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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波万顷的大丽湖上,一艘奢华到极点的画舫缓缓地泛着清波,甲板上,一张小茶几凭栏而放,湖风很大,吹得宁玥的衣袂与青丝婆娑起舞。
    宫女点来两盏琉璃灯,呈上精致的菜肴与从西洋商人手中高价买来的葡萄酒。不由地想起一首诗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玄胤在外征战,自己却在京城与人饮酒作乐,真是——
    宁玥自嘲地摇了摇头,看向对面的紫衣男子道:“中常侍大人是不是钱多烧得慌,白白地放着银子不赚,非得约我吃一顿没什么鬼用的饭!别打我主意,我不会献色的。”
    司空朔勾起嫣红的唇瓣,幽静如渊的眼睛映着烛火,潋滟得直击心扉:“看来,你都知道了。”
    “你是天机阁主人的事?嗯,是,一早知道了。”宁玥端起琉璃杯,轻轻地喝了一口,这酒的味道真好,喝两杯了也不嫌腻。
    司空朔亲自给她斟满:“你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
    “贩卖玄铁的事啊,是,也猜到了。”前世她只晓得天机阁是司空朔名下的产业,却不清楚司空朔具体用天机阁做了些什么,这一世,是结合南疆与西凉的战争,她才猜到了一些端倪。又喝了一口,宁玥说道,“坐收渔翁之利是可耻的,给敌军贩卖军火也是可耻的,中常侍大人。”
    司空朔意态闲闲地靠上椅背,慵懒地说道:“知道那么多事,不怕我灭你的口?”
    宁玥看他一眼,道:“你舍不得。”
    司空朔笑了,笑出了声:“马宁玥,你这不要脸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脑海里浮现起一张皱着眉头的俊脸,宁玥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你管我跟谁学的,反正你舍不得杀我就是了。”
    “呵~”司空流的唇齿间,流泻出一声淡淡的冷笑。
    宁玥晃了晃杯子,看向桌上的菜肴道:“你意识到这顿饭值多少钱了吗?三倍的供货价、一座玉台矿山、一个你一直想要回去的宝贝!”又直直地望进司空朔的眼睛,“承认吧司空朔,你喜欢上我了。”
    司空朔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依旧冷笑。
    宁玥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别喜欢我,司空朔,我会利用你。”
    司空朔抬眸,火光在他眸子里跳动:“为什么?”
    “因为你欠我。”
    “什么时候?本座怎么不记得?”
    宁玥放下杯子,司空朔没再给她斟酒,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醉意,再多喝一点都能倒地酣睡,她扭头望向河岸边的灯火阑珊:“上辈子。”
    司空朔轻轻地笑了,看着她酡红的脸蛋,仿佛只是为了配合她,应景地问了一句:“是吗?”
    “是啊,你上辈子是个大混球,虽然这辈子也差不多,不过这辈子我与你没多少瓜葛,所以你混不混跟我没多大关系。”她说着,拂去被风吹乱的发丝,“可是,曾经的事,让我无法不去记恨你。”
    司空朔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只像逗弄着一个小醉猫似的逗弄着她:“我怎么你了?”
    宁玥仰头,望向了璀璨的星空:“你收养我,娶了我,然后又不要我。”
    讲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下来,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司空朔的眸色深了深:“真狗血。我为什么要收养你?一点都不可爱!”
    宁玥淡淡地笑开:“我爹娘死了,我被赶出马家。如果不是你,我已经冻死街头了,所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哪怕你之后让我吃尽了苦头,但只要一想到这条命是你给我的,我就没办法让自己去找你报仇。但也仅仅是……不报仇。如果你主动贴上来,我会利用你,像你曾经利用我一样,毫无愧疚!”
    “说的好像煞有其事。”司空朔站起身,解下披风披在了宁玥的肩上,“你哪天混不下去了,到本座的府上说书,本座好吃好喝地养着你。”
    宁玥没拿开他的披风,因为确实很冷:“唉,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不信我?”她与冬梅说,冬梅不信,当她发烧说胡话;与司空朔说,司空朔不信,当她喝多了讲醉话。
    司空朔突然道:“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不向皇帝告发我?”
    “狡兔死,走狗烹,我们两家相互牵制才能让皇上放心,一旦谁倒了,另一个离死期也不远了。”
    司空朔微微一叹:“马宁玥,你真是理智得让人想揍你啊!就不能讲两句好话哄本座开心?”
    宁玥凉薄地勾起唇瓣:“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可以签契约书了?”
    司空朔打了个手势,小太监捧着一个放了纸笔的托盘过来,司空朔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名字,又拿出印鉴,盖了私章。
    南疆,菩提宫
    素衣正在给公子后院晾公子的衣服,突然,一名小宫女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封信,她看完,面色大变,急忙去了公子的寝殿。
    “公子!”她推开门,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看书的容卿,“不好了,西凉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容卿漫不经心地问。
    素衣蹙眉道:“天机阁毁约了,说不再给我们卖玄铁,为补偿我们的损失,还赔了十万两黄金。”他们总共给对方的货款都没这么多,甚至一半都不到,对方赔了双倍有余,可见毁约的决心很大!“怎么办啊,公子?没有玄铁,那些兵器便造不出来了。”
    南疆那些强悍的兵器如弩车刀枪,全都是用玄铁铸造的,一旦没了玄铁,他们后续的兵器便与西凉的没什么差别了!
    “怎么会突然毁约?”容卿淡淡地问。
    “信上没写原因,反正就是毁了,真是不讲信用的东西!”素衣焦急地问道,“怎么办,公子?马上要攻打云州了,现在却突然没了玄铁——”
    容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天机阁不像是不守信用之辈,不卖给我,定是卖给了宁愿违背信用也不想得罪的人,真是好奇,那人是谁?”
    离开画舫,宁玥上了马车,大概真的喝多了,靠在软塌上竟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睁眼时已经进了王府。宁玥回了琉锦院,冬梅赶忙迎上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诧异道:“您喝酒啦?”
    “喝了一点。”她在椅子上坐好,按了按酸胀的脑袋,喝时像果汁似的,一点感觉没有,后劲儿却挺大。
    冬梅看着她道:“奴婢让人熬一碗醒酒汤。”
    “不必了,睡一觉就好。”宁玥摆了摆手。
    冬梅将宁玥肩上的披风取下来挂在衣架上,却发现这不是她家姑爷的:“咦?小姐?这披风……”
    宁玥啧了一声,真是喝多了,居然忘了把司空朔的披风还给他:“收好。”
    收好的意思是……不让人发现?
    冬梅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小姐该不会是……有相好的了吧?太棒了!趁姑爷不在,好好地享受生活,谁说女人一辈子是男人的附属品?只许男人三妻四妾,不许女人寻欢作乐的?她家小姐这么有钱,就该多多多多地玩一玩嘛!
    冬梅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地叠起了披风。
    刚叠到一半,丫鬟通报,碧清来了。
    冬梅吓得赶紧把披风塞到了垫子下!
    宁玥不着痕迹地解下外衫,罩住了垫子。
    碧清打了帘子进来,笑盈盈地道:“四奶奶回来啦?我正找您有事儿呢!”走得近了,自宁玥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眉梢一挑,“四奶奶饮酒了?”
    饮酒本不是大事,可回来这么晚,明显是在外头喝的。
    宁玥点了点头:“是啊,回春堂新来了些药酒和葡萄酒,我尝了些,碧清姑娘喜欢吗?回头我给您带一瓶。”
    碧清笑道:“不了不了,我喝酒会长疹子。”
    “那真是遗憾。”宁玥微笑着说道,“对了,你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瞧我这脑子,差点儿给忘了。”碧清拍了拍脑门儿,“三老爷故去了,琴儿无依无靠的,过得也不大高兴,王妃与王爷商议了一番,觉着是不是该给琴儿寻一门好亲事,想来问问四奶奶的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母妃那么需要用得我的地方,只管说。”宁玥一针见血地说道。
    碧清讪讪地笑了笑:“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是这样的,王妃打算在府里设一个赏菊宴,邀请一些家世清白的夫人小姐们过来聚聚,其实就是想给琴儿找个好婆家!”
    “母妃的主意甚好。”
    “只是王妃前几日感染了风寒,身子不大利索,三奶奶又怀着身孕更是不利索,设宴的事能不能劳烦四奶奶搭把手?”碧清讲得非常委婉。
    宁玥却听出来了,王妃病了,不过应该不是风寒,而是被玄胤气病的,玄胤那么优秀的样子被王妃看到,听说还被错认成了玄煜,王妃肯定郁闷极了。偏这时,中山王要解决琴儿的终身大事,她哪里分得出心思来?
    宁玥点头应下了。
    南疆,东宫
    太子已经下葬,葬在皇陵之中,皇甫珊如同变了个人,终日坐在窗前,一句话也不说。
    小宫女与马援一直逗她,她也不笑。
    喊她吃饭,她也不吃。
    小宫女扯了扯马援的袖子,示意马援想想办法。
    马援想到当年儿子过世时,兰贞也是这样,不吃不喝不说话,就呆呆地抱着儿子的东西,一个劲地掉泪。失去至亲的痛苦,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劝好的。
    他叹了口气,上前道:“珊公主,好歹吃点东西吧?你不吃东西,饿坏了,燕公主知道了会担心的。她去那么远的地方打仗,就是为了让你过得好一点,你这么糟践自己,她远征的意义何在?”
    皇甫珊扑进了马援怀里:“我想我父王……”
    马援慈爱地抚摸着她脑袋,像抚摸着自己女儿一样:“想他才要更好地活着啊,他死得不明不白,你要养足精神,将来好给他报仇,千万别让亲者痛仇者快。”
    皇甫珊慢慢直起了身子:“你说的对,我要给我父王报仇!”
    “这么想就对了。”马援欣慰地说道,虽与对方没有血缘关系,但对方的年纪与玥儿相仿,看到她,他总能联想到玥儿,心头一片柔软。
    “但是我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给我父王报仇?”她抱住脑袋,颓然地说。
    马援瞧着她难过的样子,真想告诉她,杀害你父王的凶手就是皇后身边的夙火,可皇甫燕交代过,不能让皇甫珊知道,马援又将话咽进了肚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只要活着,就一定能抓到凶手,就算抓不到,你活得比他久也是好的。”
    马援把饭递到她面前:“吃吧。”
    皇甫珊味同嚼蜡地吃了起来。
    “袁术。”她突然说,“你上回给我掏的鸟蛋呢?”
    马援的嘴角抽了抽。
    一刻钟后,马援出了东宫,去林子里给皇甫珊掏鸟蛋,为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他一路上都将警惕性提得特别高,生怕再又来一个夙火,栽赃嫁祸他什么!
    且不说他还要保护皇甫珊,单单是容卿那个大可恶,他都还没杀掉呢!
    马援很快便找到了一个鸟窝,他爬上去,准备将一窝小鸟全部端回去哄皇甫珊开心,却突然眸光一扫,发现了紫荆路上的轿子。
    轿子的顶端刻着一只麒麟。
    这是容卿的标致。
    马援的心口立刻砰砰跳动了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上回杀你让你跑掉,还惹了一身骚,这一次,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你了!
    马援将鸟窝放回远处,悄悄地捏紧了袖子里的匕首。
    习武者的直觉告诉他,抬轿子的都是些不会武功的太监,解决他们易如反掌,而且,不会被人发现。
    当轿子从大树下路过时,马援飞身而下,迅速地点了四人的穴道。四人僵住,轿子也稳稳地定住。
    马援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兴奋,仿佛即将看到什么期盼已久的人,这种期盼太过强烈,竟不像一心想杀掉的人,倒像一直在思念的人。马援摇头,自己一定是兴奋得糊涂了,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得赶紧结束,在御林军赶来之前解决掉容卿!
    一念至此,马援掀开帘子,朝车内的男子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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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这个月能不能写到一百万,好久没写那么长的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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