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玄胤挑眉,与宁玥和玄昭相互看了一眼,忽然,谁都忍不住笑了。
    宁玥指了指牢笼:“三叔你看看后面是什么?”
    三老爷回头一看,就见本该是墙面的位子居然只是一张细密的大网,网后,几只眼底闪动着绿光的野狼,正垂涎三尺地看着他!
    他吓得连忙爬到了牢门这边!
    那张网看起来单薄脆弱,仿佛一不小心,那些狼便会破网冲过来,将他啃得骨头都不剩。这比砍头恐怖多了。
    “不要……不要这样……小胤,我是你三叔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啊!昭儿,你最爱吃草莓,我为给你摘草莓,还被蛇咬过,你还记不记得?”
    这个时候才打亲情的底牌,未免太晚了。
    曾经的三叔真的非常令人怀念,可慢慢的,他的善良、他的正直都被一点点壮大的野心给蚕食了,他想夺取家主之位,他想自己做皇帝,所以他狠下心,朝年仅五岁的小樱下手、朝无辜的宁玥下手、朝怀了身孕的孙瑶下手、朝一直疼他护他的王爷王妃下手……
    如此多的行径,简直罪无可恕。
    玄胤来到他面前,巨大的暗影将他笼罩:“说,你幕后的主使究竟是谁?”
    “我……我……”三老爷低下头,“我不能说……他会杀了我的……”
    “那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你?”
    “不是被你杀掉,就是被他杀掉,我……我宁愿被你杀……”
    被狼群啃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竟然宁愿选择这个,由此可见,他背后的人折磨起人的手段丝毫不弱于玄胤。
    宁玥上前道:“或许,我们可以不杀你,也会保护你不被那个人杀害。”
    “没用的……”三老爷含泪摇头,“他在我体内种了蛊,一旦他发现我背叛他,他会让蛊毒发作,我……”
    宁玥从脖子上解下平安符:“这是千年冰龙晶,能够压制一切蛊毒,你佩戴它,往天气严寒的地方迁居,一辈子都不会发作。”
    三老爷的眼底光彩重聚:“真……真的是千年冰龙晶?”
    宁玥打开平安符,取出黑曜石递给他:“你自己看。”
    三老爷捧在手里,像捧着一块怎么化都化不开的冰:“是,是它!是它没错!你真的会把它给我?你不会反悔吧?不会事后杀了我吧?”
    宁玥摇头,正色道:“当然不会,我虽歹毒,可从来都信守承诺,我说到做到,你供出幕后主使,我安排你前往北域,北域国常年冰封,最适合你了。”
    “好,我说,我说!”三老爷激动地捏紧了手里的黑曜石,“我没见过他容貌,他总是穿着一件黑色斗篷,年纪挺大了,眉间有一弯血月图腾。”
    “听起来像个黑袍老人。”宁玥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夙火。”
    玄胤打开南疆重大官员和幕僚的名册,里边的确有夙火的名字,而且地位还不低,他勾起右唇角:“多谢你了三叔。”
    说着,一把夺回了黑曜石。
    三老爷又是一怔:“你……你干什么?你们……你们要反悔吗?马宁玥,你说了不杀我的!”
    宁玥淡淡地笑道:“我是不会杀你,但我丈夫要杀你,我有什么办法?”
    “你……”三老爷被摆了一道,气得脸都绿了,“你还说要送我去北域的!”
    “是,我会送你去北域,不过不是你的人,是你的骨灰。”
    宁玥笑着说完,被玄胤搂在怀里,走出了暗室。
    玄昭冷冷地看向三叔,看着这个差点杀了他爹娘和他妻儿妹妹的凶手,慢慢地转动机关,升起了那张阻挡在狼群面前的网……
    疼,真疼!
    浑身像被碾过一样。
    皇甫珊皱着眉头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内,纳闷地问:“诶?这是什么地方?”
    一名中年男子走过来,语气温和道:“姑娘,你醒啦?伤口还疼不疼?”
    经他这么一问,皇甫珊才记起自己被人射伤了,动了动身子,伤口还有些疼,不过她能忍受就是了。她看向这个严肃冷峻的男人,道:“大叔,是你救了我吗?”
    马援点头:“我在河边取水,看到你中箭昏迷,就把你带回来了,隔壁的婶子给你的衣裳。”担心她误会自己占了她便宜。
    皇甫珊笑了笑:“大叔人你真好。对了大叔,你看见跟我一起的小姑娘了吗?呃,她穿着小厮的衣裳。”
    马援摇头。
    皇甫珊叹了口气,小娟不会武功,不知有没有落在那群没长眼睛的士兵手里。
    “你与家人失散了吧?临淄城正打仗,兵荒马乱的,许多人都与亲人走散了。”马援难掩叹息地说。
    “大叔,你知道临淄城的守将是谁吗?”
    “马援,不过据说他失踪了。”马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皇甫珊又道:“不是,我不是指西凉的守将,是现在南疆的守将。”
    “哦,南疆的啊。”马援面色微哂,“听说叫瞿必。”
    瞿必那个愣头青?他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派人射杀她呢?太可恶了!回头告诉父王,狠狠地教训他!
    马援看着她一脸愤恨的神色,以为她是痛恨对方攻占了自己的家园,没怀疑什么,说道:“姑娘,你是哪儿的人,家中还有谁健在?”
    “我……”皇甫珊咬了咬唇,“我是临淄城的。”
    难怪那么关心临淄的守将,马援又道:“你三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我给你端碗粥来。”
    不多时,马援端来了一碗红薯粥,这个小山村是他们的秘密据点,周围的居民基本上他们的暗线,食物倒是不缺,可为了不引人怀疑,还是尽量装得贫穷。
    皇甫珊不挑食,她虽贵为公主,可常年在寺庙里习武,过的也是清苦日子,她很快便将一碗红薯粥吃完了。
    马援瞧她言行举止像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以为她会挑剔不吃的,没想到连汤都喝干净了:“你先歇会儿吧,回头告诉我你亲人住临淄城的哪里,我看最近有没有商人过去,帮你给家人捎个平安。”
    “嗯……谢……谢谢大叔。”皇甫珊低下了头,余光瞟见桌上的剑,她对兵器特别敏感,一眼便瞧出这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而且极有可能,是军营铸造的,“大叔你是西凉的将士吗?”
    马援一愣,否认道:“不是,我是雇佣军,北边来的,听说南方有仗打,便想过来赚些银子。”
    皇甫珊是知道雇佣军的,他们不分国界、不分兵种,谁给钱便帮谁打仗,而且他们全都十分守信,签了契约后非死或战乱结束,绝不背主。
    她抓住了马援的手臂:“大叔!我雇你行不行啊?”
    “你……雇我?”马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皇甫珊心性单纯,没多大的戒备心,觉着人家既然救了她,就一定是个大好人,当下也不瞒着自己身份了:“大叔,我跟你说个秘密,你答应我,不许讲出去啊!”
    “好的,你说。”
    “我……我不是临淄城的人。”
    看出来了,气质容貌都太好,像皇城里长大的,只是口音偏南方。
    “我是南疆公主,我父王是太子!”
    马援的手立刻按在了刀柄上!
    皇甫珊没察觉到自己走到了死亡边缘,倒豆子一般地说道:“我去你们京城玩来一趟,本打算回南疆了,哪知道,那该死的瞿必,竟让人下令杀我!说我是假公主!怎么可能嘛?我令牌都给他看了!现在,我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想穿越临淄城返回皇宫,根本是痴人说梦了。”
    马援将已经抽出一寸的匕首压了回去。
    皇甫珊笃定道:“大叔你武功好不好?你将我安全送回皇宫,我让我父王奖励你,给你个官儿做!”
    对救命恩人,他父王向来是非常大方的。
    救人不救人的,马援没兴趣,不过,若是这小姑娘没有撒谎,自己岂不是能利用她进入南疆皇宫?
    “你真的是南疆公主?我凭什么信你?”
    “我……”皇甫珊一脸愁容,“我令牌给那些人了,他们没还我,但是……我真的是南疆公主啊!”
    马援的眼神闪了闪:“听说,你们南疆皇宫住着一个很厉害的幕僚。”
    “你说容卿啊!”皇宫是不许外男入住的,只有那个比宰辅还睿智的病秧子,生生打破规矩住在了菩提宫,“他在菩提宫住着,怎么了?”
    马援笑道:“没,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对皇宫了不了解,真公主的话应该什么都知道的。”
    “那是!”皇甫珊拍着胸脯道,“皇宫没我不认识的人!也没我不知道的地方!就拿容卿来说吧,他住菩提宫,在皇宫的南面,里边有一棵千年菩提树,我还爬上去摘过菩提子呢!”
    她天真无邪的表情,已经令马援信服了三分,但还是故意问道:“我听说他很厉害,这次打仗,多亏他的阵法和兵器,才将西凉给打败了。”
    “是呀是呀!他的阵法比降龙阵还厉害,一下子就把玄煜困进去了!然后他改造的弩车比西凉的弩车迅猛百倍,还炸不烂!盾牌更不用说,又轻又坚固,刀枪不入,哪像西凉的盾牌,拿着就三四十斤,重死了,哪儿还有力气杀人?最要命的事,西凉的盾牌虽然重,却被我们一戳就戳烂了!”
    “弩车、盾牌、刀枪全都是容卿铸造的?”马援难以置信地问。
    “他教人铸的!”
    此人不除,西凉必败。
    他决定了,他要入宫,杀了容卿!
    “大叔,你看见我的盒子了没?”皇甫珊突然问。
    马援皱眉:“盒子?你身上什么都没有。”是真的没有。
    皇甫珊捂脸倒在了床上,宁玥,对不起,把你送给我父王的礼物弄丢了。
    三日后,皇甫珊修养完毕,马援带着她穿过了临淄城,他在临淄待了那么多年,这点办法还是有的。
    他们装成一对商人父女,顺利地进入了帝京。
    住客栈的时候,曾碰到过不少排查,说是一个官僚家的千金失踪了,马援明白,他们是在找寻皇甫珊,而且全都来者不善。
    马援暂时没心情关注南疆皇室的内斗,他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进皇宫、杀容卿!
    马援有过女儿,演起父亲来丝毫不费劲,二人躲过了所有排查,在第十天的时候顺利抵达了帝京。
    皇甫珊如鱼得水,先去了外公外婆家,让他们往东宫稍了消息,当晚,她就坐着太子的马车返回皇宫了,与她一道入宫的还有马援。
    “父王!”
    皇甫珊扑进了太子怀里!
    太子前段日子摔断腿,如今大好,能够走动了,但架不住她这么猛烈的一扑,险些与她一起跌到地上!太子稳住身形,揉了揉她发顶,她自幼清苦,长得瘦,可如今,更瘦了,太子心疼地抱了抱她:“以后还敢不敢乱跑了?”
    皇甫珊将头埋进父王的怀里:“不敢了。”才怪。
    太子知道她嘴上答应得好,心里只怕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次的“出逃”了:“你这性子,不知随了谁。”
    皇甫珊吐了吐舌头,从太子的怀里直起身,指向马援道:“父王,我在临淄城被人射伤,是他救了我,然后也是他护送我回来的,你给他个官儿做吧!”
    太子温和中藏了一丝犀利的眸光落在马援身上,只觉此人不论仪表气质都很给人一种铁骨铮铮的感觉,他手下的一些大将都没他这么强的气势:“多谢你救了我女儿,你叫什么名字?”
    马援拱手道:“我叫袁术。”
    “你原先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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