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是秋玲掌掴阑姑娘,而是阑姑娘掌掴了秋玲。
    阑姑娘无所畏惧地说道:“我是未来的恭王妃!敢打我?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秋玲捂住高高肿起的脸蛋,哭着回到了德庆公主身边,“公主您瞧啊,她……她这么嚣张!”
    德庆公主的胸口起伏得厉害,吞了吞口水,压下滔天的怒火,咬牙道:“本公主凭什么相信你?”
    阑姑娘从怀中拿出一块圆形玉佩:“这是耿家每个孩子一赐名就会戴在身上的玉佩,不会轻易摘下来,表哥把它送给我做了定情信物,这一下,你该相信了吧!”
    德庆公主的脸色蓦地一沉。
    马谨严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德庆公主的脸逐渐涨成了猪肝色,指甲掐进肉里,疼得她冷汗直冒,她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开了原地。
    “公主!”马谨严追了上去。
    “表哥!我不许你去追她!”阑姑娘拦住了马谨严。
    马谨严这会子,早把司空朔让他收服细作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什么都比不得德庆公主重要,一旦失去德庆,他就彻底完蛋了。
    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阑姑娘!
    若非时间紧迫,他现在就会杀了她!
    “德庆!德庆你等等我!你听我解释!”他脚底生风地朝德庆公主追了过去,“德庆!你别走!”
    德庆公主甩开他的手:“走开啊!别碰我!”
    “德庆,你听我解释,她是疯子,我不认识她!”
    “疯子?怎么这会儿变成疯子了?你刚刚不是说你失忆了吗?说你不记得有这桩婚事!”
    “我……我是这么说过。”该死的,他刚刚干嘛这么说?!
    德庆公主笑得讽刺:“可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从没提过你失忆的事!你对我,一点都不坦诚!”
    那是因为……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啊!
    但现在要怎么说?
    承认还是否认?
    马谨严急得焦头烂额,承认自己失忆?这不就是承认自己对公主不够坦诚吗?
    说自己没失忆,刚刚只是哄骗阑姑娘的?但为什么要去哄骗她?骗她上床?这不是更糟糕吗?
    要不……直接承认自己是被司空朔派来收服细作的?
    不好不好,私底下勾结大臣,是皇室的忌讳。
    马谨严悲催地发现自己陷入无法翻身的境地了。
    马车急速驶离,驶入了宽阔的大街。
    马谨严一拳捶在了墙壁上!
    一辆马车在他身旁停下,车窗帘被挑开,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俊脸在明润的夜明珠光下,盈盈地露了出来,唇角含笑:“恭王殿下,拿下阑姑娘了吗?”
    马谨严一听这声,怔愣了片刻,随后苦着脸道:“别提了!我摊上大事儿了!”
    玄胤不紧不慢地一笑:“哦?什么事?莫非本座记错了,那阑姑娘不是南疆的细作?”
    “是!她是细作,可她……”马谨严抓狂地挠了挠头,“她是我表妹!”
    “恭王还有个表妹在西凉?”玄胤满眼的不信,声调微微上扬。
    马谨严愁眉苦脸地说道:“我……唉,都过去很多年了,我一时间,没认出她来。”因着那块耿家的玉佩,他对耿烨未婚妻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玄胤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抿住笑意,十分惋惜地说道:“那你们还真是有缘呢,茫茫人海,跨越两国,事隔多年,居然这样阴差阳错地见到——不过,她是怎么做了南疆的细作呢?既是你未婚妻,本座也未曾听你提过。”
    “唉,一言难尽!”
    “都怪本座,若早知阑姑娘与你有婚约,就不会拜托你去收服她了。”玄胤仿佛十分自责的样子。
    他如此坦诚地说出来,倒叫马谨严不好去怀疑什么了,转念一想,司空朔也没必要害他,他与玄胤不对付,司空朔与玄胤不对付,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呀!况且,就算司空朔是存心让他与未婚妻相认,可司空朔也算不准德庆会来这边呀——
    等等,德庆?
    对了,她为什么突然来了望川坊?
    看样子,似乎根本是来捉奸的。
    莫非……有人给德庆告了密?
    会是谁呢?
    “恭王,你的脸色好像很难看,你放心,你有未婚妻的事,本座会替你保密的,你赶紧处理好你们的关系,别让德庆公主知道。”玄胤轻描淡写地说。
    马谨严稍稍一愣,听司空朔的口气,并不知道德庆来过了——
    他眼神闪了闪:“大人,我可能……没办法处理好了。”
    “哦?何出此言?”玄胤挑眉。
    “我与阑姑娘说的话,全被德庆听见了,阑姑娘还告诉德庆,我会结束与德庆的关系。”马谨严说着,颓然地抱住了脑袋。
    玄胤忍住哈哈大笑的冲动,轻言细语道:“这样啊,那恭王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把她追回来解释清楚啊。”
    马谨严捏了捏眉心:“我解释过了,可她不听,我想这回,我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玄胤呵呵一笑:“恭王,你就这点能耐吗?”
    马谨严一怔:“你什么意思?”
    玄胤循循善诱地说道:“女人不听,你得想法子让她听啊,不然,等她回了皇宫,把今天的一切告诉皇上,你觉得皇上会放过你吗?”
    他有未婚妻,却依旧与德庆结亲,往小了说,是骗婚,往大了说,是愚弄西凉皇室。无论哪个罪名,他都承担不起!
    “那……我该怎么办?大人,请你救我!”他抓住了玄胤的袖子,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玄胤轻轻拍着他的手,慢慢勾起了唇角。
    【v121】
    “恭王,女人都是要哄的,必要时候拿出点气魄来,让她知道失去你的滋味不好受就够了。”
    这番话说的十分笼统,马谨严在迷雾中游走,脑袋晕晕乎乎的,只记住了那句拿出点气魄来,想想也对,他就是平时对德庆公主太纵容了,乃至于她无法无天,连他这个夫主大人都不放在眼里。她今后,可是要嫁到南疆的,她的一举一动,也是要受他管制的,是时候,让他见识一下他的规矩了。
    他捏紧拳头,邪笑着追向了马车驶离的方向。
    他走后不久,一道黄色身影袅袅娉婷地从琼楼走出,对着玄胤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主公。”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与马谨严纠缠不清的未婚妻阑姑娘。
    玄胤神色淡漠,没有说话。
    萧肃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不悦地哼了两声:“老婆,他才不是主公!别上当!”
    玉阑珊一怔:“你说什么?”
    萧肃上前,牵了玉阑珊的手,哼唧道:“老婆,恭王那个混球儿没把你怎么样吧?有没有吃你豆腐?哪只手摸了你?我去给剁了。”
    玉阑珊瞪他一眼:“老娘像是那么容易被吃豆腐的人吗?”
    萧肃委屈道:“人家这不是担心吗?”
    玉阑珊美眸轻转,看了玄胤一眼,低声道:“你刚刚说他不是主公?”
    萧肃嗯了一声:“肯定不是!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天机阁阁主的位子,可不是凭几分长相坐上去的!”
    “啊?怎么会?”玉阑珊难以置信,尽管主公戴了面具,可那面具遮的不是全脸,是半脸,这得长得多像,才能戴上去让人察觉不出异样?还有身材、神韵、气质,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硬说有什么差别,大概就是声音,更冰冷一些,她以为是主公心情不好才这么说话呢……
    玉阑珊一把拧住萧肃的耳朵:“既然知道不是真正的主公,干嘛不告诉我?害我白演一场戏!”
    “疼疼疼,老婆!你这动不动就打我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萧肃连连告饶。
    玉阑珊松开了他,没好气地看向玄胤道:“你是谁?为什么冒充主公?你有何目的?”
    “你管我是谁,总之你记住,想让你们主公活命,就别把我的事说出去。”玄胤漫不经心地说。
    那神态、那不可一世的气场,真是与主公一模一样啊。
    玉阑珊将萧肃拉到一旁,小声道:“主公有个双胞胎兄弟?”除了双胞胎,没谁能长这么像吧?
    萧肃摇头:“你猜对了一半。”是兄弟,却不是双胞胎,“算了老婆,咱们回去再说吧。”
    “主公在哪里?”玉阑珊不走。
    萧肃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主公一向不喜欢我查探他的事,没他的命令,我不敢查。”
    “你傻呀!主公都让人给冒充了,你就不怕主公已经遭遇不测了吗?”玉阑珊捶了他一拳。
    萧肃深深地看了玄胤一眼:“他暂时……不会伤害主公。”
    ……
    却说马谨严告别“司空朔”之后,飞速地追上了德庆公主。
    此时的德庆公主正靠在秋玲肩头,抽泣着哭个不停,当着外人的面,她不敢失态,关上车门,再也忍不住满腹委屈:“……又是一个混蛋,比马谨严还可恶的混蛋,都有了未婚妻还来招惹本公主!”
    “是呀,公主真是命苦,遇到这种德行败坏的男人!”秋玲狠狠地骂着,想到那个男人的誓言,简直觉得像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德庆公主万念俱灰,连轻生的念头都有了,她不明白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要受到这样的打击?一连三次,遇人不淑,莫非是老天爷在惩罚她吗?
    前两次倒也罢了,都只是见了一两面,谈不上多少喜欢,这一次,在对方猛烈的攻势下,她的真的动了感情,结果可想而知,破灭的那一瞬,难受得像是下了地狱!
    “公主!公主!”马谨严一个跃起,落在了外头的车辕上,巨大的力道,惊得马匹都出现了一瞬的慌乱。
    车夫赶忙稳住。
    马谨严掀开帘子,躬身进入车厢。
    德庆公主含泪撇过脸:“你还来做什么?如果你是要为自己开脱,那你可以省省了,我不会相信你的!”
    来的路上,马谨严已经权衡过利弊了,这段日子他疯狂地讨好德庆,想来不是毫无效果,德庆是真正地喜欢上了他,如此,坦白失忆撇清与未婚妻的关系最为重要。
    “公主,我不是要为自己开脱,我只是不忍心你拿我的错误惩罚你自己!”他懊悔无比地说,“老实讲,我的确失忆过,就在前两年,我大病了一场,醒来便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真不知我还有一个未婚妻,我今日见了她,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我想,我应该从未喜欢过她,是我那早亡的母亲,为了定了这门亲事,从未过问过我的意见。我这么说,不是想逃避一个男人的责任,而是我希望让公主明白,在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公主一人!除了公主,我谁都不娶,哪怕遭天打雷劈!”他一脸诚挚地说。
    德庆公主的心里微微动摇了一下,沉浸在情网中的少女,总是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说白了,她还没死心。
    一旁的秋玲却没这么好打发了,因为就在不久前,这个男人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喜欢公主,只喜欢她,当时的神情与现在的一般无二,而她那份心底的挣扎与动容,想来也与公主的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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