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湿身现于人前,被这么多男子看到了香肌,即便太后再如何封锁风声,魏兮若的名声也已经彻底坏了。
    更何况,在场这些人都身份高贵,多是宗亲王室,哪里是太后封口能封得住的?
    大晟是对女子男女之防并没那么严防死守,但如这般情形,放到高门大宅的贵女身上,好一些的是终身不嫁,束发成为道门女冠,若是家风严一些的,便是勒死了说病逝的都是有的。
    魏兮若此刻被水呛得不停咳嗽,浑身湿漉漉地不停打着寒颤。
    小澄河的水寒凉无比,即便如今已经是初夏时节,一个弱女子在里头待了这么久,这寒意也是足够侵袭身体了。
    眼看所有人都惊诧在原地没人敢说话,明棠微叹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妙双。
    妙双立刻领会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忙把明棠那件云锦斗篷拿了过来。
    明棠将斗篷盖在了魏兮若的身上,也阻隔了周围那些或是看戏,或是惋惜的目光。
    “昭贵嫔,这就是你给哀家接风洗尘的大礼?居然能让一位贵女从那么高的台子摔落下来,办事如此不周全,皇帝居然还将这后宫宫权交予你?”本文后续将在po18 b v.co m更新
    太后此刻气得直接将怒火发泄在了明棠身上。
    仿若随着魏兮若的落水,太后对其那无理由的疼爱似乎一下子淡了许多。
    人刚刚从水里救上来,太后不去瞧瞧她的心头肉若若有没有受惊,反倒是借着此事发落起了明棠。
    明棠却毫不畏惧。
    身后,魏兮若战巍巍说道,“太后娘娘,是我,是我看到一只萤火虫,想伸手去碰,一不小心才从栏杆处摔了下来,与旁人无关。扰了太后娘娘的兴致,请娘娘责罚。”
    魏兮若这一打岔,让太后也不好名正言顺地发火了。
    她本想借着此事卸了明棠的宫权,如今也是不好下手了。
    太后恨铁不成钢看了魏兮若一眼。
    她这一摔,摔掉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也摔没了自己对她的一切期盼和筹谋。
    “张嬷嬷,扶魏小姐回寿康宫,传太医来诊脉。”
    明棠看了一眼脸几乎埋在斗篷里的魏兮若,转头对宗政衡说道,“陛下,不若传宣成伯前来吧。”
    方苹如今只给宗政衡和明棠诊脉,日常大多是专注于疑难杂症的研究。
    牛痘之法如今在民间已经大力推行开来,且如今小半年过去,可以说是颇有成效。
    这也让方苹在民间颇有声望,寻常后宫妃嫔也都更不敢前去劳烦这位宣成伯了。
    宗政衡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方苹是女子,总比太医署其他人来得更方便些,也比那些医女来得更稳妥些。
    他点了点头,对德全吩咐道,“去请宣成伯去寿康宫。”
    他也不在乎此举是否给了魏兮若脸面了。
    因为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魏兮若完了。
    寿康宫内。
    方苹为床榻之上的魏兮若诊完脉后,转头向一旁等候的太后恭声回道。
    “启禀太后娘娘,魏小姐呛了几口水,人也略有些受惊吓,微臣开几剂方子,吃上几次就也好了。只是…”
    方苹看了一眼身后白着小脸的魏兮若,压低了一些声音道,“魏小姐此次受了寒气,日后,怕是子嗣上会有些艰难。”
    太后猛地站起身。
    “你说什么?!”
    怎么可以子嗣艰难?!
    哪怕受些伤都好过子嗣艰难啊!
    “虽是夏日,但是河水还是极为寒凉,且魏小姐此时应当正是来了癸水,寒气入体,极难回逆。”
    方苹平静地将一切说出。
    看着床榻上得知了这一切面色格外惨白的魏兮若,太后沉默良久,而后看向方苹。
    “宣成伯,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东西最好是烂在肚子里,知道了吗。”
    方苹并无什么惧色,只极为平静地行了一礼,“微臣乃是医者,医者恪守行医之德,自不会随意透露病情,只是,微臣也是臣子,效忠陛下,所以陛下问起,臣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后眉毛一竖,直接将身旁的茶盏掷到了方苹的脚下。
    “大胆,哀家是太后,是天子之母,你竟敢这么同哀家顶撞!”
    可她这种太后的架子,在妃嫔面前或许好使,在方苹面前却半分用处也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微臣乃是太医署的医正,得陛下看重封为宣成伯,微臣所效忠的,自然也只有陛下。若太后对微臣不满,可向陛下说明一切,让陛下对臣进行惩戒。”
    “你就不怕哀家免了你的官!”
    太后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她从坐上太后这个位置之后,所有人都是敬着捧着她,还从未被人如此顶撞过。
    “微臣乃是朝廷命官,非后宫女官,臣的升迁任免,只听陛下差遣,若无其他事,微臣告退了。”
    方苹若此刻还是医女,或许会被太后桎梏一二,可如今她是太医署医正,更有爵位傍身,便根本不是太后一个后宫女眷所能左右得了的了。
    可着方苹的背影,太后气得厉声对张嬷嬷喊道,“去把皇帝给哀家请来!哀家是太后,是他的母后,他就让手底下的人如此欺辱哀家?那哀家不如回君山去!”
    好在张嬷嬷的脑子还是比较清醒的,她忙劝抚太后。
    “娘娘,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若若小姐这边的事。那方医正怕是此刻已经去回禀陛下了。”
    太后此刻才想起她“疼爱”的若若。
    看着榻上苍白着脸的魏兮若,太后的神色间没了最开始得知落水之时的心疼与焦急,反而多了一些莫意味深长的探究神色。
    “若若,这好好地看着花灯,你怎么就掉了下去?莫要跟哀家说什么你被萤火吸引不慎跌落,你决计不是这般轻率之人。素日里你的形为举止都从无错漏,怎么在宫宴之上偏偏出了错?”
    太后的眼神不复往日的慈爱,充满了探究与冰冷。
    她是疼爱魏兮若不假,可那是建立在魏兮若乖乖听话,按她安排的路乖顺走下去的份上。
    若是她生了反骨,这疼爱顷刻间便会烟消云散。
    魏兮若的脸更白了些许。
    她低头啜泣了片刻,在太后脸上的神色愈发不耐烦时,她终于抬头说出了真相。
    “太后娘娘,我的确是自己摔下去的,可不是为了什么流萤,而是为了躲避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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