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曼玥笑起来:“我分明是装傻,你以为我是真傻啊。你答应了要替我出头,我当然就信你真的会?为我出头啊!不然除了你,谁会?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跟严永诚对着干?活腻歪了?严永诚自然是看不见暗处的你,我本也看不见,谁让你给我插了个眼给我预告了呢?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呀,谁能?抢了去呢?”
    萧宗延确实担心过被严振青抢功。
    但他担心的是被严振青抢功的后果是连同朱曼玥的心也会?被严振青抢去,并非是他想要这份功劳。
    那时在他眼里,朱曼玥的心已经重过世?上?的所有东西了。
    此刻说开,萧宗延心里不感动是假的。
    他沉默了片刻,对朱曼玥说:“反正你不喜欢学医,今年不考了行吗?明年的这个时候去考金融的研究生,我不仅能?在考前?为你开道,等你考上?后我还?有很?多资源,届时你都能?用上?。”
    “no!”朱曼玥大惊失色,“你知道前?功尽弃对努力?了几个月的人是怎样的折磨吗?绝对不行!我拒绝!”
    在她的字典里,有不劳而获和一步登天。
    但是前?提是她一点儿努力?都不曾有过。
    人啊,就是这么珍惜自己劳动的生物。
    在努力?面前?是算不清账的。
    从无到有乐开花。
    从一到零,再到十百千万,甚至一千万都不可以!
    谁都不愿接受努力?了却不能?成功,但是更不能?容忍成功前?夕努力?付之?一炬。
    萧宗延苦口婆心地开导道:“你的严老师能?够重振旗鼓,你不是视他为榜样吗?为什么不能?从头学起?”
    “我没有严老师的魄力?!”朱曼玥想要尖叫,“我不行!不可以!总之?我不能?做白工!你又不能?帮我考试,医学我大学好歹还?学了点皮毛,金融我是一窍不通,从小看着数学就头疼,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萧宗延哭笑不得:“不装了?不煽情了?不是说我要是早开口,你就学金融了?”
    朱曼玥强烈抵触道:“所以说你开口晚了啊。我都复习这么久了,临门一脚了你让我别踢了,换谁能?忍?谁?!”
    话音刚落,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厢房的门是传统古建常用的老杉木,实心的,敲起来特别有质感,吓得朱曼玥浑身一颤。
    王淑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宗延,玥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有话好好说,明天还?要早起呢。赶快洗洗吧,轮到你们了,洗完了再回来吵也不迟。”
    洗完了再回来吵也不迟……
    她这个婆婆还?真是善解人意呢。
    朱曼玥和萧宗延面面相觑。
    萧宗延忍俊不禁:“早说要你洗澡你不听,被催了吧?”
    朱曼玥赌气?道:“争不了第一,我争个倒数第一还?不行吗?要洗你去洗,我要最后一个洗。”
    萧宗延没给她最后洗的机会?,径直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没有最后一个,不知道婚后都是要洗鸳鸯浴的吗?”
    第78章
    朱曼玥睡惯了蓬松柔软的床和被子, 睡这稍微硬一点的床铺就浑身?难受,在床上翻来覆去?,撩得萧宗延燥热不?已, 身?上和?心头的火愈演愈烈,最终忍无可忍地摁住她说:“这么晚了?, 再不睡就别睡了。”
    朱曼玥温言软语地抱怨:“萧宗延, 我睡不?着。”
    萧宗延已是?心浮气躁,“闭上眼,一会儿不?就睡着了?你像这样泥鳅一样地钻,当然睡不?着。”
    朱曼玥娇气地说:“你把因果颠倒了?,是?我睡不?着才乱动, 不?是?因为乱动才睡不着。你把我哄睡了?,我就不?乱动了?。”
    萧宗延早就知道她有一套自成一派的逻辑体系,胡搅蛮缠起来,怎么都跟她说不?通, 于是?问她:“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朱曼玥笑嘻嘻地说:“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唱首歌也行。”
    萧宗延的声音条件不?差,可惜他长居美国?,美国?没有满大?街播放的流行歌曲,他从没有循环听过, 更没有时间学?, 有这陶冶情操的闲工夫他不?如多见几位名人, 因此他不?会唱歌,自然没办法一展歌喉。
    要想满足朱曼玥的要求, 也就只能给她讲故事了?。
    虽然故事他只听过那些耳熟能详的经典童话,想必她早就听烂了?, 不?过故事是?可以编的,素材来源可以是?他自己的。
    “从前有一个少年,生在枝繁叶茂的大?家族里。这个大?家族经历了?改朝换代的动荡,祖辈们见多了?人情冷暖,知道人心易变,于是?隐匿在了?市井之?中,决意不?再招惹曾经渊源甚广的故人和?宿敌。导致这个少年因为一味忍让周围富家子弟的欺凌,积累了?怨气和?仇恨。后?来他不?再忍耐,一朝报复了?回去?,以致惹祸上身?,被人暗算,性命危在旦夕。”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救了?他的命,让他从此珍惜起自己的命,不?愿再当一个任人宰割的普通人。他励精图治,飘洋过海,历经了?艰难困苦与磋磨,少年长大?了?,从一块砧板上的鱼肉,变成了?可以撕碎骨肉的鲨鲸。”
    “期间他回过国?,默默关注着当初救过他的女孩,一年一年,给她送了?很多份生辰贺礼,都被她一件不?留地扔掉了?。”
    听到这里,朱曼玥恍然发现他在讲自己的故事,提到的这个小女孩就是?她了?。
    她就说怎么每年过生日?都能收到一份来路不?明的贺礼,价值还很金贵。
    想知道是?谁送的,问了?一圈都没人认领。
    所以她就当不?义之?财给扔了?,免得捡了?不?该捡的便宜,厄运缠身?。
    原来竟然是?萧宗延送的?
    她想当场解释清楚,又怕自己拆穿了?他这故事讲的是?他的经历,他不?愿再继续讲下去?。
    如此一来,她一定会抓心挠肝的!
    被她识破时,萧宗延仍在娓娓道来。
    “他觉得应当是?他离开的太久,女孩不?愿再与他这个不?告而别?的人往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去?打扰她,直到当年两家人定下的婚约临近,她顺理成章的成了?他的未婚妻,他终于可以载着荣光堂堂正正地见她一面?,结果?她旷掉了?那次见面?。”
    朱曼玥:“……”
    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当时好像确实鸽掉了?萧宗延。
    她给他献血的时候初中快毕业,中间隔了?大?几年,萧宗延回来认这门亲事她在上大?一,正是?逍遥快活的时候,早就把这门亲事抛在了?脑后?。
    面?对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未婚夫,她压根没放在眼里,宁愿和?狐朋狗友出去?玩也不?赴他的约。
    想必是?那个时候就给萧宗延留下了?贪玩的印象。
    过了?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跟她有婚约的男人是?那么牛的一号人物,这才因为不?敢开罪他,为自己之?前的怠慢跟他赔礼道歉。
    萧宗延继续说:“她事后?对他道歉了?。他还欠她一条命,没什么原不?原谅可言,只不?过他发现,她似乎不?想认这门婚约了?。她变本加厉用各种借口?爽约,撒谎,推诿。后?来甚至开始不?断惹事闯祸,靠理所应当地麻烦他增添他对自己的厌恶感。”
    冤枉。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她不?是?找借口?爽约,也没有撒谎,是?每次都恰好有事,让她迟到或者阴差阳错地错过。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命怎么那么苦,随便放纵一下都能让她摊上事儿,最后?造成的后?果?非她所愿,她也不?知道能够向谁求助,只能让他帮忙收拾烂摊子了?。
    他对她那般态度的不?解之?谜,以及他常挂在嘴边的“不?行就取消婚约”的由来,在这么长时间后?总算揭晓了?。
    误会太多,朱曼玥没有办法一一同他澄清,这会儿只能抱着他的胳膊说:“萧宗延,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今后?你受了?委屈就说,不?必藏着掖着,像这样借着讲故事的机会说出来。我愿意听你说话,以后?你也耐心听我解释,不?要自己瞎想好不?好?”
    萧宗延以往都是?哄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她这样哄着,心满意足地将她搂进?怀里:“好。晚安,做个好梦。”
    他这句话如同一道魔咒,朱曼玥当真不?一会儿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还梦到了?一桌子堪比满汉全?席的饕餮之?宴。
    她是?嚷嚷着“烧鸡、烤鸭、炖大?鹅”醒的。
    醒来天还没亮,只是?萧宗延开了?一盏灯,准备唤她起床了?。
    她眼部敏感,灯光一下把她照醒了?。
    分明是?他把她弄醒的,却若无其?事地说:“醒的正好。”
    估计是?笑她梦里全?是?吃的,脸上和?眼神里都带着笑意。
    萧宗延伺候着她穿上昨天的衣服,被她惊奇地问道:“你不?是?每天都要换新衣服吗?这会儿怎么也穿了?昨天穿来的?”
    萧宗延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人都是?会变的,我以前不?也爱到处置办房产,有了?你以后?,变成了?统统给你花。这种变化不?好吗?”
    好!太好了?!
    朱曼玥这个财迷见钱眼开,心花怒放:“那你再变多一点,我喜欢。”
    “起来吧。”萧宗延知会道,“我去?给大?家做早餐,你洗漱完在房间里等一会儿。”
    朱曼玥惊讶道:“这么一大?家子,怎么是?你做早餐?”
    萧宗延俯身?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还不?是?因为昨晚你在二婶面?前告状,说我只给你做过一顿饭,这活自然就落在我这里了?。”
    朱曼玥明知故问:“我又坑你了??”
    “怎么算?”萧宗延笑意融融地说,“我给我太太做饭,旁人都跟着沾光。故而只要她肯吃一口?,我愿意做这一大?桌。”
    朱曼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这么会说情话了?,字字戳在她心坎上,甚合她的心意。
    —
    日?出东山之?前,一家人浩浩荡荡启程了?。
    各家都有车,出于节能减排的考虑只出动了?一半,但也挺壮观。
    一辆接一辆,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牌子和?牌照。
    国?庆本来就是?热闹日?子,出门就能见证中国?的人口?有多少。
    即将到达□□广场时,朱曼玥打开车窗,看着逐渐密集的人流,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预约过升旗仪式,惊慌失措地对萧宗延说:“怎么办?参观升旗仪式是?不?是?至少要提前一天预约?我现在才想起来,我没有预约过。”
    现在她才想起来,反应也太迟钝了?。
    黄花菜都凉了?。
    萧宗延看着她着急的模样,不?忍再逗她,沉稳地说道:“我给自己预约的时候,把你的信息也一起填了?。你是?我的妻子,我要做什么的时候怎么会把你给漏掉呢?放心好了?,在我身?边,你永远都可以不?用担心这些。”
    朱曼玥顿时从六神无主的状态中抽离出来,长舒了?一口?气。
    有萧宗延在真是?太好了?,每次都能把已知而未至的遗憾变成虚惊一场。
    在他们的感情里,她从不?认为自己是?需要被照顾的一方。
    她之?所以能心安理得地花他的钱,都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在处心积虑地创造情绪价值,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他,用自己的青春朝气滋养他因在社交圈里机械运作而干涸的心灵。
    然而总有那么几个时刻,她是?被他稳定的情绪笼罩着的,得以在他撑起的一方空间里自由呼吸。
    以前时常听说婚姻是?牢笼,是?坟墓。
    但是?不?论是?婚前还是?婚后?,她都被他保护得很好,在没有束缚她思想的情况下,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安稳。
    她喜欢他。
    对他的感情却不?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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