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指的病症并不是生理意义上的疾病,而是心理意义上的,”沈则琛抬起眼睛,望向他们每个人,“毕竟我知道你们的身体都很健康。”
    接着,沈则琛用眼神示意坐在会议桌左侧第一个的吴越发言。
    “啊?我第一个说?”吴越瞪大眼睛,“这个……呃别急,我想想说啥哈……”
    吴越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他实在不适应这种正经场合,边想边说,语气很不确定:“太乐观了?这能叫病吗?乐天派?”
    一旁的苏睿形和高栎星都忍不住笑出声。
    沈则琛不予置否,只是示意苏睿形继续发言。
    苏睿形回答得很快:“这个问题还是很简单的,因为我本身就有梦游症。”
    “你那梦游症能不能去治治?我看着都糟心!”吴越喊起来,“这毛病都几年了!”
    “我不是去过医院吗,没用。”苏睿形不满地推眼镜,“而且我也在尽量做到不打扰你们了,这病也不是我自己想有的。”
    “你再换家医院呗,我听说隔壁中华路那家三医院,专门治你这病……”
    “禁止讨论无关话题。”沈则琛冷静地打断他们。
    吴越和苏睿形立马正襟危坐,各自看向桌面,表情严肃。
    轮到高栎星,吴越与苏睿形都越过桌面看向他,想看高栎星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作为队里第二大的成员,高栎星通情达理,很会照顾人,带着与娃娃脸完全不相符的成熟,待人接物都挑不出错,吴越和苏睿形暗自思忖:不会吧,高栎星能有什么病?
    高栎星却很浅地笑了,不知道什么缘故,那温和的笑容里添了几分凄凉,话语说得并不直白:“我想,应该是我自尊心过强了吧。”
    另外几人都没听懂。
    沈则琛面容依旧平静,坐在会议桌的桌头,什么都没说。
    会议室寂静,季倾羽就像脱离了现场一样,撑头望向窗外的蓝天。
    天气晴朗,清澈的青空上划出一道白线,是飞机的尾迹。
    季倾羽心里也很疑惑,为什么这样的好天,自己要坐在充满冷气的会议室里听这些人讲这些无聊的事情……还跟沈则琛在一起。
    与沈则琛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季倾羽很快不自然地别开目光,就好像多对视一秒都难以忍受。
    随即他发现,似乎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正看着自己。
    “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季倾羽不爽地皱眉道,“看我干嘛?”
    发言最后轮到季倾羽,而季倾羽这个发言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在其他人投来的目光的沐浴下迷惑不解起来。
    symptom的成员们与经纪人、制片人此刻都统一明白了一个事实。
    ……难怪季倾羽会是他们队伍的概念核心。
    现成的公主病就坐在他们眼前呢!
    这病,病症明显,症状强烈,病入膏肓!
    没得治啦!
    没错,在公司的官网上,关于介绍symptom团队的那一栏,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写着每个成员的定位——
    季倾羽,symptom的门面,以及概念核心。
    季倾羽:“?”
    沈则琛像是早就预测到这一切,在现场所有人形成清晰的认识之后,直接跳过了季倾羽的发言,开口道:“在充分了解组合概念的基础上,歌曲概念才更容易被决定,这就约等于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他的话井井有序,条理清晰,仿佛沈则琛才是公司的制作人,而坐在桌尾的那位大概只是个摆设。
    “而至于这次的回归概念,我有一些具体的想法,在这里我想跟你们一起商讨过后,再进行敲定。”
    “最后,我有一件事想告知大家。”沈则琛神情淡然,“那就是这次的回归曲,我会亲自参与作词。”
    ——
    结束会议之后,一行人回到了宿舍。
    吴越大大咧咧地躺倒在客厅沙发上,越想越不对劲:“哎不是,刚刚在会议室,队长大人让我们每个人轮流发言,结果他自己却没说吧?”
    苏睿形也坐在他身旁,点头:“好像是没说。”
    沈则琛身为symptom的队长,自然也是symptom的成员,沈则琛要symptom的每个成员挨个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当然也包括他在内。
    “你也别想了,队长那么优秀的人,能有什么毛病?”苏睿形忍不住吐槽,“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好吧,你说得也是。”吴越没和往常一样反驳他,转而惆怅道,“队长大人什么人啊,就光说唱跳吧,已经把我秒得渣都不剩了!”
    “沮丧什么,你好歹还有个拿手的rap呢。”苏睿形嘲笑吴越,然而很快他就想起自己副主唱的身份,笑不出来了,“……我才是被秒杀了。”
    沈则琛外貌和实力都是顶尖,性格正常,虽然要求严格但那也是他作为队长应该的,吴越和苏睿形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如果轮到沈则琛发言,他能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沈则琛这么完美的一个人,不可能有什么缺点的吧?
    他也会和跟他们一样,有某种缺陷,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毛病吗?
    高栎星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他刚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盘刚洗好的水果,走到客厅的沙发边便停下,转过头去,目光安静地投向最里边的那扇房间门,熟练到就好像已经重复了很多次这样的动作。
    最里边,那是季倾羽所在的房间。
    而此刻在那个光线最好的房间里,不仅有季倾羽。
    还有沈则琛。
    沈则琛坐在正对着窗的书桌前,光线透过玻璃,照在他摊开的记事本上,每写一个字,笔尖的阴影就投落在细腻的薄纸表面,宛如写出来的不是墨水,而是流淌着的粼粼长河。
    季倾羽难得没玩手机,他只是站在自己床边,换句话说,他正站在沈则琛的桌旁,略微低头看向沈则琛握笔的那只手,骨节分明,青筋凸起。
    沈则琛又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季倾羽对他的记事本没兴趣,只是语气不太好地问他:“今天你还要去练习?”
    今天是周日,由于概念讨论的会开了整整一个上午,或许是老天开眼,沈则琛大发慈悲地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不过准确来说只有半天。
    沈则琛停了笔,扭头看他,脸上表情不变:“应该。”
    “那你打算继续在练习室睡?”听到沈则琛的回答,季倾羽竟然情绪莫名激动起来,他拔高音量,“沈则琛,你是脑袋有毛病吗?”
    话题又回到今天早上。
    说实话,光凭这几句话,沈则琛并不能明白他的怒意从何而来。
    “我是喊你不要打扰我休息!可我没喊你睡练习室!”季倾羽蛮横地喊,“沈则琛,今天给我回来睡,听见没有?!”
    “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觉了呢?”沈则琛问他。
    “那你不能早点回来吗!神经病!”
    “但我不知道你每天几点钟睡觉。”沈则琛说。
    “……”
    不要说沈则琛,就连季倾羽都不知道自己每天的睡觉时间,因为不固定,之前睡得晚的时候凌晨三四点才睡都有可能,现在托沈则琛那张计划表的福,每天十二点前必须睡觉,可入睡时间还是不固定。
    “那、那反正你回来早点就行了!”季倾羽噎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还说了谎,“我睡觉没那么容易醒……”
    沈则琛看着他:“那为什么现在改主意了?”
    “……”
    “你不在宿舍谁喊我起床啊!”季倾羽像豁出去般张开口,终于吐露出了自己真正的心声。
    沈则琛:“……”
    “高栎星可以喊你起床。”沈则琛轻声说,“早上我也拜托他喊你起床了。”
    “他喊不醒我的。”季倾羽不耐烦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非要把别人从床上喊醒不然不罢休吗?”
    季倾羽说的其实是真的,这个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拿他没办法,如果说有一个能管得住他,那这个人只能是沈则琛。
    “……而且不管怎么样,睡练习室的地板上也是很冷的好吗。”季倾羽突然又语气别扭地小声说。
    第24章
    沈则琛彻底放下了笔,静静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季倾羽忽然觉得沈则琛对着自己的目光有些焦灼,就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在他脸上滑过,带着难以忽视的热度。
    他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将声音调高:“别看了……总看着我干嘛啊!”
    “嗯,谢谢你。”沈则琛朝他笑了一下。
    季倾羽:“……”
    靠靠靠沈则琛竟然对他笑了?
    其实不是第一次,但季倾羽还是不能太习惯沈则琛脸上露出这样的纯粹笑容。
    季倾羽猛然撇过头去,不说话了。
    说真的,自己为什么要关心沈则琛睡在哪儿呢?他睡房间里,还是睡练习室,抑或是睡大街上,都不关自己的事不是吗?
    而且奇怪的是,回想起刚刚那个笑,他竟然还觉得沈则琛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背对着光,却比窗外的阳光更加透澈。
    ……都怪沈则琛早上开会的时候总在说什么“概念”“症状”“病症”,季倾羽现在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了。
    十月回归,制作人与策划团队开始马不停蹄地进行下张专辑的制作,而沈则琛也参与其中,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沈则琛不仅仅是参与了作词,也参与了策划,除了练习以外的时间都在往公司会议室跑,每天在宿舍里待的时间少之又少。
    不过即使再忙,沈则琛还是遵守和季倾羽的约定,每天晚上十点钟之前必然会准时回来,然后洗漱关灯,与季倾羽一起进入梦乡。
    再也没有打扰过季倾羽的睡眠。
    而在这段时间,symptom的成员们也都认真地投入到练习之中,或许人都是这样,在没有旁人监督或者外力逼迫的情况下,很难做到绝对的自律。
    只有季倾羽除外。
    季倾羽练习的时候向来不认真,也不投入努力,每天敷衍地完成沈则琛的练习任务后就不会再踏入练习室一步,多一秒都不想待。
    这些,沈则琛自然都看在眼里。
    一次练习过后,沈则琛单独让季倾羽留了下来。
    季倾羽一看沈则琛的脸色就知道等着他的肯定没好事,沈则琛绝对又要开始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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