饭阿姨轻声问了句,“他回了吗?”
    做饭的王阿姨摇摇头,“没呢,太太。”
    应泠脸色如常,只是在保姆叫她太太时有些不大自在。已经搬过来快一个多月了,她还是这么不自在。
    安安静静地独自吃过饭,刷了会儿手机,上楼洗澡,接着打算扑进被窝里结束掉这没滋没味的一天。
    应泠性子淡,个人情绪很少表露在外。洗澡水迷进眼睛时,眼睫濡湿,视线模糊。
    不断有些莫名的情绪上涌,堵塞着胸口,叫人呼吸不畅。
    她关了花洒,仰起头,揉了揉酸眼再睁开,一时间好像又无事了。
    正此时,手机却恰巧来电。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除了闺蜜估计也没谁会在这个点打电话给她了吧。应泠定了定神,裹着珊瑚绒浴巾出来。
    单手握着手机,边走边叹道,“今天是真的累了,不想出门。”
    “谁要你出门了,哎,人家就不能来找你么?”
    那家伙娇美的嗓音中好像有魔力,自带着某种拨人心弦的感染力,要是男人听了估计得酥掉半边身子,可女人听了同样心情舒畅。
    于是入耳那刻,应泠原本无端烦躁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泠泠,快下来开门。”
    话音刚落,楼下门就拍响了。
    诺大的房子平日里就她一个人待着,几个家政阿姨也已经回去了,应泠摘了腋下的浴巾,套上件便衣就忙去开门。
    走进来的女人姿容美艳,身材火辣。要是不细细打量,估计也很难发现她小腹已经是微微隆起的状态。
    自打这女人一进门,应泠就闻到了一股子辛辣味。垂眸往人手里一瞧,她就忍不住按了按侧额的太阳穴。
    “苏苏,这个点已经很晚了,你......”应泠还想再絮絮叨叨,却被苏邈下一秒就打断了。
    苏邈一直关注着应泠上半张脸,越凑越近。
    临了应泠反应过来要躲开,却被苏邈捉住了手臂,“你哭过了?”
    应泠心堵,艰难道,“没啊。”
    “......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没,你干嘛?”
    苏邈相当行动派,已经从包里掏出了手机,美眸间闪过一丝不悦,脸色不善,气势汹汹,“帮你骂死那狗男人!”
    “别。”应泠胆颤,连忙拦下她的动作,苦笑解释,“就刚刚,洗澡时水进眼睛里了,揉红了,我待会儿睡前滴几滴眼药水就好。”
    苏邈不大信道,“你确定你真没事?”
    “真没事,他现在指不定在哪里寻欢作乐,哪有这时间来招我......还有苏苏,太晚吃这些东西不容易消化,你现在有身孕还是注意着些。”
    苏邈像是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将夜宵摆在客厅茶几上。结束之后,才拍了拍手,反客为主地把应泠拉过来坐下。
    “有什么嘛,你秦队他都不管我。”
    应泠皱眉,“秦烨他真不管?”
    苏邈抿唇,偷笑道,“......总之不会叫他发现的。”
    “......”
    应泠以前常听周边交际圈里人说,想要快速变美最好的方法就是多靠近身边的大美女们,学习人家美的生活习惯。
    如今她却觉得,要是真跟着苏邈盲目学她的日常和生活方式,自己不变成个丑八怪才怪。
    什么叫天生丽质她算是明白了,这种狂吃不胖,晒也不黑,熬夜且不冒痘,她终究是羡慕不来的。
    纵使苏邈一直跟她说“没事没事”、“别想太多”、“享受当下”,应泠仍是克制着,剥了两只虾子,吃完就再不肯有动作了。
    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苏邈分享主播圈和电竞圈最新的八卦,听得入迷时困意尽消,以至于都没注意到玄关门口的动静。
    应泠前一秒还被人逗得捧腹笑,视野里不期然走进了那人后,嘴角的笑意就那么僵滞在了脸上。
    /
    应泠和齐栩的结合在外人看来算是一场完完全门当户对的豪门婚姻。
    如果他们间只是没有任何情感交集的两姓联姻,应泠倒不至于太把齐栩当回事,父母面前相敬如宾,私底下彼此各过各的,其实也没多大困扰。
    实际上,他们却是青梅竹马,自小认识。
    七岁那年,初见面,齐栩就“不小心”弄坏了应泠的蔷薇少女绝版娃娃,那是她期盼了许久父母才答应给的生日礼物。
    平时乖顺听话、不哭不闹的小女孩顷刻间眼底水漫金山,男孩却丝毫不慌,也不过去安慰,懒懒地靠在一边,玩味地看着她哭。
    两家父母在茶室谈生意,听到动静回包间一看。
    应泠妈妈还没说什么,齐栩妈妈连忙上前宽慰小姑娘,又是心疼地搂抱住,又是指责自己儿子这不是那不是。
    最后出手阔绰,赔了套同样是限量绝版,而且还更贵更漂亮的bjd娃娃。
    可更贵更漂亮又如何?又不是她喜欢的。
    小应泠心有余悸,再也不想见到那个乖张恶劣的男生。
    现实与她的想法却背道而驰。
    两家往来得愈渐密切,而每次齐家有什么局父母都要捎带上她,小应泠细腻的心思偶尔察觉到妈妈总在有意无意地要把她推向齐家,说完一句“上楼去跟哥哥玩”就把她留在了那儿。她无助又不解。
    再大点稍微明白些事情了,于是半夜经常做噩梦哭醒。
    她梦到未来的某一天她要被卖给别人家做女儿了。
    十二岁那年,应泠踩坏了齐栩的限量版高达飞行器。
    她不是故意的,这个自然。可她也明白这东西不比她的洋娃娃,或许一个零部件就顶她几个娃娃了。
    光是估摸着这天价数字,应泠从狼藉的地面爬起来时就忍不住要掉眼泪。
    可她没哭,而是惴惴不安地,乖乖蹲在少年身边陪他一起拼接修理。
    唯一一次到点也没着急拨电话催爸爸妈妈来接她回家。
    结果一下午耗在了齐栩家,临到家里的司机来接时,应泠才憋红了眼睛盯着他看,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栩将拼了三分之二的飞行器往身后一扔,捏着应泠手指往身前带了带,低声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不说出去。”
    应泠红脸,轻抽回手,楼下司机叔叔已经喊了她两三遍。犹豫最终,慢慢地慢慢地,朝齐栩脸颊上凑了过去。
    她甚至还怕得闭上了眼睛。
    轻亲上去时,似乎和印象里脸颊部位的皮肤触感不一样。直到后脑勺处兀然出现的手施加了一股力道。
    应泠几乎是撞上去时,也惊得立马睁开了双眼。
    两唇相贴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停留了数秒,反应过来却只愣愣地推他手臂,好在齐栩也没再为难这耳朵红得要滴血的小姑娘。
    之后如何也不敢来齐家的几周里,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总是那时的情景。
    心动的时机太早,心动的时间又太长,日积月累,等要再回头,发现已经这么难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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