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跳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问灵:找到了自己在团队里的定位。
    飞练:得赶紧和娘亲说,把这门婚事订下来。
    钟言:你别让你娘找我就行。
    第58章 【阴】蝟人刺3
    尖叫声无比刺耳,把一整条街从正常拉入了不正常。
    原本这条街算是热闹,临街的居民楼下方开着商铺,马路两边都走人,中间过道走车,每个生命都在规定的轨道上运行,直到这两个人落下,重重砸碎了这片平和。
    有人跳楼了,街上还有人在喊。走路的人不走了,车水马龙的机动车道也堵了车,有人捂着孩子的眼睛掉头就跑,有人拿出手机拍着短视频当作热点,也有人举着电话叫救护车……形形色色,世间百态。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吓到钟言,他关心的是为什么这么巧有人在他们的头顶上跳楼。
    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已经摔得惨不忍睹,腹腔开裂,一眼能看到断裂的骨头穿透脂肪,冲破了表皮。鞋子和皮带更是脱离了身体,两个人都是面朝上,后背对着天。钟言顺着他们掉落的位置径直往上看,情不自禁地抓住飞练的手腕:“你没事吧?”
    飞练却没有吭声,低着头坐在他的旁边,手上和肩膀上都沾了积雪。因为刚才躲得太快,不小心划伤了鼻梁骨,现在鼻梁骨最高的地方多了一道横着的小伤口。
    “摔伤了?”钟言吓一跳,一来是不愿意见飞练受伤,二来是怕他受伤直接叫来他娘。红煞如果出现在市中心将会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瞬间席卷几十万人的性命都不在话下。
    飞练并没有给任何的反馈,反而整张脸都没了表情。钟言赶紧给他擦拭伤口,好在伤得不深,只是浅浅一道。两个人仍旧坐在雪上,擦伤口时钟言将飞练的脸抬了起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结果就是这样相对一刹,饶是钟言见多了怪力乱神之事还是倒吸凉气。
    飞练的眼睛不对劲。
    方才的血红已经褪去,眼白的部分重新变回原本的颜色,只剩下鲜红的瞳孔。可是又有一对儿全新的黑色瞳孔出现了,从眼尾慢慢地往中间挤,最后突然一下挤到了红色瞳孔的旁边。
    眼睛忽然睁大了一些,睫毛也一颤。正常人应该是一只眼睛一个瞳孔,可是飞练现在的一只眼睛里有两个,两只眼睛都是双瞳。
    这时,飞练才认真地看向钟言,诡异地说了一句:“今年城外的雪好大。”
    “什么?”钟言没听清,又怕他在大街上引出鬼煞。忽然飞练低头揉了揉眼睛,眉头皱了两下,眼睛也闭上休息了。再抬起头来他像刚睡醒似的,茫然地看向四周。
    “你们没事吧!”飞练先问,眼睛里的双瞳已经变回正常的瞳孔,“还好周围有雪堆,雪可真是好东西。”
    “你是怎么回事?”钟言将手放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刚才怎么了?”
    “没怎么啊,只是摔了一下。”飞练歪着头回忆,“刚刚走到这里的时候我察觉到了杀气,然后就听到了头顶的风声。”
    “你先察觉到的杀气?”钟言摸了摸他的眼眉,当他的手一伸过去,飞练就将半张脸埋在自己的掌心当中,依恋又不舍地蹭动。这孩子内心向恶,别人的杀气会勾出他心里的恶意,所以才会鬼化。看来情况比自己想得严重,必须想办法给飞练镇住。
    “对啊,刚刚有很浓烈的杀气。”飞练揉了揉鼻子,像是那道伤口给他摔疼了。
    “这也太凑巧了吧。”白芷对死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可以这么说,面对死人,她比面对活人更加从容,“就不能让我们顺顺利利回到住处吗?我最讨厌的就是意外。”
    这不是凑巧,可能是有人暗害。钟言在飞练的搀扶下站起来,抬头昂视这栋三十多层的楼。上头不少住户都将脑袋探出来,闹不明白楼下发生了什么事,闹明白之后再引发一阵尖叫。
    “摔成这样,你们说他们是从多少层跳下来的?”钟言忽然问。
    整栋楼看着不新,从窗口的大小能看出里面也是小户型居多,属于老式建筑。阳台不在这个朝向,这一整面都是坐南朝北的屋子。钟言一一看过窗口,审视着每一张面孔,似乎要在他们的脸上找到答案。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带着拖沓的浓稠感。
    将一小部分的窗口看过一遍,钟言最后再慢慢地看向地上的尸体,尸体已经摔得看不出模样来。头骨都碎了,脖子拧着,眼睛紧紧地闭着,身下一大滩的血迹。这个人的血迹朝那个人流过去,那个人的血迹也慢慢蔓延开,最终两大滩汇成了一大滩,在路灯下黑漆漆一片,看不出暗红色来。
    飞练站在钟言的身旁,跟着他一起看。
    急救车好像快到了,被挤在后面的十字路口,由于车多,不停地按着喇叭催促。白芷拽了他一把:“走吧,不然一会儿说不清楚。”
    这倒是,再不走就说不清楚了,万一被扣下询问也是麻烦。钟言刚要转身,忽然间,地上两个死人齐刷刷地睁开了眼睛。
    诈尸!这是钟言第一个想法,可马上他就发现不是,诈尸的话自己的手串会震,他们这是……
    是根本就没死透?还是幕后黑手给自己的警告?钟言如同深陷迷雾,好像背后有个人用这种方式恐吓他,不要插手太多的事,否则这就是自己的下场。
    看到死尸睁眼的只有他们三个,其余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急救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了,他们快速地融入周围人群,走了个无影无踪。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居民楼的某扇窗里快速地闪了几下,随后一声清脆的噼啪声,灯泡炸掉了。楼下,急救车终于停到了马路边上,医护人员飞速地跑了下来,冲向地上的跳楼者。
    两具尸体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手背上却忽然冒出许许多多的血珠来,好似被刺满了针的砧板轻轻扎过。
    往前走了没多久,住处到了。三个红绿灯的步行距离当中钟言也没闲着,先把刚刚遇袭的事告知王大涛和蒋天赐,让王副队帮忙搜罗一下关于今晚这次跳楼事件的消息、视频或者只言片语。现在科技发达,凡事都纸包不住火,高科技虽然让钟言感到陌生,可不得不说,有时候真好用。
    “唉,以前要查点什么事、买点什么东西,可真不方便。”到了楼下钟言感叹,“那时候凡事都用快马,马都跑死了,消息也未必传得准。”
    “所以你还是尽快习惯用手机吧。”白芷说。
    钟言点了下头,开始打量眼前这栋大楼。原本他还以为王大涛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最起码会是精装公寓,没想到比刚才的居民楼还要破,看着像是要拆迁又拆不动的那种楼。
    周围十分僻静,但并不是因为地处偏僻,隔着两条道就是热闹的大街。小路没人来是因为这边太破了,看起来也很缺乏管理,别说物业,连个扫大街的保洁都没有。路边是随意停放的自行车以及放满垃圾却无人收拾的垃圾桶,路的尽头有一片污水,像是下水管道破裂过。
    走过窄细的小路便是这栋独院楼的大门,温度比大道上冷了不少,钟言首先看到的是传达室。
    传达室的玻璃碎了一大片,没有换新,反而是用透明胶带黏上了,勉强能用就行,正上方却悬着一面干净的八卦镜。隔着这块看不清楚人的玻璃,隐约可见里头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老头趴在玻璃上看了又看才发现院门口来人了,于是拉开了勉强能用的铝合金门,披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衣出来。
    “走错了。”他没问找谁,而是直接让人打道回府。
    “奇怪,为什么要说我们走错了呢?”飞练好奇。
    “走错了就是走错了,快走快走!”老头凶神恶煞,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抄起地上一米五长的竹丝大扫把就要开始轰人。钟言将袖口里的钥匙串拿出来晃了晃:“王大涛让我们来的。”
    大扫把停在了半空当中。
    “二级傀行者,钟言。”钟言又拿出无线电,看来他们还真是来对地方了,整栋楼就是员工宿舍。
    “王娃子找的人啊,他怎么又找人了……”老头嘀嘀咕咕将扫把往地上一扔,“进来,跟我记一下姓名。”
    “好。”钟言对他的态度转变并不稀奇,带着白芷和飞练进了小小的传达室。传达室里烧着暖气,暖炉上烧着热茶,一个无线电就放在桌上,旁边是一本脏兮兮的笔记簿。
    “记下你们三个的姓名和房间号。”老头摊开了笔记簿,将一杆钢笔丢给他们。
    钟言随意地翻了翻,老头也没拦着他。笔记簿里记满了房客,每个人后头都有一个房间编号。只不过有些人的名字已经被框起来了。
    钟言一边写,一边打听:“您也是傀行者?”
    “别多问。”老头沏了一杯热茶。
    “那您刚才为什么轰我?”钟言想和他套套近乎。
    “你肯定知道为什么。”老头却一语戳破,但还是解释,“傀行者讲究附身,能被鬼看上的人大多八字不行,克亲克友。所以傀行者要么没亲没友,要么就必须和亲友保持距离,更不可能把员工宿舍的地址告诉他们。但也有不怕死的找过来……”
    “这些被框上的名字怎么了?”钟言随便指了一个。
    老头的白眼一翻:“你小子不老实,明知故问。”
    “我这是和您多多学习。”钟言笑了笑,“您刚才提到王大涛,他现在是我副队,他以前怎么了?”
    老头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不再说话。
    “您花盆里的这棵单株丝茅养得真好。”钟言转而去看窗台上的破花盆,里面的绿叶显然是丝茅。
    “你懂这个?”老头放下茶杯。
    “丝茅和香茅都可以辟邪,但单株丝茅要厉害得多,只是不好找。”钟言随手碰了碰叶子,“丝茅多叶,很少见这样一叶一根的。就算偶然在山上碰见一叶的,拔起来看,它的根须或许还连着旁边的,归根结底还是多叶多根。这东西可厉害,有它在,我相信寻常清风根本进不了这个院门。”
    老头笑了笑,算是对他的识货表示赞赏,转而徐徐道来:“王大涛那个娃子啊,专门克队友,我劝你别跟着他干,他手里的人死得快。他不到二十就干这行了,队友一个没剩下。这会儿来了个蒋天赐,他也是克队友,他以前的搭档也没了。”
    “那刚好,我这个人也克。大家克来克去,也算礼尚往来。”钟言放下钢笔,“我还有一个问题,您是傀行者吗?”
    “你该上楼了。”老头不再多说,送客。
    钟言不再多问,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他们离开传达室,正式走进独栋居民楼,这楼一共十二层,呈扇形,两个单元,钟言的住处是一单元1201,进了单元门就看到三部电梯。
    “别说,可能这周围都是同行吧,我感觉这里挺安全。”白芷嗅了嗅,“就是这房子太旧,有霉味。”
    “比咱们东奔西跑到处换地方住要好得多,而且和同事们接触也不是坏事。”钟言也察觉到了,楼虽然破旧,可周围没有那股让人坐立不安的感觉,哪怕犄角旮旯都挂着蜘蛛网。
    等到电梯门打开,三个人恍然大悟,电梯里面没有镜子,而是贴满了符纸,拉满了红线,一根一根随风飘动。
    满满当当全部都是辟邪之物,如同把这东西当成了墙纸来用。
    “不错,这地方算是来对了。”钟言带人进入厢体,按亮了印有“12”数字的楼层按键。
    “我只希望屋里别太脏,我不喜欢做家务。”白芷看了看手机,“嚯,都这时候了,那小倒霉蛋还没醒呢。”
    飞练对墙上的符纸相当好奇,伸手碰了碰,结果一张符纸就这样被他无意地碰了下来。“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不停道歉一边拾起符纸,重新贴回原处,飞练才松了一口气:“没关系,屋里脏了我来收拾,我可以叫十七八个兄弟一起来。”
    “不用不用,我们一起收拾就好。”钟言马上拒绝,眼前浮现十七八个飞练一起说话的场面。他立刻摇了摇头,把这“可怕”的场景从脑袋中晃了出去。
    叮咚,十二层到了。
    一出电梯没几步就是他们的住处,和普通的居民楼内里没什么两样,就是更破旧一些。而1201的门上也贴满了符纸,钟言随手一摸,热的,镀了金。
    他拿出钥匙,正要开1201的门,只听身后的门忽然开了,随后是很熟悉的声音。
    “不要再来找我,就当我死了。”是蒋天赐。
    三个人齐刷刷地回过头,只见1202的门口站着一个人,而房门已经咣当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出于警觉,钟言将他打量一番,他和这栋楼格格不入,看着就是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小少爷。
    “你开门呐。”他在蒋天赐的门前敲了敲,见敲不开门了才放弃,临走时看了钟言他们几眼,笑着点了下头缓解尴尬,然后一个人去坐电梯。
    “没想到蒋天赐那人还有朋友。”钟言都觉得讶异,随后拧开了1201的门。
    屋里比他们想象得干净许多,但是风格很……怎么说呢,钟言一下子联想到上世纪70年代,淡绿色的墙围将所有的墙分成了上下两色,脚下是那个时期最流行的花格瓷砖。
    “这砖……我好久没见过了。”钟言是走过时光的人,进屋坐了绿色的布艺组合沙发,他摸着扶手上的白色沙发布说,“花砖和这种蕾丝布在几十年前相当流行,因为都是舶来品。能用得起的不是双职工高知,就是留过学的,要么就是那些外交官的夫人会去买。”
    “当时咱们还买过几块呢。”白芷走向玻璃门杂物架,墙上是带人像的挂历纸。餐桌和椅子都是折叠的,矮木桌上头盖着一块玻璃,玻璃下方压着一些纸张,旁边有两个铝皮老暖瓶。冰箱放客厅里,这是那时候最流行的摆设方式,因为当时的冰箱是大件家具,一般家庭厨房小,放客厅也气派。
    淡绿色的冰箱上头盖着白色的塑料冰箱布,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着一块粉色的布来当作门帘,图案是机绣的海棠或者牡丹。
    “时光倒流似的。”钟言笑了笑,“也好,以后咱们就住这里了。对面的蒋天赐是四级傀行者,一般人不会傻到偷袭他,咱们也安全。”
    “我去看看卧室!”飞练到了新地方最开心,像跟着大人搬家的小孩儿,不一会儿就转回来,“一共三间卧室,晚上白芷姐姐睡一屋,我和师祖睡一屋。”
    “啊?”钟言还沉浸在怀旧当中,“为什么?”
    不等飞练回答,手里的无线电已经叫了起来。接通后,王大涛直接问:“入住了吧?”
    “入了,而且楼下的老头让我赶紧转队,说你克队友。”钟言先说,又问,“查到什么了吗?”
    “主卧有电脑,打开之后有内部通讯软件,你登录后我发给你。”王大涛说。
    不错,钟言就欣赏这种高效率,进屋就找电脑。电脑竟然是台式机,看着也有年头,不管是开机画面还是开机音效都和最早那批电脑一模一样。而那时候的电脑哪怕是小康之家也不一定买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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