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挥手示意要他们先回去,星亚火冒三丈地直奔教室,帅德则尷尬地表示自己帮不了板狼后也走了。
    「对了,介绍一下,这是周猩猩警佐。周警佐,这是嫌犯唐智杰小弟,你已见过。」
    --什么嫌犯…。--
    那位看来像王干探跟班的警员点头对我微笑,靠近我小声说:「早上你踢我『那话儿』现在还隐隐作痛咧。」
    「感觉棒呆了对吧?」我笑道。
    「真该死,竟然被你说中了。」他笑得更大声。
    「他妈你们两个有病呀?老周,等会我要请这小兄弟吃顿饭,一起来吧。」
    「不,我这有公家发的便当,免钱的,不如咱们各抱一个到视野好的地方啃吧?」
    「有便当哟,太好了。」
    就在他们俩一搭一唱间,便当辗转传入我手。
    「这顿就当我请的,小兄弟,你们学校那边风景好带咱们去吧。」
    看到外送便当,真令人作呕,同样的菜色,早就吃腻了。看到盒子印着斗大的字│『松堡王』差点没昏倒,跟在学校吃没两样,他要道歉一点诚意也没有。
    「走,我们去鐘楼顶啦,那儿视野不错。」周警佐似乎对学校地理环境相当了解,的确,那里确实可以登高望远、将校园秀丽的山水尽收眼底。
    「大家辛苦了,中午好好休息吧。」
    王干探在示意其他警员收工后,便同我们来到鐘楼顶上。
    「喂,探长。劳柏原的不在场证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趁他父亲那狗屁议员不在,我赶紧追问。
    「他…这…。」
    「嘿,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哟!」
    「也不是说不能让你知道,只是风声传给媒体就不好了。我想你跟劳家公子同班同学也快一年,多少也知道一些吧,就是那种未成年男女之间大胆的交往…。」
    「关于他『滥交』的事我是略知一、二。」
    「烂香蕉?不…不,没那么难听,老实说,劳柏原那晚与一名女同学-也就是你的前女友江春丽在操场空地做不能搬上檯面的交往。这你可别说出去喔,媒体若对此事大作文章可能会对劳议员在政治界的名望產生不良影响,到时不只是我,很多人都会丢掉饭碗呀。」
    「反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可以想像他俩在草丛翻滚的情形:「有证人吗?你该不会让这对没有不在场证明的狗男女互相替对方作证吧?」
    「你讲话好听点行不行?我们警察又不是白痴,当然还有一名目击者然后才确立他们的不在场证明。」
    「有目击者…?」
    「二年十八班的周大杨,也是老周的儿子呀,所以可信度很高。老周传授了不少绝技给自己小孩呀,昨晚停电后更换保险丝也多亏了他儿子帮忙。」
    「你儿子?」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一旁啃便当的周警佐。他对我笑了笑:
    「呵呵,说起来我跟这所学校也蛮有缘的,我那宝贝独生子唸这里,自己一年前也来过这查过案,所以特别了解这所学校的地理环境。」
    「查案?什么案?」王干探反射性地问。
    「就是一年前女学生跳楼自杀,我负责记录现场。」
    「自杀?没有他杀的可能吗?」也许刑警干久了,那种对罪案的执着总让他以为平凡的事件背后也会有团黑雾,在我看来已到了偏执狂的境地。
    「不可能。因为有留下遗书,而且鑑定笔跡无误,所以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这样喔…唉。」他好像非常失望。
    「犹记那位女学生就是从我们吃饭的这鐘塔跳下去的。」
    我站了起来靠在墙边的围栏上,这一看去全校风光一览无遗。
    和夜晚截然不同的是,后山上的绿树青草在微风中摇曳,鲜明的绿在阳光照射下,闪出阵阵耀眼的金光,配合着万里晴空,面对这样的生气勃勃充满希望的美景怎么会有人寻死?想起柳月美前天晚上也差点做了傻事,若换成白天站在这,在阳光温暖的包围下一定就不会有轻生的念头。
    唉,自杀的人其心态一向令我难以揣测。
    「探长,那位学长是如何能替劳柏原和江春丽两人做不在场证明的?」
    「昨晚八点到九点间,他离开自修室到操场活动筋骨、呼吸新鲜空气,算是不小心撞见一对男女学生正卿卿我我,难为情的他虽立刻回避那尷尬的场面,但好奇心驱使下仍站在远处观望到九点半才回去。」
    「根本是偷窥狂嘛!这样也能冒着冷风看戏看一个多小时。」
    「你在讲谁呀?」周警佐生气了:「我儿子是担心他们玩过火,发生强暴或诱姦未成年之情事,若情况不对,他会适时出面阻止。从小我就教他别放过身边任何可能引发罪案的小种子,他如此的表现算是对得起老子我对他的期盼。」
    「就算是好了,那如何确定他见到的那对男女就是劳柏原他们俩?之前就相识了吗?难道不可能串供吗?」
    「喂,你越讲越过份了你…!」
    「好了…好了,我来告诉他。」王干探安抚差点对我拳头相向的周警佐,然后对我说:「我们拿出全校学生大头照让他找,他很快就指认出劳柏原。至于你担心的串供是不可能的,案发后嫌犯和证人都被隔离,而且警方在检验证词时会针对许多细节问题做追根究底的盘问,要双方的说词都能吻合才会成立这个不在场证明,而且经调查:事发前他们两人并不认识彼此,对吧,老周?」
    「嗯…,没错。」周警佐顿了下说。
    「所以说呢,小兄弟,警方在查案所用程序之严谨绝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这样的回答你可满意否?」
    「也就是说案发隔离后,除了警员外,证人完全无法对外接触囉?」
    「没错,你总算开窍了。」
    「关于江春丽…,他也认出来吗?」
    「不,只指认出男的,他说因天色太黑,女方那一头留长的波浪捲发又常遮住面孔…。」
    「没看出来?都待那么久了,我看他八成只顾着模仿人家的肢体动作吧?」
    「喂!你…,踢老子命根也就算了,但你一直污辱我儿子…。」
    「够~了!」王干探打圆场:「你们是他妈当我不在这儿喔?胡来!这些都不重要,老周,早上我叫你派人调查的报告咧?」
    「噢…,那个…。」他慌张地从口袋掏出笔记本翻弄着:「探长,这个验尸报告法医说要下午才能给我们。另外我按照您的意思请鑑识科派两组人员过来,关于兇案现场的鑑定,他们说好像还有一些疑点要解决,可能得多花点时间,但最晚下午三点就可以把报告赶出来。另一组是调查关于鐘楼现场的…。」
    「鐘楼?跟这次事件有什么关係?」我打断周警佐的报告问。
    「是这样的,本案一直有个问题存在,就是警方一直不能从你们口中确定事件发生的时间,你们的回答永远是:大概几点的鐘声响起过后不久发生的吧?这种无法确定的答案原因当然是贵校想统一全体学生作息及禁止携带手錶或个人计时装置所致,这也造成警方查案的苦恼。因为你们的时间判断完全赖以每小时的鐘响,我担心如果昨晚好死不死地恰巧学校的时鐘走不准了,那我们做的许多笔录全都变得连个屁都不值而要重新考虑,当然这也关係到你们的不在场证明是否有效。我这个人向来小心行事,绝不让任何意料外的状况影响我的调查。」
    干到探长的警官果然是沙场老将、思虑周延。周警佐明白王干探的眼神示意,继续方才未完的报告:
    「第二组鑑识人员运用极精密的计时器来矫对鐘塔内部的时鐘,确定该时鐘极为精准几乎分毫不差。他们还拆解内部的巨形齿轮盒做检查,丝毫没有被人做手脚的痕跡。同样从齿轮盒旁的电机组有埋藏地下管线直通学校各大楼,包括自修室和各教室的扩音器,这些线路也都正常运作,没有任何异常或动过手脚的跡象。所以说学生对时间方面的证词和笔录我们可以完全採纳。」
    「等一下,如果有人动过手脚,事后又恢復原状,你们看得出来吗?」
    我提出这个疑问显然让周警佐感到不耐,他厌烦地回答我:
    「你就放心地相信警方调查方式会死呀?算我求求你,别再问这种笨问题了,你根本什么屁都不懂。你说的情况在『现实生活』中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鑑识组的作业可不是用眼睛随便看看而已,那是经由许多精密的科学仪器鑑定出来的结果,比起你那不着边际的推理来说,科学办案有效多了!就拿鐘楼的事来讲,鑑识人员要确定有没有人在他们之前进入地下室的齿轮管理室,第一步就是测量地面灰尘的散佈厚度及均匀度,只要有人曾踏进过这房间是绝逃不过他们的法眼。再来是观察齿轮盒的外观,从锈蚀痕跡和刮痕是否一致判断之前是否有人拆解过齿轮外壳。举例来说:螺丝帽在初次栓紧时会在钢板留下同心圆的螺纹刮痕,如果曾有人拆解后又组合回去,那第二次栓紧螺丝所產生的刮痕绝不会和先前的吻合一致,而外观的锈蚀痕也会像拼图少了一块似地產生无法对正的情况。」
    老实说,我没想到警方的调查有融合这么多复杂的科学鑑定是我所不知道的,太真是令人惊讶。也许已看出我张目结舌的表情,周警佐只以草草一句作结:
    「总之,鑑识人员跟我担保,鐘楼地下室的齿轮机房只有一年前因鐘塔分针轴承断裂学校曾请工人检查过,之后近一年没有人进出,而齿轮盒和地下管线更多达四、五年不曾有人碰过,锈蚀得相当严重。这样你满意了吧,大哥?」
    「呵呵。」王干探轻笑:「别糗他,人家毕竟还是学生,知道的不多。不过小兄弟,这样给你上一课应该学到不少吧?以后千万不要作奸犯科,跟我们为敌是毫无胜算的。倒是你回去可以转告你那些同学,对警察要有信心,别想些有的没有的挖苦我们,麻烦帮忙宣传一下请大家合作啦。哎哟,说着说着肚子倒有点饿了…。」
    我惭愧地点头,明白自己真是井底之蛙的浅见,警方的调查方式确实令人折服,劳柏原的不在场证明应该是没问题了。这么说来有嫌疑的只剩下板狼…,难道真是他干的?
    「老周呀,你对这次窃案的看法如何?」王干探打开饭盒,含着满嘴饭粒问道。
    「你是指教官室窃案和兇案间的关联?」
    「没错。」
    「我想犯人还是陈皓天吧,绕了这么一大圈可能只是他为了脱罪所佈的疑阵,想让人误以为梅老师的死是单纯的校外人士闯入校园的窃盗杀人,这招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不妨将调查重点先摆在失窃贵重物品的搜寻上,相信一定能在和那小子有关的地点寻获,到时可就罪证确凿、让他无从抵赖了。」
    「目前看来也只有这样比较说得通。」王干探说完又挟口菜:「这方面就交给你主持,我从另一个观点来研究这整件事看能不能发掘意外的事实。搞不好真被那些小鬼说中,只是该死的巧合,某个邋褟的流浪汉。我真该回去翻翻黄历瞧瞧昨天是什么他妈的好日子…。」
    是巧合吗?如果是就好了,板狼也能平安无事地回来…。但也太巧了吧?我慢慢进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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